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1304.言朔番外（158）
「皇上。」
御醫走到言朔面前，對他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跟著，低聲道：「嬤嬤好像有話要跟您說。」
佐昭陽快步將言朔推開，衝到徐嬤嬤面前，看著她渾身被燒得起了泡，她連碰都不敢碰，就怕會讓嬤嬤更疼。
「嬤嬤，嬤嬤……」
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不停地喊著她，眼淚開始不停地往下掉。
記憶中，母后臨死前的那一幕，開始不停地闖入她的腦海里，那種全世界都將要拋棄她的絕望和恐懼，瞬間遍布她全身。
母后丟下她了，嬤嬤陪了她十年，也要丟下她了嗎？
徐嬤嬤用安撫的眼神，安靜地看了她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像是要積攢那點僅剩的力氣，轉向言朔，滿眼的懇求。
「嬤嬤有話要跟朕說？」
言朔一邊緊緊抱著渾身顫抖半蹲在徐嬤嬤身邊的佐昭陽，一邊俯身靠近了徐嬤嬤幾分。
作為一個帝王，用這樣的姿勢去聽一個下人說話，委實有些不妥當，但這會兒，誰也沒敢上前多說半個字。
徐嬤嬤動彈不了，只能用眼皮無聲地眨了幾下。
言朔又低頭靠近了她幾分，一旁的御醫趕忙開口阻止，「皇上……」
御醫的話，被言朔一個凌厲的眼神給逼了回去，沒敢再說一個字。
言朔將耳朵湊到徐嬤嬤嘴邊，用低啞的聲音道：「你說。」
「照……照顧好公主，別……別讓她難過，永……永遠……」
積聚了全部的力氣，最後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徐嬤嬤便斷了氣，愣是沒聽到言朔最終的答案。
那雙被濃煙熏黑的眼，此時依然睜著，一動不動，好似還有一縷幽魂停在周圍不願散去。
言朔抬起手，親手去將她的雙眼合上，試了幾次都無果。
他想了想，看著嬤嬤的眼睛，道：「放心吧，朕會一輩子護她安好，誰也不能動她。」
再抬手，撫上徐嬤嬤的眼睛，那雙眼，安詳地合上了。
「嬤嬤！嬤嬤！」
佐昭陽的情緒有些崩潰，這是言朔自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佐昭陽這模樣。
在她的眼底，有些光芒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讓言朔有些心底發慌。
他知道，徐嬤嬤對佐昭陽的意義不同尋常，就像是一盞引著她往前的指明燈，可這盞燈就這樣出人意料地滅了，滅得猝不及防，讓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才好。
「你還有朕，昭陽，相信朕，朕不會丟下你的，昭陽……」
他緊緊抱著佐昭陽，努力地想要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卻又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佐昭陽盯著徐嬤嬤的臉，從一開始失控崩潰的情緒，突然間慢慢平靜下來，卻是一動不動，不說話，也不再哭鬧，就如一座雕像，不聲不響地坐在徐嬤嬤身邊。
「皇上。」
負責給小言洵救治的太醫小心地走到言朔身邊，躬身道。
「殿下如何了？」
「因救得及時，殿下無性命之憂，這會兒被煙熏傷了喉嚨，四肢擦破了一些皮，卑職開些葯給殿下服下之後就沒事了。」
聽聞兒子沒事，言朔鬆了口氣，看向懷中那安靜到讓人發慌的女人，言朔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我們先回去，嬤嬤這邊朕讓專人來處理。」
他伏在佐昭陽身邊，低聲開口道，見佐昭陽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徐嬤嬤看著，眼神卻空洞得好似失去了全部的靈魂。
「昭陽？」
他喚了她一聲，見她不答，乾脆直接將她從地上抱起，起身之際，對站在一旁一臉狼狽的禁軍統領道：「徹查！」
「是。」
萬萬沒料到，在禁軍戒備森嚴的行宮裡，竟然會有人縱火。
從這火勢蔓延的速度來看，絕不是意外著火，定然是有人蓄意放的火，四周這會兒還殘留著尚未完全散去的燃料的味道。
言朔將佐昭陽帶回內宮，一路上，佐昭陽都安靜地得讓人發慌，她越是這樣不哭不鬧，言朔的心裡就越是不放心。
她安靜得讓他害怕。
「昭陽，跟朕說句話好嗎？」
他蹙著眉，挨著佐昭陽的身邊坐著，看著她這副模樣，眉頭越皺越深。
最近好不容易見她開心了一些，她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排斥自己，沒想到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徐嬤嬤的死，對她打擊一定很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她重新開心起來。
「昭陽，告訴朕，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握住佐昭陽的手，她的指尖很涼，就這樣握在掌心當中，那種涼，好似能滲進她的血液裡頭去。
佐昭陽始終沉默著沒有開口，言朔沒辦法，只好這樣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太醫隨後趕來了，看到皇後娘娘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暗叫不妙。
皇后現在可是懷著龍子，最忌就是這樣大喜大悲的情緒，她現在不好好照顧自己，到時候受責罰的還是他們這些太醫。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太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皇上。」
「快給皇后看看。」
「是。」
太醫上前，給佐昭陽診了脈，眉頭開始鎖緊。
「怎麼樣？」
「回皇上，娘娘受了極大的刺激，雖說胎兒如今已經穩定下來，但娘娘還需好生調養才行，情緒切不可太大，否則不但會影響胎兒，娘娘她自己的身子，怕也是會承受不住。
這話，即使太醫不說，言朔也能想到，可現在她這副模樣，豈是他幾句話就能開導好她的。
「皇上，臣給娘娘開些安神茶讓娘娘服下，最重要的，還是娘娘她要放寬心，且不可太過傷心才是。」
言朔看了佐昭陽一眼，對太醫擺了一下手，「開吧。」
「是。」
太醫開了葯，就從內宮中退下了。
「昭陽，你跟朕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朕很不放心。」
言朔無力地揉了揉眉心，將她攬在懷裡，低聲道。
「皇上，臣妾想睡會兒。」等了許久，他才聽到佐昭陽沙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他懷中響起，即使聲音很低，也壓不住其中帶著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