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代理領主的日常
羅伯特端坐在一直夢寐以求的領主寶座上,他的手有規律的敲擊著座位扶手,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在他面前,有兩名農民正哆嗦的站在他面前,聽候他的發落。
這名代理城主冷峻的保持一言不發,因為這件需要他處理的事十分棘手。
「你的意思是他的雞跑到了你的土地上下蛋,所以這個雞蛋應當歸你所有?」
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是這種小地方領主的日常。
一提到切身相關的利益,那些原本嚇得要死的農民立刻恢復了勇氣,「是啊,尊貴的代理領主閣下,他的雞跑到我的土地上下蛋,就理應歸我所有,因為是我的泥土誘發他的雞下蛋!」
「有道理。」羅伯特贊同的點著頭。
另一個農民一聽就急了,連忙嚷道,「尊貴的領主閣下,不能這樣說啊,我的雞下的蛋不歸我這到哪裡說都是沒有道理的啊!」
因為這個傢伙去掉了『代理』二字,所以斯坦尼斯又偏向了他,「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雙方爭執不下,讓初次出任領主的羅伯特很是為難,「聽你們吵的頭都大了,這樣吧,你們兩個誰比較有錢!」
他的這句話讓兩人停止了爭吵,難道這個新任領主在這種小事上還要撈一筆?最後,右邊那個農民顫巍巍的舉起手,「閣下,小的比這窮的要當褲子的傢伙稍微有錢一點點。」
「那就這麼定了!」羅伯特隨即將手指想左邊的傢伙,「雞蛋歸你了。」
因為依照他的準則,富人肯定是不仁的,所以讓他們吃點虧照顧窮人當然是皆大歡喜的,這就是他所堅持的正義!
「閣下!」
右邊的農民不甘心的還想爭辯兩句,卻被羅伯特不耐煩的擺手打發走,「我好不容易當回領主,凈是這些無聊的事來煩我,趕快給我滾!」
那兩個農民登時被嚇得屁滾尿流奪門而逃,城堡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羅伯特右手側撐著臉頰,他又恢復到沉默的狀態之中。
不過他這個造型沒有擺多久,就感到很是無聊,因為城堡里的人都出去了,不是搞創收就是訓練修路,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城堡之中。
他放下已經翹的發麻的二郎腿站起來,從房間里拿出一支白蠟燭,他準備去看望一個人,他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再次被喚醒。
在沿著河畔朔流而上的一片青青草地上,和煦的秋風將地上的雛菊吹散,孔比河的清水不斷打上岸又快速的退回去,只留下衝上來的小巧石子在陽光下被照的如同珍珠一般耀眼奪目。
這裡離領地中心已經很遠,就連那座黑色的城堡都化成了一個小黑點。
在草地和河灘的交界處,有一座用石頭堆成的小小標誌,堅強的黃菊從石頭縫隙中野蠻生長,並在風中盛開。
「很美的花,就像你一樣。」
一個男人坐在石堆旁,輕輕的拂過那些淡黃的花朵,羅伯特臉上一貫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哀傷。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因為這裡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這些石頭是他親手一塊一塊壘砌的,他還能清楚的指出那時斯坦尼斯站立的位置,那名曾經被譽為真龍之子的年輕伯爵,卻如同亡者一般看著自己機械重複著搬運壘石的動作。
「很抱歉,我還是沒能帶他過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男人帶著愧疚,好似石堆里會有人回應他。
但是她確實已經死了,死的無聲無息,就像那煙火盛開,絢麗之後只留下一縷白煙。
宛如此時豎在她墓前的那根白色蠟燭燃起的白焰。
男人突然笑起來,兩行淚痕無聲的出現,「真是可笑,我是如此重視你,卻連你最愛的花都不知道,每次只能在你墓前點起一根白色的蠟燭。」
那個如同花般綻放的女人,卻永遠不讓人知道她所愛花的名字。
又是一縷清風從他身後拂過,只是這次帶著些許體香。
「你來了。」他沒有回頭,卻已知道來者是誰。
一個嬌小的女人穿著天藍色的薄紗裙,她赤裸著雙腳站在柔軟的河灘上。
