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進卧室把檯燈打開,池野的微信過來,「到了嗎?」
聞簫打字,「到了,你呢?」
池野:「樓下了,正準備上樓。」
兩人就這麼滿篇廢話地發著消息,直到對面池野房間的窗戶也亮起了燈,光線刺穿黑暗,進到聞簫的眼裡。
靠在椅背上,聞簫手上無意識地轉著筆,一次落下來,又撿起來接著轉。
眼前浮起剛剛樓下的那個擁抱,聞簫想,其實他有話沒說出來——他也很捨不得。明明隔得這麼近,近到往窗外看就能看見對方的窗戶,第二天也能見面,但就是……捨不得。
扔桌面上的手機接連震動,「滋滋」聲拉回聞簫的注意力,打開微信,一個叫「此處沒有群聊名稱」的微信群被頂了上來。
消息一口氣堆了二十幾條,可見發言踴躍。
趙一陽:「想知道你和心上人的匹配度嗎,輸入姓名吧![鏈接]」
趙一陽:「生辰八字分析戀愛指數[鏈接]」
好幾個鏈接后,趙一陽發了個熊貓人痛哭的表情包,「完了,測來測去,三分之二的結果都沒及格,我和我女神是不是沒緣分?」
趙一陽:「可能真的沒緣分吧,在附中快兩年了,我才第一次看見她,我前兩年都幹嘛去了?全特么擦肩了嗎?」
上官煜:「分析看來,這緣分果真有、、淺。」
許睿像沒有感情的哈哈機器,發了長長一串「哈哈哈」,實名在線嘲笑。
池野:「在線宣傳封建迷信,群主小心要被抓。」
聞簫點開聊天信息,又切回群里,「@池野,群主是你。」
池野:「……艹,誰把群主轉給我的?」
滿屏幕都是「哈哈哈」。
當然沒人會認下這個鍋,趙一陽還出來狂吹彩虹屁,「唯有像池哥你這樣光輝又偉大的人,才能帶領我們群走向輝煌!」
許睿吹得更響:「沒有池哥,怎談擁有光明的未來?沒有池哥的領導,我們又何談找到前進的方向?」
池野:「領導?很巧,你們池哥的領導也在群里@聞簫。」
群里一靜。
這個稱呼有點新奇,聞簫冷白的手指搭上鍵盤:「。」
與此同時,許睿戳了趙一陽私聊,「領導?你覺不覺得語境十分奇怪,而且池哥不是聞簫的師父嗎,怎麼徒弟變領導了?」
趙一陽的關注點在,「語境哪裡奇怪了?」
許睿發了個扶眼鏡的表情包:「我爸稱呼我媽為領導。」
趙一陽:「……你爸妻管嚴沒跑了。」
許睿:「……靠,我表述的重點是這個?」
群里話題轉向下星期就要來了的月考,開了幾句玩笑,又原地解散各自去複習。
聞簫剛擱下手機,手機又響了,池野發過來,「領導。」
聞簫:「?」
池野隔了好一會兒才發來幾個字,「沒什麼,就想你了。」
雖然自己跟池野的差別只在於有沒有把心裡這句話說出來,但聞簫還是表達了態度,「你好黏人。」
池野:「?」
另一邊,池野盯著「黏人」這個詞,笑著罵了聲「草」,老子哪裡黏人了?老子竟然會有被人說黏人的一天?
