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郁睿回來的時候發現謝黎已經趴在桌上睡覺了，那件鹹菜似的校服外套仍是搭下來蓋了一半上身，只露著半截腰腹到□□。下面一雙長腿大喇喇直勾勾地伸到他這邊，一張座位被佔了一半。
郁睿盯了兩秒，眉頭微跳，但他還是忍回去了。
不只是在教室里眾目睽睽不好發作的原因，也是考量這人困成這副狗樣還肯陪小梨到開校門才往學校回的功勞。
郁睿把自己的凳子往旁邊拉了拉，側過身準備坐下去。
然後他身後響起個懶洋洋的聲音。
「班長艷福不淺。」
「……」
郁睿停住，轉身。
校服掀下來，露出一雙掩不住戾意的眼，裡面半點睡意都無，只有越積壓越深沉的情緒。
敵意完全不需要表達出來，只一對視郁睿就領會到了。而這敵意實在來得莫名其妙。
郁睿低聲問：「你又發什麼瘋？」
謝黎抬抬下巴，示意前門站著的裴安安，「難道我說的不對？」
「我是為了誰才上去的？」
「郁班長什麼時候這麼好心，連我會不會上遲到記錄都關心？」
郁睿面上的笑意徹底冷下來，「你是因為我家的事情才遲到的，所以我不希望你被遲到記錄牽累。」
「只有上去和她說說笑笑一種方法？」
「裴安安沒看見你才能是巧合，看到了就是包庇，如果不這麼做，萬一被田老師發現只會責怪她。」
「嗯，我聽出你對她多關心了。」謝黎勾唇，向前俯身，笑意卻冷得很，「才開學一個周呢，班長，你急什麼？前有葉沐沐，後有裴安安，你可真是又博愛又兩手準備。」
「……」
郁睿越是氣得極了越是沒表情，他眼神冰冷地盯著謝黎，過去兩三秒才慢慢平復下心口洶湧的怒氣和情緒。
然後郁睿微垂眼，溫和一笑。
「謝黎同學，就算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說完，郁睿直接轉回身，抽出語文課本開始默讀背誦。
身後「卡啦」一聲擰巴的動靜。
謝黎一直攥在手掌中被捏到強變形的那隻網球，凌空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它砸在教室牆面上，彈起落回。
全班受驚，收聲回頭。
他們只來得及看到謝黎大步離開的背影，以及坐在空桌前一排，班長笑意溫和地垂著眼背誦課文。
沒人注意，郁睿捏著課本的手指死死扣緊，白皙的指背上，青筋也微微綻起。
——
謝黎是什麼人？德載中學高二年級的「傳奇」，在高一所有大小考試里真正詮釋了什麼叫「沒有中間」、只在年級第一和年級倒一中間來回橫跳的學神，也是真正做到了學生們都想做到的視成績如糞土還能玩弄股掌之間——由此，學校里他的粉絲團體從來成群結隊，不在少數。
而比他那成績更出名的就是他誰都不搭理、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的全年省電模式。
不過他是對老師同學全校上下一視同仁地不搭理，好壞情緒都沒有，所以時間長了大家也就習以為常。
最多有女生課間討論的時候愛聊聊關於謝黎那點神秘得沒朋友也就沒人知道的來歷個性。
然而這段歷史，在高二開學第二周的周一改寫了。
半上午之間，一則消息飛快流竄於高二各班級內，並迅速以不可阻擋的趨勢蔓延至全校——
「哎你們聽說了嗎？謝黎和郁睿今天早上差點打起來！」
「啊？郁睿？不可能吧，郁校草性格那麼好，怎麼可能打架？」
「郁睿確實好像沒什麼反應，不過我聽說謝黎氣得當場就摔門走了！」
「謝黎生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黎為什麼會和郁睿鬧矛盾……他倆給我感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啊？」
「你確定，他倆正經來說可是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
「少來，我們郁校草拿年級第一的考試次數可比謝黎多多了！」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黎哥一參考他就第二？」
「切！」
「……」
眼見著八卦到中間，兩個支持方不同的女生差點先打起來，傳播八卦的人趕忙叫停。
「別別別，各位姐姐，重點跑偏了——十班的人說了，謝黎和郁睿是因為一個女生才差點打起來的。」
這話一出，眾人懵住。
幾秒之後，不管是站郁睿的還是站謝黎的，集體全炸了，紛紛開始擼袖子——
「哪個小婊砸，勾搭了郁校草還得勾搭黎哥！校草帥哥和好事全讓她佔了是吧！？」
「也是十班的，裴安安。」
「……」
半上午時間，裴安安作為謝黎和郁睿爭搶甚至險些打架事件的女主角，迅速揚名全校。
十班門口更是引來了不少要圍觀緋聞女主角長相的學生。
郁睿被鬧得焦頭爛額。
——偏偏另一位搞了大事的主角還一上午都沒露面，想澄清都因為單方面而沒有任何可信度。
周一的課間操不跑操，郁睿坐在座位上刷題，沒有理會教室前後門那些看熱鬧的。
教室里的學生格外地多，不用抬頭郁睿也感覺得到，至少有三分之一湊在一起的學生時不時就要往他這裡看一眼。
郁睿撐著溫和笑容，內心難得因某人而隱隱生出點暴躁。
沒過多久，他感覺自己桌旁邊過來一個人，然後停住了。
郁睿停筆抬頭——喬晟宇站在他桌旁。
「有事嗎？」郁睿溫和地問。
喬晟宇表情糾結，「沒什麼……」
郁睿：「如果沒事，那我還要——」
「睿哥，對不住，這件事怪我多嘴了！」
郁睿一怔，「哪件事？」
「就是你和謝黎還有裴安安三個人之間的事情啊。」
「……我們三個人之間，有事情？」
「睿哥你跟我還藏著掖著的就沒意思了，咱倆怎麼說也是認識一年的同學了吧？再說了，以前同班，裴安安經常找你問題或者怎麼樣，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
郁睿：「……」
郁睿擱下筆，「那這跟謝黎又有什麼關係？」
「謝黎當時在盯著看，我就勸他你和裴安安估計早就情投意合，讓他最好還是別在裴安安身上浪費時間。然後、然後他就怒了。」
「……」
郁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的意思是，謝黎喜歡裴安安？」
「對啊。」
想了想謝黎手機里那個親密合照的女朋友，郁睿頭疼地問：「你確定？」
「就算那時候不確定現在也確定了啊——不然他幹嘛那麼生氣？」
「……」
郁睿沉默。
他承認，喬晟宇說的好像確實很有道理——不然謝黎那場火發的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喬晟宇拍拍郁睿的肩，嘆氣。
「所以啊，睿哥，這次怪我，讓你把謝黎得罪慘了——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好惹，真的。」
郁睿眼尾一揚，「謝黎不好惹？」
「是啊，」喬晟宇擔心地說，「我現在就怕，謝黎不會找你干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