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認主
在昏暗的暮色之下,那個把自己的手臂插入充滿了劇毒的蠱蟲的金壇當中,那無形之中就帶著一種令人髮指的詭異。
那衣袂翩翩的道袍,在風中飄飛。
昏暗中就連道袍都是黑色的一道影,更看不清這個人的長相。但是我明白金壇當中,那可能是有冰蠶蠱的。一開始我們都以為冰蠶蠱是和這些毒蠱養在一起的,但是現在看來冰蠶蠱很可能就在那隻盒子里。
如果盒子里放的不是冰蠶蠱,會是什麼東西呢?
金壇才送到我姥爺家沒多久,又會是誰早早就知道了金壇當中藏了這麼一隻盒子,然後在傍晚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趁著暮色趕過來,竊取金壇里的東西?
這個畫面一開始的確把我驚出一身的冷汗,但是我卻注意到了安逸風的反應。安逸風臉上的表情有些謹慎,眸光當中閃爍著一道高深莫測的光芒,他給一個普通人,居然知道能把手伸進金壇中的人不簡單。
還作勢要保護我!
可是在此之前,並沒有人給他提過金壇的來歷。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僵硬,馬蘭和馬花已經看得傻了。馬蘭張大了嘴臉上慢慢的就流露出極度害怕的表情,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怎麼回事?有人……有人把自己的胳膊伸進金壇里了?我沒眼花吧?那……那盒子、盒子……不簡單呢……」
「可能……可能是冰蠶啊。是冰蠶啊,你想啊,你想啊,如果沒個特殊的盒子,那金壇就要冰蠶給凍住了啊。」馬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使勁兒的看著窗外的情景。
冰蠶,果然是冰蠶!
這個人是想要拿走可以化解世間幾乎所有蠱毒的冰蠶蠱嗎?
窗外面,靜悄悄的,那個人動作很慢,也不著急的逃跑。居然在最後一縷血色的暮光之下,打開了那個盒子。
我又不是小鳥依人那種類型的女生,安逸風擋在我面前,會主動依賴他的保護什麼。我倒要要看一看,院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情況。
我越過了安逸風高大的身軀,開門去看,迎面就吹來一陣刺骨冰涼的寒風,外面的氣溫好像一下下降到了零下十七八度一樣。就見到院兒里昏暗的燈光下,站著個乾瘦的男子,他的目光緊盯著盒子里的東西。
他的側臉並不英俊,還有些蒼老,寬口闊鼻,劍眉斜飛入鬢。但是一雙迷離的眼睛,帶著空靈一般的澄澈,讓人好想能夠遙遙看見正午的藍色的天空。
盒子里是一隻扭動真身體的,瘦小的蟲子。
小蟲子有一雙紅色的如同紅豆一般的眼睛,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它的身上一點點的散發出來白色的霧氣。
這周圍寒冷下來的空氣,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小東西在作怪。但是看它小小的身子,看著比金蠶蠱小了一倍,像剛出生沒多久的蠶寶寶,樣子可憐得緊。
它從盒子裡面爬出來爬到這個男人的手掌心,在他的掌心當中立刻結下了一層的霜凍,好在它爬動的速度實在有些慵懶,所以並沒有給男子的皮膚表面帶來大面積的凍傷。
「嘶~好冷!冰蠶果然是冰蠶,本事不小。」男子打了個寒噤,嘴角勾起一絲帶著淡淡的誘惑的笑意,用兩根手指頭將小蟲子的身子捻起來。
我捂住了唇,低聲驚呼了一聲:「凌翊道人!你……你怎麼來了?來……幫他找冰蠶蠱的嗎?」
我說的他,除了玄青,就沒有別人了。
「王瓊,難道不是你找我來的嗎?現在怎麼又覺得我出現在這裡,覺得奇怪了?」凌翊的目光認真的看著我,一隻手捻著把他手指凍成冰棍的冰蠶蠱,一隻手則是順手拖住了我的後腦勺。
這輕浮的舉動,和他帶著正氣的臉孔著實有些不搭調,我怎麼就覺得這副皮囊怎麼也不像是凌翊自己的皮囊。