正懷疑著人生,聊天框里又冒出了新消息。
聞簫:「serendipity。」
簡簡單單一個單詞,池野認識,但謹慎起見,他還是從書架撈了一本厚厚的英語詞典。
手指捏著薄薄的書頁,池野看完那幾行英譯英和漢字,「機緣巧合下意外發現的珍貴,命運的驚喜?」
把這個詞在舌尖轉了幾遍,池野躺倒在床上,放鬆了四肢,對著天花板笑起來——他實在很喜歡他家同桌這種冷冷淡淡、別別捏捏又分外含蓄的示愛,比那些鮮明又濃烈的,讓他更加把持不住。
五月快過半,下了幾場雨後,天氣驟然晴朗,氣溫升了好幾度,班上的男生換上了短袖。但校服往外面一套,動起來就出汗,於是紛紛把拉鏈拉開,有的乾脆把校服系腰上,用袖子在前面打一個結。
為此,程小寧每次巡視都要咆哮一番。
「拉鏈不好好拉上,走路帶風英俊瀟洒是吧,趕時髦呢?米蘭時裝周怎麼沒給你vip邀請函接你過去啊?穿好!」
「系腰上還系這麼緊,不勒得慌嗎,喘氣不難受嗎,兩樣都沒有,好,那你是想秀出你的小蠻腰嗎?你有嗎?有嗎?」
趙一陽明明坐在教室里,但聽見遠遠傳來的程小寧的吼聲,默默把自己的拉鏈拉上,「這季節好尷尬,夏季校服穿上有點涼颼颼的,秋季校服穿著又熱,尷尬症都要犯了。」
上官煜建議:「其實你可以裡面穿夏季校服,外面套秋季校服的外套。」
趙一陽反問:「那你為什麼不這麼干?」
上官煜吐出一個字:「丑。」
兩人悶頭笑起來,又轉向聞簫,趙一陽憤憤,「有例外,聞簫就把校服穿得跟模特走秀穿的高定一樣。說起來,自從學習交流會之後,來教室門口看你的人越來越多!你發現沒有?」
聞簫不太理解這種情況,「她們為什麼要來看我?」
趙一陽笑嘻嘻地開口:「因為你成績好還長得好看!雖然我作為男的,認為池哥那種長相更帥,但班裡那些女生都說你長得很精緻,帥就帥酷就酷,精緻什麼鬼,嗐,反正女生喜歡你這一掛!」
聞簫持同樣的態度——他也覺得池野那種長相更順眼。
上官煜開口:「今天周三,池哥一個多星期沒來學校了。」
「池哥不會不來了吧?」沒注意到聽見這句話時聞簫捏筆的手指驟然收緊,趙一陽隨口一說,又否定,「不過池哥最長記錄好像是十天沒來學校?管他的,考試池哥肯定會來的。」
聞簫問:「池野考試從來不缺席?」
「對啊,池哥跟強迫症晚期似的,每次都考六十、卡分卡得十分兇殘就算了,還次次考試必來。有一次英語聽力都快放完了,他才跑過來,那天還下雨,池哥沒傘,全身淋透了。」
上官煜:「這或許是一種堅持!」
聞簫三天沒見過池野了。周六兩人碰了次面,池野說從外地回來那個熟人姓張,這人攬的工程不小,需求量大,池野缺錢,不想別人分羹,必須條條縷縷全部梳理清楚、細枝末節都處理得漂亮才行,一時間忙得暈頭轉向,店也沒開,一心撲在統計、配貨供貨上了。
兩人晚上視頻,池野眼睛發紅,全是血絲,時不時無意識地捏眉心,不知道一天能睡幾個小時。
正聊著,許光啟拎著黑色保溫杯走進來,班裡一見進來的是他,一陣失望的「唉」聲。
這一節課表上寫的是音樂課,雖然他們這學期就沒見過音樂老師幾次,但這並不能打消期待——不上音樂,上自習做作業也很好啊!
「嗑」的一聲把黑色保溫杯放在講桌上,跟沒聽見唉聲嘆氣似的,許光啟滿臉笑容,「同學們,沒想到今天我們又見面了!開不開心?」
班裡回答得頗為整齊:「不——開——心。」
許光啟笑容不改,「可是我見到同學們,非常開心!」
有人小聲接話:「老師,單方面的開心是不會長久的!」
許光啟犀利回答:「可是有些同學的單戀已經持續快兩年了,都是單箭頭,這兩者有很大區別嗎?」
趙一陽心裡有鬼,一聽「單戀」兩個字背上一陣竄冷,嘀咕,「靠,老許這話說得好危險!他手裡難道握著什麼情報?」
隨後,他舉手,「老師說得對!要上數學課了真高興!」
許光啟視線移過來,「趙一陽,你的言語行動很可疑,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趙一陽:「……靠。」
知情的上官煜和許睿憋笑憋得相當痛苦,表情都快扭曲了。
趙一陽苦著臉獃滯許久,覺得許睿上官煜都靠不住,轉過頭來問聞簫,「我一會兒去辦公室怎麼辦?」
聞簫:「一口咬定,熱愛學習,考前焦慮,絕不改口。」
趙一陽心裡有了底,「好!」
「這是x軸,這是y軸,我在這裡放一個p,同學們,」許光啟說著說著話題又跑開了五百米,「你們都是對考試很有經驗的同學了,上次考試出現的那些錯誤就不要再犯了。什麼第一題選錯、第二題看錯、第三題沒看見這種事就不要再發生了啊!」
有趙一陽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沒人敢輕易回話。
許光啟捏著一根白色粉筆,又兀自嘆息,「來給你們多上一節課,學校又不給我加工資,還要遭受你們的漠視,我容易嗎我?來,繼續這道題,我們在這裡放一個p點……」
