第7章 半空中的瑞象和凶煞
林韻在壓抑胸中怒火,以圖后報。對古時看光和摸了男人意味著什麼毫不知情,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即使知道了,她也只會跑得更快,還要問候哪個喪心病狂定的。
沅報告完,則正隱忍地等著欣賞他的惡作劇:大人殺呢還是殺呢還是殺呢?
星主大人仍然沒有看過一眼林韻,眼蘊浩瀚繁星,更加溫和地注視著沅,彷彿看晚輩親人一般地寵溺、縱容,看得沅笑容反倒漸漸僵了。
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被看穿了,真不好玩。還吃虧了,悻悻舉起雙手眨眨眼:好吧,他繼續。
林韻半響沒聽見星主回答,視線受阻,被沅的高大背影擋在了前面,也沒見到兩個異世美男之間的眼神交戰。察覺氣氛詭異,直覺不能再坐以待斃。她還有一張王牌。
將軍府有很多孤兒,她可以稱她是摩星帝國流落到風朝國的孤兒,那麼最差也不過是被帶回摩星帝國去,她則正好搭乘銀紋碟去七國戰場探望風將軍。這條計策打從她悟了摩星帝國語時,就開始謀劃了,絕無漏洞,完全可行。
再兇殘的軍隊,都不會在敵國境內殺自己國家的臣民遺孤,縱然是星主,也不會白白錯過宣揚仁德的機會。她這是幫他,將來也不用感謝她。
只是執行起來還有一處問題沒落實,古語發音沒有指導發聲很難。不然早在剛才她三屍神暴跳時,就直接用了。既可怒斥沅,還可順理成章地實施計劃。奈何她在心中都默練半天了,卻總是欠那麼一點火候。
難道她的語言天分都被凍僵了嗎?林韻用舌尖頂了頂長了半截的犬牙,總不能是她少長了個什麼零件吧?
不行就換。林韻果斷放棄,然後就低頭在冰冷的海水中嘗試書寫。沉思中,連沅一臉怪相舉著雙手踩著水面走過來都沒留意,無意識地抬起右手往空中劃去,不料竟被捉住。
林韻迅速抬眼,沅就蹲在面前不遠處,她僵冷的右手被沅整個握在了左手掌心裡,正好奇地看著她的小手,彷彿掂量夠不夠塞他的牙縫。
她什麼時候連警惕性都沒了?還讓這個賤男把手摸了?!
你妹!林韻見沅蹲著,立即便要借右手之力躍起,揮出左拳狠揍沅的臉,卻陡然發現她手太小無法反抓對方,又變掌為梭想抽回,就見沅豎起右手食指擋在唇前:[噓.……]搖頭示意她別動,並閃電般地將左手掌換成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提著她的右手腕,露出一臉燦爛笑容和潔白的牙齒。
林韻收勢停下,暗中舔[了]舔半截犬牙,警戒地盯著沅。
沅看著乍毛變色的林韻,無奈一笑,才將放在唇上的食指拿下,輕輕搭在林韻右手無名指上,並閉上了雙眼。見狀,林韻稍稍放鬆,沒誰會在敵人面前閉眼,要麼他太自信,要麼確無惡意。
她更想知道他要作什麼妖!
隨後林韻便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從指尖探進她的血管,並以血流的速度行遍全身。她泡在冰冷的海水裡,對熱度分外敏感,整個過程非常清晰,僵硬的身子也緩和過來,令她甚至有些貪戀那溫暖。而她確信如果沅要殺她的話,不用那麼麻煩。她感覺得到,就那兩根手指就足以捏碎她的頸骨。
這感覺讓她很不適,之前判斷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林韻微微失神,才又吃驚地發現沅竟然是蹲在海面上。難怪她失去警惕,原來距離不對。掃了眼水下卻沒看到有任何支撐他的東西,海水在沅的腳下靜止如鏡。林韻一時更怔在了那裡。
溫暖氣流退出后,沅睜開漂亮雙眼,想了想之後眉頭微蹙,淡金色的眼裡掠過一絲訝然。
一直緊盯著他舉動的林韻也蹙了眉,真心不知他在做什麼,如果能問她一定就開口了。此時林韻幾乎都忘了他們是敵人,心想原來強大無敵還可以這樣解釋。她的風朝國人也是如此強大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然風摩戰爭如何能持續八年。
林韻雖沒有皇權意識,但立場卻有,人在天地間豈可無置錐之地。但有時虛與委蛇也是必須的,這樣想林韻也就坦然了。既然他們暫無惡意,那她更要好好善加利用。回頭強大了再去揍扁沅。至於星主,她泡在海里,他也被她撞流了鼻血。一墊背一拍飛,只要星主不再出手.……就算兩抵。
其實沅並沒有真正傷害到林韻,笑容也溫暖,但不知為何林韻卻沒對他產生絲毫動搖,他越是憐憫她,一股暴虐想要痛扁沅的情緒便一直盤繞在她心頭。這情緒也許終身無解。
受制於人,回報無門,從來不是她林韻。她垂下了雙眼,隨浪沉浮。
沅不知林韻對他滿懷敵意,在他眼中只看到了一個乖巧柔弱的可憐小女孩。但他再怎麼跟星主對上,也不會背叛他的決定。查探完后,他輕輕放下提在指間的柔嫩手腕,目視林韻纖細微黃的小手沉入海水裡,才轉頭對星主搖了搖頭,說道:[有天印。查不了。]
強查她會死,這句話他沒說,要不要查由星主定奪。
沅又回目瞥了一眼林韻,見她一臉稚[嫩],額上還有淡淡的污跡。再看她身上浸在海水裡污糟得看不出原色的麻布袍,眉頭猛跳了一下,神情就有些複雜,低語道:[無上遺血嗎.……真懷疑啊。]
林韻聞言在水下動了動右手無名指,猜測天印在她血里。天印大概就是血緣祭上要解的天生封印,但不知星主要查她什麼,既然沅說查不了,她就自己查。無上遺血則應該是指沒有長輩的孤兒,但她有長輩,所以沅才懷疑。關他屁事。
看來星主說的東西也不是指她.……
林韻因對沅的反感,忽略了沅又如何得知她有沒有長輩。沅沒看到林韻隱匿水下的小動作,即使看到了也不會認為林韻聽得懂他的話,再搖了搖頭之後,就起身回到銀紋碟上,對星主說到:[這裡恐怕沒人能給她獻祭。]
又不無同情地嘆了口氣,道,[有源就不一樣了。大人會給嗎?]說完,抖著滿頭珠玉小辮,眉眼含笑,不怕死地看著星主大人。他也不怕林韻聽到。
林韻聽了,心道花豹男,要讓你失望了。只要有名稱,她就能找到,不用誇大其辭幫她求星主。源可以用來獻祭,她已經知道了,她又不是孤兒,有個屁用,還不如把她送回孤兒院。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去闖摩星帝國那個龍潭虎穴。
林韻想回將軍府的願望能不能實現還未知,對沅的再次試探,星主無暇俊美的臉上依然平靜無波,林韻暗中見他又攥了攥拳頭,才丟給沅一句淡淡的問:[你要留下給她做贊者?]
