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寬人恕己

  大靈性急慌忙趕回研究所，開口就問：「哪個型號的產品有問題？」

  「B型接受器。」一個年輕助手回答，「檢測下來，發現第一批十隻，輻射指標過高。」他叫李克，機算機博士，在學界小有名氣。

  「超標多少？」

  「現在是4瓦特，比國際安全標準1.67以下瓦特，幾乎超了兩倍多。」

  「這就奇怪了，樣本機指標是1.5瓦特，正負0.1，是不是製作時沒嚴格按設計參數做？」

  「我問過操作工，說是與設計參數完全吻合。」

  「那麼，問題出在哪個環節？」

  「搞不明白。否則，我自己解決了，不會向您彙報。」

  「那我親自去看看。」剛要走，大靈忽然站住，盯住放在辦公桌上的接受器，問道，「那是C型產品嗎？」

  問得李克感到莫名其妙，愣了愣答道：「不是，B型的。」

  「哈哈哈！」大靈一拍腦袋，大笑起來：「我真是急糊塗了！沒錯，指標沒錯呀。」

  「沒錯？」李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大靈笑笑說：「確實沒錯，B型機的指標要求是4至8瓦特，替代原來的電錶，一般裝在箱子里，遠離人體，這輻射值原本是設計目標。1.67以下瓦特的輻射值，是對C型機要求而言。哈哈，搞渾了，是我一急搞渾了。」

  其實，這麼低級的錯誤，是李克不過腦子毛毛糙糙出的錯，照大靈年輕時的脾氣，非罵他個狗血噴頭不可，現在非但沒一句責備，還自嘲糊塗，反倒讓助手羞愧難當，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李克臉雞冠紅，低著頭不敢望大靈一眼，更不敢開口解釋，手腳不知往哪兒放才好。

  「沒事了，沒事了就好。」大靈知道再待在這裡會讓助手更窘迫尷尬，微微一笑說，「你們忙吧，我還有要緊事去處理，就先走。」便離開了。

  「哎，我當初怎麼請了這麼個無厘頭，」在走往自己辦公室的路上，大靈自我檢討著，「還是個博士生、計算機高手，做具體工作卻近乎白痴！都說天才的腦洞只進他感興趣的東西，對其他一律封閉，與傻瓜有時只一步之遙。也難怪呀！」

  其實，他前不久就「白痴」了一回。那天早餐，他想吃鹹鴨蛋，一敲弄得滿手是粘糊糊的蛋清、蛋黃，便對妻子說，這蛋是不是壞了，笑得妻子蹲在地上起不來，說你現成的吃慣了，這蛋是生的，沒壞呀！他之前一直認為鹹蛋直接可吃，活了五十多歲才知道還得煮過。

  「人都有缺陷，就像上帝咬過的蘋果，有些人缺陷比較大，或許是上帝更喜歡他的芬香。」想起大文豪托爾斯泰這句名言，他全釋然了。寬人恕己，「皆大歡喜」嘛！

  大靈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見停在一邊的轎車裡鑽出一個壯年男子。他西裝革履，胸前飄一根銀白領帶，與緊身的藍內衣配襯相得益彰，顯得神采類奕奕；微微凸起的啤酒肚和一副金邊眼鏡，彰顯出其翩翩風度和高貴氣質。

  「您好，靈博士！」他快步迎上前，彬彬有禮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道，「鄙人是國家電力總公司執行董事長謝太安，特慕名前來拜訪。總算等到您了，是否方便咱們聊一聊。」

  「您好，謝董，久仰，久仰！」大靈握住他手回禮道，「請！」便刷臉開了辦公窒的電子門。

  兩人客套一番，便言歸正傳。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即將建成的無線輸電工程，對世界人民是福音，但對你們國家電力總公司的利益可能有所損害。」大靈明白謝太安的來意，乾脆開門見山，把醜話說在前頭。

  「靈博士倒底是軍人出身，快人快語爽快！」謝太安一副恭維的姿態，笑容可掬地說，「不，不！您的偉大發明，只是將衝擊我們公司眼前的小部分夕陽產業，卻送來了阿里巴巴金庫。」

  「謝董謬讚了。」大靈吃透他心思，回了一句非常禮貌而又杜絕他意圖的話，讓謝太安心裡「格頓」一下，臉色馬上鐵青，比川劇變臉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