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劊子手本性
程林猶豫了兩息,停下腳步,轉身說道:「楊執事,我以為你在吐納,不便打擾,便自行領取了食物,這可不是盜取。」
楊執事站起身來,長袖一揮,「也好,我也不是計較小事的人。不過就算這樣,你今日的工作做完了嗎?」
「什麼工作?」程林微微皺眉。
由於先前程林大喊的聲音,再加上此時黃昏已至已是用餐時間,此刻大部分雜役弟子都已聚集過來,他們窸窸窣窣的圍在膳食堂外,其中有許多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態,少數雜役弟子則一臉同情的看著程林。
「你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也不過分,雜役弟子每天需要挑水二十大桶,搬運青磚五十塊,才有資格吃飯。你今日什麼工作都沒幹,當然沒資格領食物。明日完成了工作,再來找我吧。」
楊執事嘆一口氣,微微搖頭,裝作一副很是遺憾的樣子,惋惜道:「我也很想給你吃的啊,無奈膳食堂的規矩就是這樣。那個,先把包子放下。」
「二十大桶水,五十塊青磚……」程林青筋突起,雙手也緊緊握起了拳頭。
圍觀的雜役們看著他憤憤的表情,心中深感同情。曾經他們剛來乾離派時聽到此消息也是如此憤怒和不甘,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他們一開始也都是凡人,怎麼可能跟執事對抗。久而久之,他們也漸漸習慣了,或是互相幫襯著幹活,或是在山中摘些苦澀的野果子勉強應付。
李富民拽了拽程林的袖子,向後指著,但見遠處兩名瘦小體弱的雜役弟子正抬著一半人高的水桶艱難的往前走著,桶中的水不時地灑落出來。
他又指了指另一處堆放的青色板磚,這些磚每個約一尺寬,一寸多厚度,是用來修砌山路的。
接著他小聲說道:「這水要從噴泉中抬來,這青石板磚要從山腳下搬上來。」
程林略微估算了一下,一個普通雜役弟子要幹完這些,整整需要一天的時間。也就是說,每天除去睡覺的時間,剩餘時間一直幹活才能吃上飯。
「豈有此理,這修真門派里難道都是一群土匪嗎?先是宗務堂刻意刁難,現在又是膳食堂的人不給飯吃,這是存心不讓我安心修行了。」程林心中憤然,他自父母離世后一個人在獨自拼搏,雖說艱苦,但也憑著自己的努力贏得了眾人的認可,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
但如今一進修真門派便處處受阻,如同魚肉一般任人宰割。而他三年後就要面臨澹臺南的威脅,必須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修鍊。
此刻若要吃飯,就得幹活,就不可能有時間修鍊;若是不幹活只修行,沒有飯吃,過不了幾天就會餓死了。
面對脅迫,是順從,還是反抗?
程林的選擇自然是——反抗。
「楊執事,你說的這些,我怎麼在宗規中沒看到啊?你要不要拿本宗規看看,這包子,我先拿走了。」說著,他便直接將包子放入口中咬了一大口。
軟軟的包子對於餓了一整天的他來說簡直是人間珍饈。
門派宗規中自然沒有這等規矩,這些工作,也都是膳食堂的人私下定的,目的是為了打壓新人修行和勒索財物。
「你好大的狗膽!程林,明天工作加三倍。」楊執事斷然沒想到程林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就這麼當著他的面吃起了包子。況且此時已有一大批雜役弟子在外面圍觀,他更是覺得面上無光,伸手指著程林破口大罵,「不知道哪對賤民竟然生出你這種垃圾,你想要修行,做夢!」
眾雜役們早已對楊執事這種頤指氣使的罵臟司空見慣了,也沒什麼反應。
程林聽到此話后怔了怔,辱罵父母,這已然觸動了他的底線。他停止了吃包子的動作,面上毫無表情,拿著包子的手一動不動,沉聲道:「李富民,這姓楊的什麼修為?」
「他……」李富民看著程林毫無任何錶情的面部,覺得很是反常。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冷意,彷彿周圍空氣都冷了幾分,說話也變得有些磕巴,「他是鍊氣……對,鍊氣二層修為。」
「鍊氣二層……一個鍊氣一層的李富民跑起歩來都氣喘吁吁,想必鍊氣二層也厲害不到哪裡去。」程林心中稍作思量,扔掉手中的包子,便徑直往前走去。
「他要幹什麼?」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他們的目光更是全部聚焦在程林身上。
但見程林經過放包子的櫃檯,直接走到做飯用的案板旁,那上面,正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將菜刀刀柄緊握在手中,那實實在在的沉重感,讓程林又找到了做劊子手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那樣的踏實,就好像天下誰人都不可信,只有自己手中的刀能夠信任。
他用拇指輕輕撥了撥刀刃,又將食指彎起輕輕在刀身上敲了敲,「是把好刀。」他眼神輕瞄向楊執事,嘴角微微翹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程林,你要幹什麼!」楊執事眼中警戒,他不相信一個剛入門的雜役弟子敢對他動手,但看到那鋒利的刀鋒,身體不由自主生出的緊張感是怎麼回事。
為防萬一,他立即運轉修為,將靈力集中在右拳上。
楊執事來門派數年,曾經也是一雜役弟子,修為一直在鍊氣二層,自知此生再無築基的可能,便想方設法謀了一個膳食執事的職務,混吃等死。
他平日里雖受賄頗多,但雜役弟子們大多都是剛從凡間來,給的也都是些銀兩之類的東西。以至於現在他連一件法器也沒有。
楊執事雙眼死死盯住程林手中那把菜刀,他來乾離派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程林這樣膽大的,此刻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他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屋內並沒有什麼其他武器,而自己修為不高,也沒有法器,心中盤算著,「若是此人敢動手,我便瞬時使用靈拳將其打死,再怎麼樣他也是凡人一個,身體素質不可能比我好,就算拿了刀,也不可能碰到我。此人膽識超群,決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