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在確認沒有孩子跟出來偷聽之後,短角大叔這樣問菲爾說。他知道其中有實話,比如之前她帶回來的牛肉罐頭、壓縮乾糧和水,應該就是別人給她的。


  對方已經這樣說了,還說明了他們給菲爾的物資種類,內容和菲爾帶回來的物資完全吻合。如果雙方沒有過接觸,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菲爾帶什麼東西回來?

  而且從一開始短角大叔就不相信菲爾的說辭。也許菲爾真的能靠運氣撿到這麼多物資,但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實在太低,除非菲爾能拿出證據,否則他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話。


  他一直認為那些物資是菲爾偷來的。他覺得菲爾很可能是趁著晚上,設法摸進了一支小部隊的營地,偷了這些物資出來。


  他不會責備菲爾偷東西,在現今的世道,弱者想活下去只能不擇手段。短角大叔有他的底線,但偷竊不是他的底線。過去他也偷過東西——為了團隊,為了孩子們,也為了不殺人。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偷東西。


  他偷了別人的東西,別人就要挨餓,還可能會被餓死。可如果他不偷,他和團隊的夥伴,還有團隊中的孩子們就有可能被餓死,所以他只能偷竊。


  弱肉強食,你死我活——這就是現今的世道。


  他叫菲爾出來,想再次確認一下,她說的是否屬實。這孩子經常說謊,她的謊言往往不是為了欺騙,而是為了讓人安心,是善意的謊言。正因為如此,短角大叔才會為她感到擔心。萬一菲爾這次又說謊了,那明天她很可能是凶多吉少。


  菲爾認真的點了一下頭,把她曾經想暗殺李彼得,卻被李彼得俘虜,然後莫名其妙的得到食物和水的經歷講給短角大叔聽。這經歷太過離奇,離奇到短角大叔覺得她是在編故事。


  可他知道菲爾不是在編故事。這種事在現實中似乎不可能發生,卻能完美的解釋這個團隊目前遇到的狀況。


  那個找上門來的士兵給了孩子們糖果、能量棒和巧克力,也沒有傷害孩子們,這說明他對住在這個山洞裡的人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如果他是壞人,他完全可以把獨自出門小便的小女孩綁走,威逼利誘,讓她說出山洞內的情況,然後直接對山洞裡的人動手。


  可是他只是給了她糖果,又給了男孩能量棒和巧克力,並明確表示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找一個長著貓耳朵的女孩,顯然是來找人的。他不惜用食物做交換,也要見到那個女孩,這說明那個女孩對他來說很重要——把食物看做重中之重的短角大叔是這樣認為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在男孩講述自己和亞瑟的對話時,短角大叔就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他覺得亞瑟八成是替自己的上司來找菲爾的,在聽了菲爾的經歷之後,他就確信了這一點。


  因為他和菲爾見過面,還給過菲爾食物和水,所以他和菲爾是認識的。既然是認識的,他就有理由尋找菲爾。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尋找菲爾,但從他給菲爾食物和水的行為上來看,他應該不會傷害菲爾。


  「菲爾,你覺得他為什麼會給你食物和水呢?」


  短角大叔的問題讓菲爾小臉一紅。她很想回答說「也許他看上我了」,或是「他對我一見鍾情了」,可是她沒有這個自信。


  哼!就算他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


  不過……不過如果他強迫我和他在一起……那……那就沒辦法了……為了大家,我只能犧牲自己……說不定這樣大家還能得到些食物和水……


  菲爾這樣想的時候,心中沒有一絲痛苦或決絕,反倒是充滿了期待。她開始幻想李彼得強硬的逼迫她,讓她愛上自己的場景,心臟狂跳不止。


  哪怕是在幻想之中,她也不會向李彼得服軟。她會擺出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用這副皮囊把從心房裡溢出來的蜜汁緊緊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覺察到她心中的喜悅。


  雖然菲爾沒有作答,但是短角大叔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性,因為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別的解釋。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菲爾,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把寶貴的食物和水無償的送給她?

  短角大叔不禁回想起他和妻子的初次相遇,那是在一場半獸人舉辦的社區舞會上,二人機緣巧合的成為了舞伴。在觸碰到她手指和腰肢的瞬間,他就開始莫名的緊張。


  在跳舞的時候他接二連三的出錯,連他自己都數不清到底踩了她多少次。她始終低著頭,就算被踩到也不出聲,就好像面前的舞伴根本不存在一樣。他覺得自己被無視了,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受了傷,而且傷的很重。


  他不記得自己後面都做了什麼,也許是在喝悶酒,也許是坐在椅子上發獃,也許是直接回家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側卧在自己的床上抹眼淚。


  他試著忘掉那個女孩,卻怎麼也忘不了。他頹廢了大約一周的時間,直到他再次見到那個女孩。當時他正在和工友們一起滑旱冰,而她則是在旱冰場對面的露天茶館里,與幾個女生在一起喝茶。


  旱冰場與茶館間隔著一條街道,他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想也沒想就衝出旱冰場,踩著旱冰鞋穿過街道,傻乎乎的撞翻了她面前的桌子。女孩子們都尖叫起來,尖叫聲讓他完全愣住,直到茶館的夥計氣呼呼的來找他賠錢,他才醒過神來。


  他沒有理會茶館的夥計,而是直接掏出錢包,將它直接塞進一臉茫然的她的手裡,對她說,從現在起,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女孩子們又是一陣尖叫,茶館的夥計則是一臉無奈。他苦笑著來到她面前,問她說,你要替他賠錢嗎?她愣了一下,然後獃獃的點了一下頭,夥計便在一陣口哨和女孩子的尖叫聲中拿走了他的錢包,把裡面的錢全都拿走,然後把錢包還給了她。


  他到現在還沒有忘記在那之後夥計對他說的話。


  嘿,兄弟,這點錢根本就不夠。你最好在一周內再送30卡達的賠償金過來,否則我就在你們的結婚典禮上吹喪樂。


  回憶到了這裡,短角大叔想起了那句知名的諺語。


  一個男人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尋找的女人,要麼是讓他恨之入骨,要麼就是讓他愛到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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