所謂相由心生,他這副面相可是老實寬厚之人才會有的。
我想了想,終於記起來,我曾經讓槐花婆婆去找過凌翊。這樣我就好拜託凌翊,暫時不要將圓圓的鬼魂送去陰曹地府受罰。
「我妹妹圓圓的鬼魂,不是還在你那裡嗎?我之前發過重誓,不讓圓圓進鬼界受罰的,所以……所以想請你幫忙。」我被他拖著後腦勺眼睛一開始一直被他手裡掙扎的小東西所吸引,現在為了表示誠意就和凌翊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我還想著圓圓的鬼魂和凌翊並沒有什麼瓜葛,交給我的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他肯定不能拒絕我。
凌翊沒有想象中痛快的答應,他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我,頓了頓才問我:「你發了什麼誓言,說給我聽聽。」
我呢,就把賭咒發誓的內容複述了一遍給他聽。
凌翊居然仰天長笑了起來,然後忽然曖昧的俯身,將唇貼在了我的側臉附近,語氣輕佻的說道:「王瓊,你別擔心,這個誓言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約束力。倒是圓圓那個死丫頭的鬼魂,心腸毒辣。她把我的住處鬧得不得安寧,我可都還沒罰她,這麼放了她我可不甘心,我保證不把她送去鬼界就好了。」
我和凌翊這麼近的距離還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聽他好像被圓圓惹毛了,心裏面實在想象不到,這麼一個性格乖戾洒脫的道人,他是怎麼和圓圓杠上的。
我救圓圓的前提,是想把她往正道上帶,少受些折磨的。
我擔心圓圓在凌翊手中被過分的虐待,忍不住就為圓圓鬼魂的歸屬問題據理力爭,剛要開口卻被安逸風的聲音給打斷了,「放開她,你離她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聽到安逸風的怒喝,我才反應過來,我和凌翊這個姿勢在安逸風看來,我有點像是被凌翊給吻上了側臉。
但我知道,凌翊那是很怕玄青的,他是不敢對我怎麼樣的。上一次凌翊要說出玄青的秘密,結果瞬間聲帶就不能發聲的,所以我在凌翊面前還是有些有恃無恐的。
他靠的那麼近,依舊沒有太多的緊張感。
凌翊嘴角慢慢的咧開來,臉上幸災樂禍的笑意越來越重,他把手放下來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輕輕的撫摸我的髮絲,玩味道:「恩,我就不放,你想怎麼樣呢?讓我想想……你好像是天風子收的俗家弟子吧?你對我這麼凶,就不怕回去受罰?」
我心裏面一凜,已經驚出了一聲喊,壓低了聲音問凌翊:「那個安逸風,是道門收的俗家弟子?他也會道術了?」
我是真沒想到,看似斯文多金的安逸風,居然也是一名俗家道士。
而且這事兒我姥爺和姥姥可能還不知道,倘若知道了處理貓屍的事情,就不會讓戴沐風這個少年來做了。
只是好巧,這兩個人,名字里都有個風字。
又多了個安逸風的師父,天風子,這麼招一算,就怎麼也不像是巧合了。像桃花島弟子起名也是,陳玄風、梅超風,馮默風,曲靈風。
那雖然都是有各自的姓氏,可是在拜入桃花島之後,師父重新改了名字之後,名字的最後都有個風字。
我在心裏面猜測,這個安逸風會不會和戴沐風師出同門?
「恩呢,就是個俗家弟子,還敢在我面前叫囂~!」凌翊說話帶著譏諷的意味,眼中目光更是帶著挑釁,氣死人不償命啊。
「誰不知道你只是借用了我師叔的肉身!要不是念在你……你是……早就讓你將肉身還回來了。你還想當強盜不成,霸著不還我師叔的肉身。」安逸風扶了扶眼鏡,那樣子甚是陰沉和憤怒,我看到他的掌心都死死的握成了拳頭。
我想說話,卻不知道怎麼插口,這是他們門派之間的家務事。凌翊居然還不是這副身體真正的主人,而只是借宿了這具身軀,他和玄青一樣也是鬼嗎?
