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1404.容祁VS小月(13)
北堂毓月垂著眸子,沒看到容祁的表情,自然以為容祁這話是對楊雪柔說的,聽他要走,頓時鬆了口氣。
容祁的視線還投在北堂毓月身上,見他說出那話之後,北堂毓月竟沒半點反應,頓時眉頭一緊,聲音的溫度似乎又低了一些,「北堂毓月!」
北堂毓月心下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容祁,見他擰著眉看著自己,眼中的不悅和隱隱溢出的怒火讓她明白,容祁剛才那話是對她說的。
「哦……是。」
還有些發懵地應了一聲,她已經提步跟在容祁身後。
容祁並沒有等她,在她應聲之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從廳門跨了出去,怕容祁又讓她不好過,北堂毓月也不敢跟得太慢。但容祁的補發很快,腿又長,容祁跨出去一步,都能抵得上小月兩步了,加上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小北堂毓月一路跟著他出了洗衣房,到了前院的亭子里,已經累得有些
氣喘了。
這會兒,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周圍的寒氣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減少,呼吸之間,那呼出的層層白霧,朦朧了北堂毓月那精緻的容顏。
此時此刻,容祁正背對著北堂毓月站著,情緒不明,但單從他背部起伏有些大的幅度,讓北堂毓月覺得他似乎是在生氣。
片刻之後,容祁轉過頭來,北堂毓月停在他背上的視線還沒來得及收回,直接撞進了他深邃且席捲著風暴的黑眸之中。
這雙眸子里,果真被怒氣填滿,隱隱還有逐漸溢出的趨勢。
呼出的白霧,朦朧的容祁臉上那凌厲的稜角,可那種駭人的氣勢,還是讓北堂毓月的心,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世子,您叫我有事嗎?」
她看著容祁,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模樣,帶著無法掩飾的委屈求全。
容祁看在眼裡,本就深沉的眸子又冷了幾分,半晌,在北堂毓月忐忑的眸子中,發出了一聲譏笑,「你倒是真懂得隱忍,難怪能在靖王妃身邊隱藏這麼久。」
北堂毓月不知道容祁為什麼突然又提起這個,以為他又沒事給她翻舊賬,心下一凜,抿著唇沉默半晌,道:「皇命難違,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容祁也不管她是不是理解錯了自己剛才那話的本意,聽到她說到「身不由己」,臉色頓時一冷,「聽著可真是委屈!」
北堂毓月察覺到了他話中竭力壓著的怒火,再一次抿了一下唇,沒去接話。
若說從前的她在容祁面前有多放肆,現在的她就在容祁面前有多隱忍。
北堂家的人,她是註定保不住的,她也沒臉去向容祁替那些合謀害了肅親王的人求情,現在她只能盡量保住小源,那麼,她必須要做的,就是不能惹怒了容祁。
容祁看她這模樣,心裡的怒火越發壓不住了。
費了好大的勁,他才將心頭呼之欲出的火氣給壓了回去,道:「你以前在楊雪柔面前不是很趾高氣揚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北堂毓月愣了一下,詫異地看向容祁鋪滿寒霜的臉,有些驚訝容祁的怒火竟然是來自這個。
所以,他剛在在洗衣房對楊雪柔說的話,真的是在維護她嗎?
容祁看著她眼中滲出的越來越濃的驚訝,幽深的眼底,在那一瞬淌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便被那陰鷙的森冷所掩蓋。
他往前朝北堂毓月靠近了幾分,如此近的距離,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種威壓之勢也變得更加強烈了。
「你以為這樣委屈求全,就會讓我對你姐弟二人開恩么?」
北堂毓月:「……」
她真沒這麼想,純粹只是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得罪人而已。
自嘲地扯開了一抹笑,她低低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總不能還像從前那樣仗著……」
到了嘴邊的話,在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生生收住了,看容祁的眼神,尷尬又窘迫,還隱藏著一絲淡淡的不安。
她害怕自己突然提起從前的事,會讓容祁又一次發怒。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容祁在她收住話頭的那一瞬間只是愣了一下,眼神一暗,有些晦澀不明。
北堂毓月張了張嘴,試圖解釋自己不是有意提起從前的事,可又覺得越是解釋反而顯得越刻意,便將話給收了回去。
「呵!」
容祁突地輕笑了一聲,這笑聲中,承載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有諷刺,有隱忍,還有一絲……痛苦。
這痛苦,似乎是深陷在某種回憶之中而溢出來的。
北堂毓月看著他俊美無儔的容顏,別他眼底不經意間溢出來的痛意給刺得心頭一疼,卻也知道此刻的自己,連安慰的資格都沒有。
「人在屋檐下,你也是在我的屋檐下,要低頭也只能是對我低頭,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不需要你去討好。」
北堂毓月:「……」
她想說,她並沒有去討好的意思,只不過是不想讓楊雪柔趁機惹事罷了,畢竟,容祁再怎麼討厭楊雪柔,總好過她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容祁總也不會在她們兩者之間,選擇幫她吧。
「是。」
最後,她只是沉默地應了下來。
容祁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就算她是奴才,也是容祁的奴才,跟楊雪柔沒關係,楊雪柔沒資格對付她。
她巴不得容祁這樣表態,她是想為北堂家恕罪,盡量滿足容祁的一切要求,但不代表她願意在任何人面前作踐自己。
既然容祁在楊雪柔的事情上表態了, 她還樂得輕鬆。
「好了,你滾吧。」
容祁見她垂眸不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此刻的他,有些心煩意亂,那種矛盾掙扎的心情並不像讓北堂毓月看到。
他在洗衣房那樣聲勢浩大地打了楊雪柔的臉,明眼人都是到他是在維護她,但她……也是這樣想的嗎?他希望她這樣想,又不希望她這樣想,這種矛盾的心思,其實從父王被害,北堂毓月從東楚回來開始,就一直存在著,不停得折磨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