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第七卦

  第7章第七卦

  陸爻雙眼微微睜大,沒想到玄戈會說這麼一句,他下意識地開口就要拒絕,「不用了,我還是自己去——」

  「陸爻。」

  「嗯?」聽玄戈認認真真地喊自己名字,停了話,陸爻看對方的眼裡帶著詢問。

  「其實我讓你今晚住我那兒,是有理由的。」

  路燈下,有飛蛾扇著翅膀,朝著發光的地方直直撲去,遠遠還傳來幾聲蛙鳴。

  陸爻突然就很好奇,「什麼?」

  「我怕黑。」

  最後陸爻還是跟著玄戈一起回去了,當然不是因為「怕黑」這種一聽就不可能的理由,而是因為玄戈說背上受了傷,單靠他自己的力量沒辦法擦藥,姿勢太扭曲,所以想讓陸爻幫幫忙。

  關上房間的門,整個世界都像是被隔絕在了門外,玄戈找了新拖鞋出來遞給陸爻,起身時視線不經意地劃過對方的腰線,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祖國的花朵都嬌氣,在外面會被風吹壞的。

  這一次,陸爻熟門熟路地找了藥箱出來,玄戈站他邊上,利索地脫掉上衣,露出了緊實的肌肉,然後轉身。

  陸爻這才發現,玄戈背上的傷處十分嚇人,大片的青紫,皮肉有些綻開,已經結了血痂。可能是因為剛剛脫衣服,扯動了傷口,血痂中間又開始滲血了。

  手上拿著碘伏,陸爻細細地吸了口氣,有些不敢動手,沒忍住問,「你不疼嗎?」

  「擔心我?」玄戈偏頭過來看了他一眼,嘴角還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是挺擔心的,」陸爻沒覺得有什麼,老老實實地回答,又叮囑,「可能有點痛,我盡量輕一點。」

  「嗯。」

  棉簽碰上去的時候,陸爻發現,玄戈的肌肉瞬間有明顯地收緊,他放輕了動作,一邊開口說話,想轉移玄戈的注意力,「那群人為什麼要打你啊?」

  「不知道。」

  「不知道?」

  「第一次,是十幾個人來堵我,說給我錢,讓我乖乖被他們砍幾刀,要不跟他們走一趟,我沒答應,就打了一架。」

  「然後呢?」

  「然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加上這次是第四次。不過後面這兩次你都趕上了。」想起上次陸爻突然從旁邊衝出來,讓他一定注意分清敵我,不要打錯人,玄戈的聲音就帶上了笑意。

  聽他這麼說,陸爻腦子裡各種念頭都冒了出來,他想起自己聽見的,應該是有人花錢特意請人來堵玄戈,還有特殊的要求——一定要用那把刀來傷人,那把刀……

  「你呢?」

  「什麼?」陸爻腦子裡在想事情,反應慢。

  「你包紮傷口怎麼這麼熟練?」

  陸爻動作很快,已經在上繃帶了,一圈一圈繞得細緻,聽玄戈問,他也沒瞞著,「去年在c市,路上救了一個突然發病的婆婆,對方收留了我一陣,」

  綁帶從前胸繞過來,陸爻瞄了一眼胸肌和皮膚上的汗珠,嘴裡繼續說到,「她是開動物診所的,我就在那兒幫了兩個星期的忙,這些都是那時候學會的,」接著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反正包人和包動物差不多。」

  說完,手上撕了繃帶,陸爻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在玄戈的肩胛骨下面,「行了。」

  站起來,玄戈就發現陸爻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讓人忍不住跟著心情好,又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玄戈有些無奈,「去洗漱,你上次用的牙刷毛巾都還在。」

  夏天的夜裡有些悶熱,風從窗戶吹進來,帶了絲夜晚的涼氣。

  陸爻翻了個身,老沙發隨著他的動作「咯吱咯吱」一陣響,他側身朝著玄戈的方向,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得挺小心,「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可能吧。」玄戈也配合地側躺著,兩個人面對著面,「你是想到什麼了?」

  又看了眼放在門口的刀,陸爻點頭,「我剛剛想起這刀上刻的花紋是什麼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我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不科學,因為這事情確實不太科學,不過我沒有編故事。」

  覺得有些涼,陸爻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繼續解釋,「這把刀上刻的紋路,我曾經在一本古書上見到過,簡單來說,這刻紋是用來吸收陰煞之氣和死氣的。唔,換個說法就是,通過這些紋路,能讓一些不好的『氣』都附著在刀面上,砍人的時候,帶著這些『氣』一起砍下去,效果會比較玄幻。紋路的繪製方法已經差不多失傳了,所以一開始我都沒想起來。」

  他說完之後,房間里一時有些安靜。陸爻心裡忐忑,正想開口,就聽見玄戈說了話,

  「按照你說的,這把刀算是比較稀有,並且,應該是有人特意要來砍我?」

  「對,」陸爻動了一下,又帶動了幾聲「咯吱咯吱」的響聲,「可能……可能是你有什麼值得砍的地方?」

  他手指一動,下意識地想算一卦看看,但又想起自己一遇上玄戈,算卦的技能點瞬間就全滅,只好默默忍住了。

  「嗯,不早了,先睡吧,明天再說。」玄戈起身去關了燈,重新躺回床上,他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的傷口——只剩下一道疤了。

  黑暗裡,玄戈的表情沉肅。

  陸爻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情緒突然有些低落。他本來已經習慣了旁人的質疑和不信任,甚至是嘲笑和諷刺,但玄戈不相信自己,還是讓他心裡憋憋悶悶的。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左眼,陸爻回憶起之前觸到刀柄時的感覺——他確定沒錯,就是碰到了死氣的感覺。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會有人拿著這麼一把刀,想傷玄戈?

  腦子裡一直想著刀上繪製的紋路,陸爻閉著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自己被一團黑氣拖著,直往冰窟窿里拽。

  他下意識地掙扎,但冷氣緊繞著他,像是冰針一樣鑽進了骨頭縫裡。

  玄戈向來睡得不沉,聽見旁邊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就坐了起來,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陸爻?」

  沒人回答。

  心跳莫名地開始加快,玄戈赤著腳下床開了燈,就看見陸爻緊緊地裹著被子,蜷縮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在不住地發抖。

  看著背朝自己縮成一團的人,玄戈微微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次,「陸爻?你不舒服嗎?」

  還是沒人回答他。

  這時候,玄戈的心臟已經跳得越來越快,他彎下腰,伸手拍了拍躺著的人,手一碰上去,就頓住了。

  很冷,和上次一模一樣。甚至一樣的,還有自己的心跳。

  玄戈兩手用力,讓陸爻平躺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對方雙唇完全失了血色,臉上是一種不正常的白,像是染了一層霜。眼睛緊緊閉著,呼吸也明顯變緩。

  湊得近了,他才發現,陸爻左眼皮上的那顆黑痣,竟然變成了硃砂色。

  難道是我記錯了?

  一邊回憶著,玄戈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手指瞬間就被冷的一顫。不過,他沒收回手,反而手指下移,鬼使神差的,力道很輕地用食指指腹,撫了撫陸爻左眼眼皮上那顆硃砂色的痣。

  「陸爻?陸——」

  感覺睫毛劃過手心,帶來了輕微的癢感,玄戈移開手掌,一時之間怔住。

  此時,陸爻緩緩睜開了眼睛,右眼瞳仁漆黑如夜,而左眼卻眸色如血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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