那這副身軀被借宿之後,染了陰氣,陽壽必定會大減。這樣做可是有傷天和的事情,道門的道士還真能容得下這樣的事情發生!
難怪這個男人的個性,和我用相術所相他的面相完全不同。
沒想到凌翊嘴角輕輕一咧,笑容迷人如罌粟,「我就不還,你能拿我怎麼樣?」
安逸風氣的臉色發沉,從公文包里居然抽出了一柄有些發綠的長劍,由於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劍上的模樣,但是好像是銅錢捆成的劍。
這樣的劍,怕是對人沒什麼傷害吧。
畢竟銅錢是鈍的,本身的材質是銅,沒有劍鋒應該是傷不到人的。看著劍上綠色的成分,這些銅質被氧化的程度也很重,根本沒法拿來打人。
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力量在裡面,那殺傷力還沒院里隨便一個花盆拿在手裡的攻擊力高。
這時候,凌翊忽然轉身自己背對著安逸風,讓安逸風隨便的攻擊。
我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在用眼角的餘光去看安逸,此刻看到殺氣騰騰而來的安逸風,頓時就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躲啊……為什麼不躲?」我這時候光顧著害怕,完全不經大腦的去想,他為什麼能夠如此的鎮定自若。
他理了理我的亂髮,淡笑了一下,「這不是我的身體,壞了不可惜。王瓊,乖,讓冰蠶認主。這可是玄青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做好了,就和他兩不相欠了。畢竟他和他徒弟這麼倒霉,都是因為我以前給了他一本典籍造成的。」
我有點哭笑不得,這身體不是他的他就可以不在乎?
「那該……該……」該怎麼讓冰蠶認主?
我的話說了一半,臉上淡淡的似有若無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他的後背被安逸風一劍砍傷,身子慣性的朝前一傾,一口血噴在了地上。
我扭頭看了一眼地上鮮紅的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戰慄了。
這法治社會下的四九城裡,就好像古代一樣,發生了一樁肆意宰殺的血案。而被害人,根本連反抗都不反抗。
「小瓊,你沒被他怎麼樣吧?」安逸風傷完凌翊之後,漠然收劍,臉上是余怒未消的狀態,臉上還保持住一副關心我的狀態。
可******,他是誰啊!我不記得他了,也不用他多管閑事。
為什麼要傷凌翊?
他伸手要拉住我,將我拉離凌翊的身邊,可我怎麼可能跟他走?
我跟沒想到安逸風連自己的師叔都敢傷,滿臉的震驚,用力的甩開安逸風手。伸手扶住凌翊的後背,低聲顫抖道:「凌翊,凌翊,你有沒有怎麼樣?啊?即便身體不是你的,你再找個新的也麻煩。你要還擊他,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聲音依舊乾淨柔和,「王瓊,我怕他是你的心上人,我要是傷了他,你會傷心的。」
「不會,當然不會,我的心上人是玄青,是玄青!!」我在慢慢升起的月下大聲的喊著,就好像喊出了自己的心聲。
凌翊笑了笑,居然吻上了我的耳垂,綿柔的聲音里充滿了誘惑力,「沒想到你還會喜歡他,我……我真的好感動呢。我聽說你,你把曾經的一切都忘了,他……好幸運,咳咳咳咳……」
說完這番話,凌翊劇烈的咳嗽著。
我也從他的話里聽明白了,我的過去里,一定有玄青。那些過往,也許凌翊知道,也許我曾經也是很喜歡很喜歡過玄青。
月光落下來,我看著安逸風陰沉的目光,我扶著的凌翊後背上的手中全都是血。那血液如同泉眼一般的從傷口湧出,順著我的指縫指節流下去。
溫熱的血,灼痛著我的心。
安逸風這個人,他怎麼就這麼多餘,他到底憑什麼可以隨便傷人?