下午體育課被英語老師霸佔講完型填空,第一節晚自習迎來了化學老師,放學鈴聲響起前十分鐘,物理老師進門,「同學們,停下手裡的事,我講漏了一道題,這道題要考的幾率非常大,來,大家一起看看……」
放學延後了十五分鐘。
站起來收拾書包,趙一陽一臉獃滯,「我怎麼覺得這一天格外漫長呢?」
上官煜打了個哈欠:「不是你的錯覺。」
許睿也湊過來:「明天考試我都不慌了,我現在就想趕緊逃離學校,心驚膽戰害怕下一秒生物老師竄進來,說,來,我們抓緊時間講一道題,必考!」
幾人挎著書包下樓,沿途全是教室里推課桌整理考場的「哐哐」動靜。聞簫單肩掛著黑色書包,聽趙一陽他們討論必考題型,時不時說一句。
等上了公交車,微信群又響了起來——繼續剛剛的討論。
聞簫從連串的化學公式里抽出注意力,切到信息列表,點開池野的頭像,「現在在什麼地方?」打完沒發出去,刪了重新打字,「吃晚飯了嗎?」點了發送。
一直到聞簫吃了夜宵、進卧室寫完一頁題,池野才打了電話過來。
對面有點吵,池野應該是在往安靜的地方走,邊走邊問:「在做題?」
燈光下,聞簫的睫毛像盛著絲縷光線,側臉被勾勒出精細的線條。他習慣性地望向窗外,「嗯,你呢,晚飯吃了嗎?」
「剛剛吃完,忙忘了,」池野語氣很輕鬆,「今天原本想來學校的。」他嗓音低下去,添了溫柔的味道,「四天沒見你了。」
聞簫轉筆的手剎那停滯:「不是視頻了嗎。」
池野笑著反駁:「這差別大了,見面能親你,視頻能嗎?見面還能抱你,視頻也不能。二者待遇相差太大,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聞簫聽著池野的聲音,安安靜靜地不去打斷,甚至連他字里透出的笑都很仔細地去聽了,一邊聽一邊在腦海里細細描畫池野此時的模樣和笑容。
他也很想他,也很想見面——但這句話不能說出來。
於是,池野聽見聞簫說,「同桌,要求不能太高,視頻已經不錯了。」
「草,」池野打商量,「那可以攢攢嗎?」
聞簫疑惑:「攢什麼?」
池野:「按照一天見一次的正常頻率算,下次見面,把這幾天積壓的擁抱和親吻都一次清零?」
頓了幾秒,聞簫回答,「好。」
話說到這裡,兩人呼吸都重了兩分。聞簫轉筆的速度加快,心裡有點躁,起身將卧室的窗戶開到最大,吹了幾陣涼風才算好受一點。
聽見風聲,池野問,「開窗了?」
聞簫倚著窗框:「嗯,很熱。」
「簫簫,你這是存心勾引。」池野的嗓音隔著信號,帶著一點沙啞,「我現在也很熱。」
兩人間,是少年人最清澈的性感。
聞簫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看著對面漆黑的窗戶,回答,「自己去買瓶冰可樂,降降溫,順便——」
池野:「順便什麼?」
聞簫:「順便殺殺精。」
又說了幾句,電話掛斷,聞簫在書桌前發了不知道多久的呆,手機響了,他隨手打開,是池野發了張手握可樂的圖片過來。
把圖片放大,可以看見他勁瘦的手腕,以及瓶身上密布的水珠。
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聞簫打字:「感覺怎麼樣?」
池野發了一條語音,嗓音帶著笑:「以後想你了就買瓶可樂。」
第二天,程小寧早早就開了校園廣播念考試注意事項,在「不要交頭接耳、不得使用手機等通訊設備」幾句話上,還加了重音。
趙一陽和上官煜還有許睿都在第一考場,聞簫踏進教室門的那一刻,就被他們三個瞄上了,「終於來了,這道題!這道題我們三個選了三種答案出來,只有你能拯救我們於三足鼎立了!」
聞簫接過題集,「數學?」
「嗐,語文臨時抱佛腳抱不動,還是看看數理化比較有現實意義。」趙一陽湊過去,「我選的a上官b許睿d,我們哪個是對的?」
聞簫看完,拿筆算了算,「c。」
「我靠,又是這樣!」許睿爆了句粗口,「決定了,這次要是遇見拿不準的題,不扔橡皮擦了,都選c!」
趙一陽:「有道理,我也不算卦了,選c選c!」
上官煜想起,「池哥來了嗎?剛老許挨著考場轉悠,說最後一個考場沒看見池哥。」
聞簫把手裡的題集放下,垂下眼:「我沒跟他一起。」
趙一陽語氣輕鬆地接話,「池哥估計又是踩鈴聲進考場,門衛早把他認熟了,直接刷臉。」
聞簫的座位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考場在一樓,靠窗,朝外正好能看見主幹道。有老師急匆匆經過,也有一邊吃早飯一邊背書的學生走過去。沒什麼心思複習做題,聞簫望著窗外出神。
考室里好幾個都想找他問題,但你朝我使眼色我朝你使眼色,沒人動。終於有個拎著錯題集,走了兩步還是退了回來。明明是同齡人,但就是有點怯,不敢靠太近。
