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一捉鬼師?」宋思年皺眉,「現在已經確定他就是謝家的人了,還要那人的畫像做什麼?」
喬珅噎了一下,「你……你都不好奇那位傳聞里的第一捉鬼師、還跟你家寶貝同名的人長什麼模樣?」
「我像是好奇心那麼豐富的?」宋思年撇了撇嘴,繼而狐疑地看向喬珅,「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積極地幫我?」
「……」喬珅露出點牙疼的表情,「這幅畫像可是他身份不明那會兒我花了大價錢從別人那兒搞回來的,你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那我錢不是白花了??」
宋思年想了想,「也對。那等我處理完這份遺囑的事情吧,不然再晚點去,咱媽的小孫女可能就要被那兩家生吞活剝了。」
喬珅這才神色稍霽。
宋思年轉身往外走,到了門邊的時候他停住,側回頭問:「這幅畫像很難得嗎?」
喬珅聞言,得意地揚起了頭,「我敢保證,謝家人自己手裡都沒有——這可是天底下唯一一幅那位的畫像。」
宋思年:「唯一一幅?那你怎麼能找得到的?」
喬珅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八百多年的關係網白攢的嗎?」
宋思年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回答,重新邁開步子往外走,邊走話音邊傳了回來。
「那穩妥保管著,到時候我欣賞完了直接送我家寶貝做禮物。」
喬珅:「……???」
半晌后喬珅憤怒的聲音從宋思年已經遠去的身後方向傳回來——
「我買回來的東西你拿去哄你的人?!」
「……」
被那句「你的人」成功取悅,宋思年不但沒跟喬珅計較,還得意洋洋地吹著口哨下了樓。
…………
宋思年重新回到陳老太家裡的時候,隔著老遠都聽見院子里傳出來爭吵的聲音。
他想了想,沒急著用固魂珠,而是先走進了院子里。
正堂中的黑色棺木已經消失不見,顯然在宋思年離開的這一天的時間裡,陳家的人已經把陳老太的下葬事宜辦完了。
連院子里都殘留著白事酒席之後的狼藉一片。
而在這片狼藉里,陳耀瑞和陳耀豐兩家人在院子中各佔一半位置,正吵得面紅耳赤互相怒目以待。
「什麼叫這個孩子就該我家養?憑什麼,啊?」陳耀瑞家的捲髮女人看起來臉色漲紅,就差指著對面的陳耀豐一家破口大罵了——「我們家已經有一子一女了,哪有那麼多地方再來收養這個孩子?而且我家條件可比不上你們家——她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家來養,你們來負擔她以後的生活費和學費嗎?!」
陳耀豐家的媳婦冷笑了聲,「怎麼說她也是家裡的人了,不可能就這麼扔出去不管不顧吧?既然是家裡的人,那這爹媽都不在了,長兄如父,嫂子你們家不來負責的話,難道要排行最末的我們家耀豐來管不成?」
「要真這麼說的話,那也該大姐來管啊!」
捲髮女人脫口而出,只不過說完就有些後悔地看向旁邊。
仍是一身黑色的女人原本神情淡漠地站在旁邊,聞言徐徐抬了視線看向兩方。
兩家人里沒一個敢跟她視線接觸的,即便不小心觸及到她的目光,也會趕忙移開視線落點。至於唯一的一個例外……
陳耀瑤的眼睛橫向了身側。站在牆角原本低著頭不言不語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仰起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陳耀瑤眼神閃了閃,聲音平冷地開口:「我說過了,喪事結束以後,陳家任何事情就跟我沒關係了。我不會管。」
站在陳耀瑞身邊的捲髮女人表情急了,她伸手捅了捅自己身旁的陳耀瑞,在男人木頭似的全無反應后,她只得惱恨而剋制地看向陳耀瑤。
「大姑子……你這樣說也不太合適啊。雖然喪事的錢確實是你出的,可這丫頭是媽領回來的,那就是家裡的一部分,你也是陳家的人,怎麼也脫不了干係吧?」
「陳家的人?」
在聽了這番說辭以後,穿著黑色長外套的女人的臉上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儘管這笑讓在場其他人心裡都不由地一凜。
然後他們便聽見女人聲音冰冷——
「當年我丈夫重病,我回家借錢那時候你是怎麼勸她的,你還記得嗎?」
「……」捲髮女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地一變。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還掛在正堂牆上的黑白照片里的陳老太一眼。
而陳耀瑤笑意譏諷,「你當時不是說了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近乎一字一句而咬牙切齒地說完了這句話,「怎麼她一走,我就又成了陳家的人了?」
捲髮女人支支吾吾地說:「那什麼……當初我們家那不是也急著用錢么……」
「是啊,我當然記得。」女人收斂笑意,眼裡更冷,「你們急著給你們的兒子、她的獨孫買最好的進口奶粉啊……」
那輕得發飄的尾音讓捲髮女人一家心裡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而陳耀瑤竟又笑了起來,只不過那笑意順著她牽起的嘴角攀上面頰肌肉繃緊的側臉,到眼角魚尾紋旁便已涼了徹底——
「你昨晚說得沒錯,我確實懷不上孩子,可你知道為什麼嗎?」
聲量在這一句話末尾提到了最高,陳耀瑤的眼角也跟著輕輕抽搐了下。而她渾若未覺,只狠狠地盯著陳耀瑞一家人,精緻的妝容在這一刻近乎猙獰可怖。