我看著我姥爺和我姥姥茫然的目光,我大聲喊著:「姥爺,姥姥,快,快幫忙喊救護車。他受了好重的傷……」
「瓊兒,你別急,你把人扶進來。我……我……去打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我姥爺還是非常鎮定的,他看到傷了人,必定不會偏袒安逸風。
這麼惡劣的傷人性質,那必須要得到法律的制裁。
就連我姥姥都嘆了一口氣,說道:「小逸啊,你怎麼這麼衝動啊。」
「是……是他先非禮小瓊在先的……我想把小瓊救回來……」這個斯文的男人在此時此刻是這樣的不理智,他一邊替自己爭辯著,一邊也委屈,「我只是想救小瓊,誰知道他那麼狡猾,根本不閃不避。他的實力很強,根本不會受傷,他是故意的。」
這個人身上,滿滿的都是強烈的妒忌心和佔有慾,讓我對他產生了極強的厭惡。
我扶著凌翊,低聲道:「來,我們進屋去等救護車……」
「先不急,讓冰蠶蠱認主。把它吞下去,王瓊!」凌翊有氣無力的控制著我的後腦勺,他為了保持重心,用自己的額頭貼著我的額頭。
那隻白色的瘦小的小傢伙,已經被他送到了我的唇邊。
這小傢伙近在咫尺,我已經感覺我的唇被它凍得發紫,這玩意能吃下肚子里去?我看著這隻蟲子,沒有立刻張開嘴,心裏面還是有些猶豫的。
吃蟲子倒不算難,只是冰蠶蠱這種極寒的東西下肚,我非凍成冰棍不可。
「等等……等等……你可千萬不能吃啊。這冰蠶蠱可是個厲害玩意啊,如果你駕馭不好它,你吞了它會被它變成冰晶的。」馬花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際,她手裡拿著一隻葯壺,好像是剛剛幫我去拿煮好的葯。
馬蘭也介面阻止道:「哎喲,不能吃,不能吃。整個苗寨中,那都是從小和蠱打交道的,那都不能讓冰蠶蠱認主,你要吃下去。不出三天,死定了。要想治好你的病,喝這個葯就好了嘛,是不是啊?你千萬別衝動啊。」
我姥姥狠下了心腸,她冷冰的看著我,低聲命令道道:「他受傷了,瓊兒,你把冰蠶奪過來,我們從長計議。如果真有必要讓冰蠶認主,我們可以讓馬家姐們幫忙。「
要我把冰蠶從凌翊手中奪過來,我還是猶豫了,他緩緩的把手指塞進我的嘴裡,冰涼涼的如同玉質一般的感覺。
我的牙齒還咬著,身子不住的顫抖。
「如果是為了玄青呢?他需要冰蠶在你體內認主,你就當幫幫玄青吧,把冰蠶吞下去。」他就這麼哄著我把牙齒打開,我一聽到玄青這兩個字,那整個人就好像被雷擊中了一樣,戰慄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是你的死穴。
即便馬家姐妹極力的阻攔勸告,我姥姥也沒有不同意,只是讓我緩一緩。可是我聽到玄青需要幫忙,自然而然的就好像被催眠一樣張開了嘴。
我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愛上了一隻鬼。
冰蠶自己就滾進了我的嘴裡,就好像一顆冰涼的薄荷糖一樣順著我的喉管就滑下去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嚴重的事情發生。
但是腹部的冰涼卻在一點點加重,我有些受不了了手指緊緊的抓著凌翊身上的衣料,感覺自己張口冒出來的都是涼氣兒,「現在……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玄青……嘶……冷……為什麼玄青非要冰蠶在我體內認主。」
「為了孩子,你們的孩子。」凌翊的嘴角緩緩的一勾,然後撫摸住我的下巴,眸光如通浩瀚的宇宙一般深邃,「看在你是小美人的面子上,我可就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不然他會把我舌頭剪了的。」
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怎麼了?
