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竹深不知處
第35章 竹深不知處
一念至此,林蕎突然有些難過,但為什麼難過,她卻又不知道。
二人沉默許久,林蕎低著頭,等著他說再見,但慕容弈居然一直不提走,倒去將那紅梅折下一枝來,凝視半晌后,遞到林蕎面前,「林姑娘,謝謝你!」
「謝我?」
林蕎茫然了,「謝我什麼?」
慕容弈擺手,讓三寶退遠一些,才道,「皇祖母壽誕那日,林姑娘對我說的那些話。」
「呃……,」原來是讓他提防那活閻王的事兒,林蕎摸一摸頭,接過紅梅,「奴婢只盼四殿下能平安喜樂……」
她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慕容弈卻道,「大哥不會那樣對我的。」
「啥?」林蕎驚了,「為什麼?」
他都給你媽送毒燕窩了啊,還不會那樣對你?
「……大哥……大哥其實待我極好,」他笑容清淡,語氣卻不容置疑,「若不是大哥,我早死了好幾回了。」
「啊?」
林蕎這次徹底的驚訝了,那殺人如麻還給人送毒燕窩的活閻王,竟然還會是好人?
「我七歲時落水,是大哥跳下水救起的我;母妃被貶時,也是大哥力求父皇,方才容得我留在宮中居住;三年前,我重病,也是大哥尋了靈藥回來救的我,」慕容弈看著林蕎笑,「你說,他怎會害我?」
「這……」林蕎語塞,那活閻王竟有這等好心,她倒真沒看出來。
但就如慕容弈所說,如果真想害他,慕容琰哪還需要接二連三的救他?順其自然讓他病死就好了嘛!
但那毒燕窩又怎麼說?
林蕎有點想不通了。
捶一捶自己的腦袋,林蕎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她可是看過《甄嬛傳》的人,於宮斗權斗多少有些了解,可這慕容琰的行為,卻明顯有悖常理。
慕容弈看她捶腦袋,就笑了,「你是不是想不通那毒燕窩的事兒?」
「對啊,對啊對啊,」林蕎忙不迭點頭,「就是啊,如果他不想害你,那為什麼給你媽送有毒的燕窩?」
「他若真想害我母妃,怎可能讓你個陌生的小宮女去送那東西?並且,就算害了我母妃,對他也無好處,」慕容弈拂一拂被風吹落在他衣襟上的殷紅花瓣,對林蕎道,「若我在這世上還有親人,除了母妃,便當是他了!」
他依舊在笑,但這話聽著卻凄涼,林蕎心裡酸酸的……
然而很快的,林蕎就覺得不對,他這麼說,那自己讓他防備那個活閻王倒是多餘挑撥了?
林蕎頓時有種太陽了哈士奇的感覺,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多此一嘴。
一念至此,林蕎就覺得有些無趣,便屈膝福了一福,「奴婢還得回去伺候小主,奴婢先告退了。」
「好,姑娘請便,」慕容弈抬手虛扶。
林蕎起身,才要走時,不想卻踩在了碎石上,腳一崴就往前摔,慕容弈急伸手來扶,卻還是遲了,林蕎硬生生摔了個嘴啃泥。
哪個女孩兒在男神面前不想留個優雅的形象,哪個女孩子願意當著男神的面出糗?
林蕎悲憤的捶地,她覺得--自己這張老臉今兒算是徹底丟完了。
「林姑娘,」慕容弈緊張的扶起林蕎,「你有沒有受傷?」
林蕎的膝蓋正磕在石頭牙子上,疼得齜牙咧嘴。慕容弈一看她的裙子都破了,便知道一定傷的不輕。他握住林蕎的手,語氣輕柔卻不容拒絕,「這兒離我的重華宮不遠,隨我去上藥。」
林蕎絲絲的直吸氣,聞聽忙擺手,「不用不用,沒那麼嚴重。」
「不可姑息,」慕容弈卻不容置疑的按住她的手,認真的看著林蕎,「女孩兒家,若傷了肌膚不及時診治,留了疤就不好了。」
他的眼睛深邃而又清澈,像掩在林蔭深處的極乾淨的水,林蕎只覺心中一盪,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重華宮中,植滿了竹子。
慕容弈撇開雕樑畫棟的宮室不住,卻在竹林深處搭了間小竹屋,帶了三寶住在此處。
林蕎坐在竹屋的廊下,仰頭看著參天的大竹子,很是驚嘆,這麼美這麼深的竹子,她只在現代時跟爸媽去黃山旅遊時見過,當時那片竹海據說是《卧虎藏龍》的拍攝地,然而人臨其境時,卻是比熒幕上還要好看。
自穿越來這個陌生朝代后,她一度認為,自己此生都再見不到這麼美麗的竹林了。
慕容弈拿了個白凈的瓷瓶出來,見林蕎正對著竹林入迷,他嘴角溢起一絲笑意,「你也喜歡竹子?」
「嗯,」林蕎使勁點頭,「我很喜歡竹子,相比於林深不知處,我更喜歡竹深不知處的感覺,四季碧葉參天,能讓人忘記四季!」
慕容弈將瓷瓶遞過來,邊在林蕎對面坐下,看一眼那竹林,點頭道,「何止是忘記四季,甚至,能讓人將歲月都忘了。」
林蕎先是覺得——咦,這有什麼不一樣?
但隨即她就領悟過來,慕容弈的意思應該是:他可以忘記時間歲月匆匆,不去想世事煩擾!
她總覺得眼前這個清雅如仙的男子身上,有著極深濃的憂傷,雖然,他總是笑得雲淡風輕,就好像什麼煩惱也沒有。
林蕎覺得心裡有些難受,為了轉移這種感覺,便沒話找話,她四下里看了看,道,「……四……四殿下,您就住在這小竹屋裡?」
「是。」
「可是……冬天的時候,這裡會很冷。」
「是的。」
「夏天的時候,蚊子也很多,有時候還會有蛇,」宮中有蛇嗎?有吧?沒有吧?
慕容琰看看林蕎,笑一笑,就起身,指著盆乾淨的清水道,「林姑娘先瞧瞧腿上的傷罷。」
說罷,他轉身進了屋。林蕎知道他是為了避嫌,但作為一個現代人,林蕎哪裡在意被人看見自己的膝蓋呢,她大咧咧的拉起裙子,果見膝蓋上青紫一片,已磕破了皮。
忍著絲絲刺痛,林蕎洗乾淨傷口,將那瓷瓶里的藥粉倒在傷口上,只覺傷口一陣清涼,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