伊芙琳,她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卸去了那駭人的烏鴉裝束,脫去漆黑的皮衣卻換上了這件隨風揚起的裙子,她所最愛的。
「他……沒有來么?」
女人的口吻中透著冰冷以及憂傷。
羅伯特搖搖頭,「放心吧,他現在正在為自己的未婚妻慶生,倒是你,不和那幫縱火狂泡在一起,卻來你所憎恨的人墓前,為何?」
自己恨她嗎?這句話讓伊芙琳那冷如寒鐵的心有所觸動,她曾經是多麼的恨著這個女人,就如同曾經多麼的愛她。她奪走了自己所愛男人的全部,但卻又讓她想恨又狠不下心來。
「我來看她,如果沒有人來陪她說話,她會很寂寞吧。」
伊芙琳說出這句話,墓中的女人總是這樣的溫暖的對待每一個人,並竭力滿足任何一個人小小的心愿。除了在斯坦尼斯這件事上,無論自己多麼哭喊著哀求她將他讓給自己,她都總是悲哀的搖搖頭。
羅伯特突然掩住面龐,這個男人竟然啜泣起來,他不能忍受這個女人躺在如此黑暗冰冷的地上,她應該是和她所愛和愛他的人像童話那樣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即使自己只能在遠處默默的祝福她。
所有生靈都沉默下來,只有河水聲回應著他的哭泣。
「她也許會很開心吧,看到自己的男人重獲新生。」
這句話讓羅伯特停止了哭泣,因為她也看穿了所發生的一切。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他不再是真正的斯坦尼斯?」
兩人都已經知曉了穿越者的到來。
女人沒有出聲,任憑河風將她的銀髮吹起。
不過,她最終還是出聲。
「我有問過他是否還愛著我,但他只是說不知道。」
僅憑這句話就讓羅伯特明白過來,「原來你是靠這點,如果這個是真正的斯坦尼斯,無論你問他多少遍他都會斷然說不愛吧,他就是這個絲毫不顧及他人感觸的傢伙。」
女人默認了這個事實,他總是將自己的愛狠狠摔在地上轉身離去,雖然她也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傷害,但她只能在這個漩渦中一步一步的沉淪下去,甘願被最終淹沒。
「那麼你呢?你從什麼時候知道他不是真的斯坦尼斯。」
男人愛憐的撫摸了一下石頭。
「他轉換第二天。」
「這麼快……」伊芙琳也微微吃驚,畢竟那個斯坦尼斯除了內在,外表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雖然羅蒙他們不知道,但我則清楚他傍晚前會突然消失半個小時,他是來到這裡和這個女人說話。」
女人捂住胸口,即使她已經死去那麼久,斯坦尼斯也不會憐惜自己而將一點點愛分給她,自己為他付出這麼多,乃至身體……
而羅伯特卻不知道她身上所發生的不幸,他只是回憶起領主發生異變的那一天,真正的斯坦尼斯在喝的伶仃大醉后就拍著他的肩,然後大笑著朝城堡外的黑暗中走去,並最終消失其中。
等他再次打開卧室門出現后……
「他就再也沒有來這裡來看過她,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真正的斯坦尼斯已經消失了。」
女人挽起發梢,他死了嗎?也許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最好的結局。
「那其他人呢?其他人知道他變了嗎?」
「應該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察覺吧,無論一個人再怎麼變,也不會變成和原來截然相反的樣子。」
兩個人又恢復了沉默,不約而同的同時看向石墓。
最後,還是伊芙琳率先開口,「那你準備怎麼處置這個冒牌貨?不準備搞清他的來歷嗎?」
羅伯特笑著搖搖頭,「又有什麼用呢?對我來說,現在他就是真的斯坦尼斯,至少看到他不會讓我太過傷心,我不能接受一年之內連續失去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伊芙琳也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的,雖然自己恨他恨得只想能夠親手手刃他,但是如果有一個截然不同的斯坦尼斯也未嘗不可。
男人將熄滅的白蠟拿出然後扔到水裡,一小圈漣漪過後河面就又恢復了平靜。
「墓穴里的她也會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的,是吧,薩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