他不能說那麼多,可是我還是隱約之間明白過來,那每天都被我餵奶的孩子,就是我和玄青之間的小孩。
我自己的親生的骨肉……
夜色蒼茫,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因為某種隱隱約約傳遞來的痛苦從凌翊的身上滑下來,他趁著夜色居然如同迅風一樣消失了。
那地上,還有他留下的血跡呢。
這時候,我感覺到我的身子被安逸風用一隻手抄住,他緊張的看著我:「小瓊,你沒事吧,小瓊。」
很奇怪,我身上的疼不是撕心裂肺的,也只是隱隱中有不適。
但是渾身上下都不受控制,意識麻木而又混沌,但是腦子很清醒,可以看得清楚周遭的一切,聽得見一切。
「你能鬆手嗎?安逸風,我……我真的已經不是你的小瓊了,我有喜歡的人了。」我說話向來爽利,不喜歡曖昧,更不喜歡享受被人喜歡的感覺。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可拉倒吧。
安逸風的臉上恢復了斯文的表情,笑了笑,「即便你忘了我,至少能做朋友吧。他沒受傷,剛剛還有力氣逃跑呢。」
他不由分說的將我打橫抱起,送我回房間,用棉被幫我蓋好。
身後面還能聽見馬蘭馬花的聲音,「完蛋了啊,她怎麼這麼傻的啊,冰蠶蠱吃進去死定了咯。廢了那麼多功夫燉的要,白瞎了。」
「現在不是葯白瞎了,哎,你這話可千萬別被主人家聽見。你看看啊,他們多寶貝這個外孫女。哎,小孩子就是容易衝動……」
……
我心裏面慘笑,馬蘭和馬花,似乎已經把我當做是死人了。可是我的身上不舒服的感覺很弱,安逸風陪在我的身邊,按照馬蘭馬花說的要一直給我灌溫水。
如果我的狗運好,那就能挨過一劫,把體內的冰蠶蠱降服了。
不過能降服冰蠶蠱的,那是一萬個人當中,也未必能找出來一個。不然,怎麼說金蠶蠱和冰蠶蠱是雞肋的蠱王呢,我爸的小三兒雖然厲害,可是她強行用自己降服不了的金蠶蠱作為本命蠱。
不過是在拘留所里,關了幾天,那就被體內的金蠶蠱反噬,死於全身臟器衰竭。
我喝了很多熱開水,所以感覺自己的身子暖和多了,就是夜裡總跑廁所。一直拚命的拉肚子,最後我也是懶了,乾脆就拿了手機坐在馬桶上,等著不舒服的感覺襲來。
反正這種不停的肚子里冒涼氣兒的狀態持續了三天,我就拉的都脫水了,只能狂喝鹽開水補充生理鹽水。
而且還不能受風,本來說要去醫院的,那一開門吹到了風身上就結霜。
馬蘭和馬花就說了,千萬不能挪地方,挪了我就死定了。我現在感覺溫開水和進我的肚子里,就跟吃冰塊差不多,再溫再熱它也得凍成冰。
我躺在床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結霜,屋子裡可都還開著暖氣。那就跟冰雪奇緣裡面的女主人公一樣,手碰過的地方都能結冰。
只是她不怕冷,我可冷的要命了。
安逸風已經是受不了,偶爾才會進來照顧一下我,搬個炭爐或者火爐進來。我一分鐘能喘三個大氣兒就不錯了,可腦子還好使,思路一直很清晰,也只能由著安逸風在我身邊。
又到了天黑,我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這樣的痛苦讓我連睡覺都沒法睡。身體裡面臟器的衰竭,讓我連最基本的呼吸都沒有了,我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很想哭。
但是眼睛里流不出淚來,要流也凍成了冰晶了。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上撫摸住我的側臉,坐在我床邊的那個人的聲音當中充滿了玩味,「你恨我嗎?讓你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