「因為當初我沒辦法,只能去拚命地賺錢來治我丈夫的病——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冷庫幫人搬貨……只因為他們那兒能給高的日薪——那樣幹了一年下來,我拼死拼活地終於治好了他的病,可一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就因為那年,我這輩子都懷不上孩子了。」
「……」
「所以你當初說得一點都沒錯,嫁出去的女兒就是覆水難收,因為她丈夫的命還抵不過她侄兒的昂貴奶粉——從那一天起,我就已經不是陳家的人了。這喪事的錢我肯出,不是因為我對她或者對你們還有什麼情義在,只是求自己一個心安。我心安后,這個女孩兒,還有你們陳家任何一個人的生老病死,都跟我再沒關係了。」
她直起腰,收回了冷冽的目光。
「當然,我以後的老病死,跟你們也再無瓜葛,不勞操心。」
說完,女人徑直走了出去。
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院子里都一直是鴉雀無聲,沒一個人能開得了口。
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陳耀豐遲疑著開口:「我們家裡都工作忙,沒法照顧,還是得哥和嫂子來。」
陳耀瑞皺眉:「又不是就你們家需要工作。」
眼看著又是一番爭執不下即將開始的時候,院子外門處突然傳來了銅環扣在門上的聲響。
院子里的兩家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
笑眯眯的無害青年站在他們的視野中央。
而在他主動發出聲響前,其他所有人沒一個發現他的存在。
正戴著耳機聽歌的陳家獨孫陳慶浩則是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他幾秒前明明無意地瞥過那裡,根本沒看到有人出現啊。
而院子中無人關注的角落裡,同樣抬起頭望過去的小姑娘的眼睛里微微亮了起來,隨後又帶上點疑惑地看了看同樣能看向青年存在的兩家人。
在這樣各有所思的疑惑的安靜里,笑容無害的青年,也就是宋思年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直到他停到院內兩家人的中間時,他們之中才有人回過神。
陳耀瑞和陳耀豐對視了眼,兩人在各自表情上看到相同的迷茫和困惑后,便一起轉向了宋思年。
陳耀瑞看著他皺眉問:「你是……?」
如果是家裡的客人,那沒道理他們倆都不認識。更何況,就沒聽說誰家來參加白事還空手來一臉笑眯眯地進門的。
宋思年對著兩人點頭,「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庄淑女士的遺囑見證律師,庄淑娟——也就是你們的母親陳老太,生前委託我辦理了遺囑見證手續,我是來為她宣讀和履行遺囑條款的。」
「——遺囑?!」
陳耀瑞和陳耀豐兩家人臉色頓時都變了。
宋思年像是沒看見兩家人的反應,仍舊面帶微笑地將手裡的文件袋拿起來,從裡面抽出兩份——
「這是庄淑女士的遺囑見證委託書的複印件,兩位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可以查看一下,如果有所懷疑,本律所不介意兩位找人進行筆跡鑒定。」
沒等宋思年遞到他們手邊,兩家人就幾乎是以搶奪的速度嗖地一下從宋思年那兒拿走了遺囑見證委託書。
反覆看了幾遍以後,陳耀豐臉色難看地抬起頭——
「我媽這是什麼意思!」
而陳耀瑞一家卻像是鬆了口氣,捲髮的長媳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媽會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你這個小兒子呢,沒想到啊……看來她還是看出來了某些人那點虛頭巴腦的假情假意吶。」
陳耀豐聞言臉色更陰沉了許多,手裡的遺囑見證委託書都捏得發了皺。他怒目瞪著宋思年,「她要把錢和房子都留給這個不知道哪兒撿來的野種?!——憑什麼!我不同意!」
宋思年原本帶笑的面容在陳耀豐話音落時,便陡然沉了下去。
「陳先生,我是個律師,同時也是你母親的遺囑執行監督者。她既然在遺囑里這樣寫了,那麼陳囡囡小姐就是我的新委託人——我勸你最好不要在一個律師的面前對他的委託人進行侮辱性質的人身攻擊——否則除了拿不到遺產之外,你可能還需要搭進精神賠償。」
「…………」
陳耀豐臉色愈發地難看起來。他咬牙切齒得臉部肌肉都有點抽搐,隱忍幾秒后才恨聲問:「這份遺囑是我媽什麼時候立的?!有法律效力嗎?!」
「能問出這樣的話,陳先生應該也不是不懂。」宋思年微微一笑,眼神冰涼,「上面的律所信息、見證律師信息、公證時間信息、委託人簽字等等都是一目了然,有沒有法律效力——陳先生可以隨時請人去查去問。」
「律師先生。」
旁邊沉默的陳耀瑞突然開口。
「嗯?」宋思年轉過去,「這位陳先生也有問題?」
陳耀瑞擰著眉頭,「不是,只是這個繼承人還沒成年,她恐怕沒法直接繼承房子這些財產吧?」
宋思年:「這一點遺囑後面也有提及。因為繼承人尚未成年,所以她繼承的財產會由她的監護人代為管理。而在她成年後,監護人可以得到一部分財產作為報酬。」
「……監護人?」
在聽到這個詞后,兩方剛平息的敵視目光再次「交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老幹部的馬甲剩最後一顆扣子了,本單元內皮皮年就要給他當面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