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遮天
「哦不。」裙子男又說,「整個部落全殺了吧。」
他看著地上還在燃燒的屍體,很諷刺似地說:「食神的恩賜,也是誰都能得到的嗎?」
陸輕輕握著拳頭躲在樹上紋絲不動,連目光都收了回來,擔心自己的視線太過強烈會被那人發現。
然而她內心卻是波瀾迭起。
什麼布,什麼小麥,都不是重點了,她滿心都是那個「殺掉」。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掉種出了小麥來的人,而且全部落都要殺光?
看那裙子男的表現,他似乎一點都不好奇小麥的存在,看起來簡直像是……不想讓別人種,不想讓別人吃,不然為何會說「食神的恩賜不是誰都能得到」這種話?
陸輕輕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自己身上。
她雖然沒有種出小麥,但也即將種出大豆,種出蕎麥,種出羅漢參,只要種出了規模,這三個並不比小麥差什麼,並且她自穿越過來就頂著得到「食神的傳承」這個名頭。
被裙子男知道的話,是否也是他滅口的目標呢?
若正面對上,此人手段如此詭異狠辣,自己是對手嗎?
陸輕輕面沉如水。
忽然下方有人發現了什麼:「焰大人,這邊其他人留下的蹤跡,還很新。」
「是嗎?」
「人應該沒走遠,要追嗎?」
裙子男漫漫笑道:「何必那麼麻煩……出來吧。」
這句話是對陸輕輕說的,陸輕輕微微抬眸,沒有做聲,也沒有動彈,整個人冷靜得不得了。
裙子男又高聲說:「你從頭看到尾,為了公平,是不是也該出來讓我看一看?」
樹葉在陸輕輕眼前沙沙響,她依舊不動。
裙子男似自言自語:「難道我看錯了?」然後揮揮手帶人退了,只留下一具焦屍和一根還在燃燒的斷木。
陸輕輕……依舊默然不動。
她將生命之力灌注於耳朵,周圍的風吹草動頓時又清晰了一個度,她全力傾聽周圍動靜,果然那些人並不是撤退了,而是散出去,在樹林外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陸輕輕閉了閉眼,知道情況有點棘手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個裙子男又回來了,只是這回他的臉色不大妙,環視著周圍冷哼道:「我知道你就在這裡,讓你出來不出來是吧,好,那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他似乎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露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只見他一揮手,僅僅是一揮手,周遭樹木全部轟然燃燒起來。
他走到哪裡,哪裡的樹就開始著火,他似乎也不想要找人了,當他經過陸輕輕所在的那棵樹下,明明如此近的距離,以他的敏銳不會發現不了人,但他根本不在意,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遊戲,專註於到處點火,直到周圍陷於一片火海。
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輕鬆了。」然後他跨過一道火焰,整個人被火包圍了起來,然後又完好無損地走了過去,走出了火海,命令手下:「一隻鳥都別放出來!」
而置身於火海中的陸輕輕臉色難看至極。
這個瘋子!
她眼裡映著熊熊火光,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燃燒聲,沒有一個去處是安全的,身下這棵樹也快燃燒上來了,團團黑煙飄向上空,將她幾乎籠罩起來,皮膚上的溫度也快速地升了起來。
她憋著氣,放開扶著樹榦的手,從數米高的枝頭飄然落下,比落葉還要輕巧,無聲無息地落到地面,這才吐出憋在肺里的氣,盡量平穩綿長地呼吸。
該怎麼出去?
她不怕這火海,但實在不想和那個瘋子正面撞上。
早知道他會發瘋放火,就該在他們撤離的時候就跑出去。
她面容冷凝,片刻便做了決定,閉上眼睛,意識如同海潮般以她為中心,朝四周瘋狂輻射出去。
意識的世界本是一片漆黑,此刻卻驟然出現了一大片深深淺淺的綠色,那是樹木是火焰代表的能量,最外圈,出現了八九個代表著生命體的光點,他們有深有淺,或是緊湊地站在一起,或是分散得很開,大致成了一個包圍圈。
忽然,陸輕輕「看」到了一個極亮的光點,對方的能量顯然其他人高出無數倍,不用懷疑就是那個變態的裙子男。
而在陸輕輕發現他的同時,他顯然也察覺到了她,陸輕輕腦海里瞬間一個震動,立即理解了當初五總說的,當她探查別人的時候,也正是暴露在對方眼皮底下的時候。
這種被對方的意識抓個正著的感覺太強烈了。
陸輕輕毫不遲疑,朝著與對方相反的方向,也正是包圍圈最稀疏的方向狂奔。
她的腳步幾乎沒有落到地面,腳下像有團團空氣托著一般,步伐又大又快,一陣風般地衝刺著。
她面前的火焰還沒等她到達,就像被颶風吹開一般朝兩旁倒伏,不能傷到她分毫。
與此同時,陸輕輕體內主道上的生命之力在快速涌動,維持她狂奔所需,而逆行的生命之力更是瘋狂運行,所形成的「磁場」無比強悍,將她外泄的氣機全部中和掉。
氣機與氣機的碰撞與消融,這其實是一個很玄妙的過程,如果此刻有一個上帝視角,就可以發現,在意識的「地圖」上,陸輕輕所代表的光點很快消失掉了。
她將自己隱匿了起來,通過那瘋狂逆行的生命之力。
她還真真切切地存在著,但此刻無論是最強大的天賦能力戰士,還是普通人,甚至蟲魚鳥獸,都無法在肉眼看不到她的時候,察覺到她的存在了。
人類的隱匿術是做不到這個程度的,陸輕輕從頭到尾都是跟著重明鳥學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她學的本就是重明鳥族獨有的隱匿術,它還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叫做——
遮天。
遙遠的回回山脈,三角高原之上。
裂谷里溫泉仍在源源不斷地地湧出,水汽氤氳而靜瑟,身形龐大的大紅鳥忽地睜開了雙眸。
那漆黑的眼眸慢慢轉為金色,並排的兩個瞳仁顫了顫,竟然慢慢重合起來,變成套起來的一大一小兩個瞳仁,越發顯得妖異攝人。
他轉頭望著西南方向,明明眼前只是一堵岩壁,他卻彷彿看到了極遙遠的某個地方,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