說完也不再看沅,星目微放,看向東北方。
聽了星主大人的話,沅臉上又笑容一僵,隨即驚了:[我?天哪,留在這個鄉下國家?這等低級……]忽地止聲,也向東北方看去。
林韻正尋思贊者和獻祭又是什麼關係,就被沅的[鄉下國家]囧了一下,見他異動,不由也抬眼看去。
此時東方微白,上千個五顏六色的亮點正從東北方遠遠地往奉月港飛來,不留意還發現不了。林韻目力較前世也有強化,細看之下,亮點有些飄忽,依稀載人,徐徐飄來,如乘風翱翔。
風朝國海岸線呈扇形,奉月鎮在扇柄末端,東北方是內陸。林韻被星主拍飛后,所處的位置與斷水崖錯開,可以看見奉月港以遠的天空,恰在東北方。
林韻精神一振,機會來了!
既然摩星帝國有飛行器,風朝國的飛行器自然也不會差,一看就跟風有關。半夜來邊境,十有八[九]都是風潮國軍隊!
風朝國軍隊一來,沅和星主的對話立刻被她拋到了一邊,也不苦練摩星帝國語了。焦急地等待,能不能再快點?
以她的心情,風朝國軍隊委實有點慢了。無盼,才能淡定。她畢竟是血肉之軀,在海里浸了那麼久,身心俱疲,對自己人她軟弱起來毫無壓力,在冰冷的海里頓覺眼眶微暖,鼻內壅塞。
風潮軍隊雖然來得不快,接近奉月港時,聲先滾滾傳來,厚重沉穩,強勢來襲:
「海防異動,閑人迴避!」
「關門閉戶,誤傷自負!」
「來犯何人?!」象是才察覺斷水崖方向有異。
突兀一聲暴喝插入:「何人盜我重寶?快快住手,免爾等一死!」
林韻正聽得心神激蕩,滿懷對御風飛行的嚮往,忽然就腦中一空。旋即眼底金芒一現,異常狀態頃刻消除。林韻幾乎無感,以為是疲憊到了極限所致。記起那句暴喝,才又發現畫風不對。想到之前衝天的銀光,不由心下一涼:那樣的銀光同樣會驚動他人,以為有寶,以為是瑞光衝天。
林韻氣笑,不是巡防呢嗎,這裡有個屁寶啊。
就算奪寶也要搶佔道德至高點啊,哪個出世的寶貝寫著名字,就說是你的了。國門前禦敵,何愁摩星帝國人不束手就縛,縱有寶也在囊中。哪怕先探探敵方人數也好,兩邊人數相當,就算強大到無須增援,不還有個上兵伐謀嗎。即便她犧牲自己跳出去示警,也要她飛得到天上去才行,何況她現在風朝國的話也沒練過,鬼才聽得懂她的鄉音。
她示弱一夜,難道就為了死?
林韻報國無門,那邊風朝軍隊仍大搖大擺抵臨奉月港,未派任一哨探,扇形展開,準備碾壓。行動之前,尚聞霹靂一聲,驚破夜空:
「放下寶物束手就擒!吾乃雙犀城城主.……」
聞聲,林韻腦中又是一空,眼底金芒再次閃過,立時清醒,她才察覺聲音有古怪。
來不及細想,又聽見風朝國雙犀城主話音未落,這邊摩星帝國星主也下達了淡淡命令:[升空!]
還跪在銀紋碟上懺悔的星衛們聞令如蒙大赦,刷的起身,個個目露凶光,迅速鑽進了銀紋碟里。剎時間,便見千餘銀碟紛紛升空,傾巢而出,雷動猋至,銀碟前面發出一個個連珠光球,萬千光球星流霆擊,一輪便擊潰了那千餘人,攻擊之強悍只見奪目光影中一堆堆枯骨亂舞后化為塵碎,掉落奉月港海里的還有殘器碎片,已碎得看不出原樣,卻還保持著行進的方向,被海風驅散……
刺目的光耀下,東方一暗。黎明前的黑暗來臨,希望成空。
瑞象轉眼變凶煞,觀者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