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回憶碎片

  臨窗遠眺，那夜晚的萬家燈光，在導師至暗的情感世界里也彷彿點點閃爍起來。

  當「比翼疫苗」樣本送世界衛健委審批后，忐忑和期望就如量子糾纏一樣，縈迴在他的腦里，揮之不去，越糾越纏，越纏越緊。於是，他給自己注射了一劑，想法單純，決意封閉情感大門，不再重組家庭，好好將女兒培養成材。

  然而，他還是百密一疏，或許就根本沒想到，藥效對「遺傳子」的作用出乎意料的神奇，就如阿司匹林能稀血、感冒片能退燒、傷筋膏能止痛化淤那樣，它撫平了因婚姻不幸引起「情感遺傳子」上「長」出的那根「毛」，與此同時，原夫妻之間已淡漠、衰弱的「量子糾纏」重新被激活，日漸強化起來。此刻，與妻子生活十幾年的片片斷斷，不自主地在他記憶的湖泊中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公園一隅。木板長凳上，年輕英俊的導師和—個妙齡倩女並排而坐。

  女子主動依偎導師肩上，細聲柔氣地說：「導師，您就是我今世最美的相遇，我要做你永遠的學生。」

  「思倩，我只有父母留下的一套舊房，無車，無積蓄，一個窮酸的大學助教，你得想清楚了，跟我過，日子會很清苦的。」

  「別小瞧自己嘛，你將來一定會成為教授、科學家，我閨蜜都說你是潛力股。我跟定你了，你不嫌我是個普通工人，我就滿足了。」

  「我哪會嫌呢？就怕委屈了你過不上好日子！」

  「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會發達，賺大錢的。」

  廚房。導師對正在炒菜的妻子說：「每天吃現成的，太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打下手，撿撿菜吧。」便拿了只小板凳坐下，準備挑揀籃子里的菠菜。

  「這種事不是一個大學老師乾的，回你的書房去吧。快回，快回！」

  「家裡沒有大學老師，我閑著，也難得幫你做點小活。」

  「你近視，怎揀得乾淨？再說，你揀了，我還得揀，不是白忙乎嗎？回吧，多讀點書比什麼都強。飯菜好了，我會叫你。」

  卧室大櫥鏡前。思倩幫艷枝穿好連衫裙，喜滋滋地說：「小燕子，明天你要上學了，媽媽給你買了條裙子，照著鏡子看看，漂亮不漂亮？」

  艷枝雀躍著：「漂亮！」

  —旁的導師笑咪咪地：「再戴頂雪絨帽，咱小燕子就是白雪公主，天下第一美麗！」

  「我要媽媽跟我一樣美麗！」艷枝天真地問道，「媽媽，這樣的裙子，你為什麼自己不穿呀？」

  「是呀？小燕子說得對，明天讓媽媽也買—條這樣的裙子。呵呵，一個小公主，一個大公主，看誰更漂亮。」

  思倩收斂起笑，望望導師不說話。

  導師低頭默然暗忖：近來接而連三碰到親戚朋友辦紅白喜事，她手頭佶倨了。可我也沒多餘的私房錢呀，哎！

  咖啡廳。導師來到己坐等的思倩對面，輕聲問道：「有什麼要緊事不能到家說，一定要叫我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