鈴聲響起來,監考老師拿著牛皮紙密封袋進教室,開始拆卷子。聞簫視線盯著窗外沒動——沒看見池野。
一直到開考後半小時,主幹道上都沒有看見池野經過。
聞簫沒有再看,低頭做題。
收完卷子,趙一陽起身興奮招呼,「給池哥打個電話,我們吃食堂還是朝小吃街進發?兩邊估計都是一樣的等,反正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衝刺時機!」
三個人等著聞簫打電話。
手機開機,剛連上網,一陣「叮叮」的提示音亂響。聞簫打開,全是池野發來的消息。
「池野:我不來學校考試了,芽芽發燒,我帶她去醫院。」
「池野:高燒三十九度,醫生說是肺炎,要住院。」
「池野:醫生問燒了多久,我回答不出來。昨晚我不在家,今天早上七點才回去。芽芽說她昨天睡覺的時候就感覺有點熱。但我不知道。」
「池野:我不知道她發燒了。」
「池野:我竟然不知道。」
「池野:跟芽芽的班主任打了電話,請了假。住院手續辦好了。芽芽輸液扎針的時候都沒有哭。」
最後一條消息,池野只發了兩個字,「簫簫。」
直到胸廓悶脹,聞簫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氣沒有呼吸。手指懸在鍵盤上,卻不知道應該打什麼字。
無論什麼話,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聞簫最後打了字,「我過來?」
隔了幾分鐘池野才回復:「好,考完,考完再過來。」
兒科醫院在一環內,不遠。路過急診,裡面燈火通明,不少人還排著隊。
跟著指示牌走到住院部,又對照著床號找到了病房。
站在病房門口,聞簫停住。
病房裡有兩張床,一張空著,另一張病床上,芽芽正靠著枕頭專心看動畫,頭上編的小辮子和別的粉紅色發卡整整齊齊。
電視掛在牆壁上,聲音開得不大。
床邊的陪護椅里,池野斜倚著,已經睡著了。陪護椅又窄又短,容不下池野,他以有些彆扭的姿勢,長腿支著地,渾身透出疲倦。
聞簫輕聲走了進去,見芽芽轉過頭看向自己,他在唇前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噓——」的手勢。
芽芽回頭看了眼她哥哥,彎著眼睛,也學著聞簫做了「噓」的姿勢。
走到病床邊,聞簫伸手摸了摸芽芽的額頭,還是燙手,低聲問,「難受嗎?」
芽芽用氣聲說悄悄話,清澈的眼睛亮亮的:「可樂哥哥,我不難受,而且我不用做作業啦!」
說著話,她咳嗽了兩聲,臉發紅。
池野醒了。
他睜開眼,視線落在站在床邊的聞簫身上,有兩秒的出神,回過神來,「你來了?」
嗓音沙啞得厲害。
聞簫把書包放下,「你回去睡覺。」
池野下意識回答:「我——」
聞簫重複,語氣甚至算得上強硬:「你回去,洗澡,吃飯,睡一覺。現在是晚上七點,你凌晨兩點再過來。」
池野站在原地沒動。他注視著聞簫,眼底有無數情緒在翻湧,最後通通被他壓在了最深處。
「好。」池野說完,喉結動了動。
聞簫喉口跟著發澀,再說話時,嗓音軟了幾分,「我陪著芽芽,不用擔心。」
池野視線半寸沒有移開,眼神近乎貪婪地打量聞簫。他點頭,「我不擔心。」
聞簫觸到他的眼神,彷彿被其中的火星燙了一下,別開視線:「那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在池野往外走了幾步后,聞簫又出聲叫住他,「池野。」
池野回頭,走了過來。
隔得近,池野眼睛里的紅血絲更加明顯,他雖然強撐著,但身上透出的疲憊全然掩藏不住。
兩人站得很近。
池野發現,有些本能是無法遏制的。
就像他明明只是跟聞簫這麼近距離地站著,心臟都比平時跳得厲害。他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抱他,想要再靠這個人更近一點,想跟他說話,甚至想把一整天積攢的、亂七八糟、根本理不清的情緒和想法通通告訴這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這麼想他。
甚至在從淺睡眠里被驚醒,睜開眼的第一秒看見他就站在那裡時,心裡迸開的喜悅像原上的野草一般瘋長。
餘光看見聞簫藍白色校服的拉鏈下滑,池野垂眼,幫他把拉鏈拉上去了一些。
這個動作彷彿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靜,下一秒,聞簫伸手捂住了芽芽的眼睛,同時,他傾身,吻在了池野的嘴唇上。
很重的一個吻,明明只停留了短短几秒,卻讓兩個人都感覺到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