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鬼山
當紅姬痛苦的捂著胸口，不是喊我鬼母娘娘，而是我的名字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紅姬是真心的感到迷茫。
鬼界的魂魄本來就是懵懵懂懂的，就算是修鍊出修為，開了靈智，那原本活著的時候應該有的感情也會變得很淡漠的。
從前的星璇很多自己不插手的閑事，隨著有了心臟之後，慢慢的也會關心，甚至心軟幫助旁人解決麻煩事。
姜鄴婆婆當初就是不相信星璇作為鬼界霸主，會去管她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最終也沒有向星璇開口，從而受制於冷晴。
紅姬在過去的千百年歲月中，對星璇忠心耿耿，萌生喜歡和崇拜，但未必是愛情。
當鴻影被鳳雛帶走的時候，紅姬作為一個鬼魂，是沒有心臟的，她居然說自己心口疼。這個世界上，恐怕就只有愛情能夠做到。
但是，鴻影已經被鳳雛帶走了，臨走時的願望就只有兩個，一是不要救他，二是讓紅姬脫離奴籍。
現在後悔，是不是有點太遲了？
我猶豫了一下，俯身將紅姬冰涼顫抖的身軀扶起來，有什麼話也不能就這麼跪著說，「也許你是對鴻影動情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所以你心裏面過意不去。這個魂魄的感情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人類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會因為很多事情覺得心痛。」
我見事已至此，也不想讓紅姬多為鴻影被鳳雛帶走的事情難過。
紅姬一把抱住了我，嬌柔冰涼的身體接觸到我的時候，我是很震撼的，如果我是個男人早就摟著她在懷中好好的憐愛安撫一番。
雖然我不是，紅姬的痛，也觸摸到我心房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我拍了拍紅姬的肩膀，柔柔的幫她順著後背，我能感覺到她冰涼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一般落在我的肩頭。
「我剛剛……我剛剛就不該傷他的心，蘇紫我的心好痛，我居然有了你們人類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只要一想到，他會生生世世被鳳雛折磨，我就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好像立刻散靈，讓自己不再難受。」
這樣嬌柔不堅強的紅姬讓我手足無措，她那種不管不顧，不懼怕星璇發現震怒，把我騙到竹筏上的勇氣呢？
我摟著如同紙片一般顫抖的紅姬，自己的眼淚也掉出來了，如果沒有鴻影人間和陰間都得遭殃。
這放蕩的少年不僅對紅姬用情至深，心腸好的也讓人沒話說。
「也許還有別的辦法能救鴻影，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完全絕對的事情。」我不知道怎麼安慰此刻心痛難忍的紅姬，只能轉了轉眼珠子，耍了一個語言上的小心眼，想辦法給她一線的希望。
大概靈體心口疼，是比肉身更加痛苦難捱的事情，紅姬的身子越來越涼，體內的鬼氣全部都亂了。
她的狀態是那種痛苦和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痛苦。
鬼魂雖然很多時候反應比人類慢半拍，但是對待感情確實很真實直白的，沒有一絲拐彎抹角。
「還有別的辦法？大人，你教教紅姬，紅姬該怎麼辦？」紅姬有氣無力的鬆開我，身子發軟的跪在星璇面前。
「難道你在鬼界這麼多年，還不懂鬼界的規矩嗎？」星璇皺著眉頭看向紅姬，眼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
紅姬身子低低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顫抖道：「鬼界的規矩，奴婢知道，除非鳳雛自願，否則我們是不能再把他搶回來。但奴婢真的好想他能回來……」
「紅姬，我當初不是讓你看好他的嗎？你有契約在手，應該能管好他的，怎麼讓他來黑水城了？他自願以命交換定水珠，旁人是不能插手再管的。」星璇睥睨著此刻花容失色的紅姬，臉上雖是高冷威嚴。
可他冰冷的手掌和我的手扣在一起，我能感覺到星璇身為鬼界霸主的無奈。他作為鬼界霸主，孤冷了千年，行事果斷決絕。
自有了心之後，便不再那般的孤冷，也比從前更容易心軟。今日若鴻影不出現，他應該也想到了別的辦法，阻止鳳雛瘋狂而又變態的行為。
有了心，對於這一界的霸主來說，我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忽然明白星璇讓紅姬和鴻影締結契約用意，他這是為了保護鴻影不被鳳雛帶走。
但是世事難料，鴻影還是來了黑水城，主動以命交換定水珠。
「大人，你知道嗎？他看到彼岸洪水決堤的慘況，就毫不費力的掙脫了契約，一路狂奔來了黑水城。奴婢根本阻止不了他，原來他的實力已經和您不相上下了。他……他當初是故意被你抓住的，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迷惑了他的心智。可……難道真的要他生生世世被鳳雛折磨嗎？」
紅姬白皙的手掌摁在地上，慢慢的握成了拳頭，黑色絲絛一般的髮絲垂在側臉，有說不出的凄美。
我心中莫名的一涼，鴻影失手被星璇抓住，居然是為了留在紅姬的身邊。
他明明有實力掙脫契約，卻像個小狗一樣討好跟隨在紅姬的身邊，鴻影當真是用心良苦的愛著紅姬。
如果讓這兩對相愛的人彼此分離，實在有些殘忍。
我的腦中靈光一現，不禁脫口而出，「不是說，鴻影在鬼山上還有個便宜老爹嗎？如果他沒有飛升，應該會出手救他的吧？」
「據說他五百年前就飛升了，否則他也不會為了隱藏身份，假扮成冥河的擺渡工啊……」紅姬低聲說道。
「紅姬，鴻影方才不是說了，他做擺渡工不是為了躲藏，是為了你。那前輩，很有可能沒有飛升。只是鬼山險峻陡峭，且修為極高的孤魂野鬼眾多，極難上去。」星璇的目光深邃無邊，有一種讓人看不穿的幽深和深沉。
「星璇，不如我們幫……」幫幫紅姬，去鬼山找鴻影的爸？
我還沒把話說完，星璇就沖我搖搖頭，我沒有立刻明白過來這麼做的用意，但是還是反應迅速的閉嘴了。
「大人，奴婢想去鬼山，找那位前輩高人。」紅姬低著頭，看不見我們的表情，小聲的請求道。
「准了。」
隨著星璇清冽的聲音出口，紅姬的身子微微一顫，用力的叩首，然後才飛身離開。
紅姬走後，星璇就像一個加冕的王者一般，運籌帷幄的調度陰兵接手黑水城，處理冥河上游的隱患，還有戰後的一些瑣碎的事情。
我就像是一個小尾巴一樣的被他牽著，忍不住在沒什麼鬼魂經過的時候問星璇：「為什麼不幫幫紅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