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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6章 1065.半年後

  看著自己兒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更後悔過。


  可所有的後悔,都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深刻過。


  他知道自己逃不過死亡,他想,如果他是保家衛國而戰死,那是何等的榮耀啊,可惜,他沒機會了。


  「王爺,行刑的時辰到了。」


  行刑太監走過來,小聲地提醒道。


  「知道了。」


  言淵應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澀然。


  親手拿起那一壺毒酒,給言善倒了一杯,「二哥,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如此甚好。」


  他忽地仰頭,大笑了起來,笑得前所未有的暢快,眼底卻滿是淚意。


  喝下那杯毒酒之前,他忽地想到了什麼,對言淵道:「九弟,當時射向你的那把弩箭,不是二哥吩咐人做的。」


  臨死前,他終究還是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失望。


  言淵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驚訝,只是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言善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也沒再問,端起那杯毒酒,毅然喝下。


  片刻后,毒血從言善的嘴邊溢出,他渾身痙攣地躺在地上,表情痛苦,最後,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言淵的眼眶,終還是紅了一片,上前,用手合上了言善的雙眼,低聲道:「我知道。」


  逍遙王言善以謀逆的罪名被皇帝以毒酒賜死,言淵回到王府的時候,心情有些悶悶的。


  他們雖然有是個兄弟,可到頭來,一個一個因為不同的原因死去,人人都以為靖王心性涼薄,卻不知道他其實很重情。


  「都結束了,別難過。」


  柳若晴走到他身邊,輕輕擁著他,安慰道。


  「嗯,都結束了。」


  他伸出手臂,將柳若晴攬入懷中,嘶啞的聲音中,透著幾許疲憊。


  稍許,才問道:「堯兒怎麼樣了?」


  「燒退了,一直鬧著要找她母親,可天牢那種陰濕之地,他病才剛好,我沒讓他去。」


  她靠在言淵懷中,提起那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心裡便是一陣難受。


  「嗯,還是別讓他去了,他親眼看著自己父親慘死,我擔心他會有陰影,讓珩兒多跟他玩,他們年紀相仿,定能玩到一塊去。」


  「是了。」


  而就在逍遙王被處以死刑當晚,獄中傳來逍遙王妃薛氏以及逍遙王世子妃謝氏皆自縊於獄中,如今,逍遙王一脈,只留下了言睿堯一人。


  言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後悔自己沒派人看好她們,「二哥臨死前,我答應他會替二嫂她們求情,沒想到……」


  「你別這樣自責了,二嫂有心隨二哥去了,就算你看得了一時,也看不住一世,眼下,逍遙王府只剩下堯兒一個人,你說要怎麼辦呢?」


  「先讓他暫住在王府吧,其他的事,等過了這一陣再說。」


  「也好。」


  柳若晴點點頭,想到了那天戰場上發生的那驚人的一幕,便問道:「那天戰場上偷襲你的人,查到了嗎?」


  她是只想過一些平靜的日子,這短短几年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瞬間,如果再出現什麼幕後之人,她真覺得自己連面對的心思都沒有了。


  「不用查了。」


  「為什麼?」


  「是致遠派來的。」


  「致遠?」


  柳若晴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明明……」


  如果是他要殺言淵,為什麼在最後關頭又要拿命相救,他明知道那根本沒有活下的可能。


  「為了堯兒。」


  言淵嘆了口氣,道:「他是二哥的兒子,傳承了二哥的聰明,當時的戰局,他知道二哥沒有勝算,便想用那樣的方式賭一把。」


  「堯兒在戰場上那樣不顧一切衝過來,也是他的意思嗎?」


  柳若晴蹙了一下眉,見言淵點頭,她抿了抿唇,道:「當時刀劍無眼,他就不擔心堯兒會被馬踩死,或者被士兵的刀劍傷到嗎?」


  她實在想不明白言致遠為什麼要這樣做。


  「所以我說他在賭。」


  言淵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道:「賭對了,堯兒能留下一條命,如果不賭,堯兒一定會沒命。」


  「他便是想用捨命相救的方式,讓你饒堯兒一命?」


  柳若晴明白過來了,心下不禁有些唏噓,卻也不得不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在那樣的關頭,言致遠用那樣極端的方式,去保自己兒子一命,誰能說是對是錯呢。


  「現在人都已經死了,就當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話,這事,誰都不要再說起了。」


  「嗯,我知道的。」


  柳若晴認真地點了點頭。


  一直以來,她都不贊同罪名連坐這樣的懲罰,一人之錯,憑什麼要全家全族的無辜性命來賠償呢。


  可是,她身處的這個年代,這樣的思想早已經根深蒂固,她就是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所以,她也能理解言致遠用那樣的方式保自己的兒子一命,畢竟,他根本不會想過,皇帝會饒過他的兒子。


  逍遙王謀逆落下了帷幕,逍遙王唯一的嫡孫被靖王養在了靖王府中。


  負責清繳南鏡兩發藩王的墨榕天,也在幾個月的平定之後,徹底被剿滅了兩大藩王的全部勢力,東楚的朝堂,總算在歷經了多少次的風雨之後,歸為平靜。


  半年後——


  京中靖王府內,一片如臨大敵之相,今日是靖王妃臨盆之日。


  整個靖王府都籠罩在一片驚恐之中,不為別的,只為從屋裡頭傳來的靖王妃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那錐心的痛,疼在了王妃的身上,可卻直叫王爺痛在心裡。


  屋中,瀰漫著血腥氣,靖王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御醫,產婆在那裡忙碌著。


  他不敢說話,不敢上前,生怕自己的存在,影響了御醫跟產婆的動作。


  聽到柳若晴的哭聲,他紅著一雙眼,心痛至極。


  儘管這裡不適合王爺在,可誰也不敢讓言淵離開。


  當日王妃生小世子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眼下情況卻是比當日生小世子還要兇險萬分。


  「言……言淵,言淵!」她喊著他的名字,好似費勁了最後的那點力氣,言淵再也沒有顧及其他,直接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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