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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聽了宋思年的話,謝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隨後他視線向下一壓,近乎冰冷的淡金色在他的眼底微閃了下。

  「……滾。」

  尾音落時,那男靈鬼胸前被貫穿的破洞邊緣的淡金色火焰一樣的東西驀地消失,兩隻靈鬼倉皇爬起來踉蹌著往巷子外跑去。

  沒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宋思年意味深長地從兩人消失的地方收回視線,落到謝忱身上,「——怎麼,你認識他們啊?」

  謝忱此時的眼神和語氣都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狀態,就好像之前出手的人並不是他一樣。聽到宋思年的話后,他也只是微微一抬眉,「他們是被捉鬼世家豢養的靈鬼。這種靈鬼和普通靈鬼之間有些區別,只是並不容易察覺。」

  「捉鬼世家豢養的靈鬼?」宋思年皺了下眉,「豢養」這個詞讓他本能地有些不舒服,不過很快他就舒展了神情,「他們是誰家的?」

  謝忱:「南家。」

  宋思年:「南家?我和南家素昧平生的,他們總不該是奔著我來的吧?可你——他們應該也並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對。」

  謝忱:「他們的目標確實是你。」

  宋思年一怔,隨即抱起手臂想了想,「是因為我之前在盛典上和你接觸過?」

  謝忱:「這是其一。其二是你本身代表的在靈鬼中的勢力和地位,這會讓他們對你很感興趣。」

  宋思年聞言笑了笑,「那看來他們只能失望而歸了——畢竟我只是個孤家寡人嘛。」

  「……」謝忱這次沒有接話,只眉眼深沉地看了滿不在乎的青年一眼。

  宋思年渾然未覺,走下台階來。「南家似乎是焦家的『盟友』啊,他們也不知道你的長相嗎?」

  「嗯。」

  「那你就……」宋思年指指巷口,「這麼把那兩個人放走了?不怕他們從你和我一起出現的事情上推出你的身份?」

  謝忱目光一動,「他們不會記得我的長相,甚至不會記得我的出現。」

  面上漫不經心的笑意一頓,宋思年奇異地轉向謝忱:「為什麼?」

  謝忱沉默下來。

  在宋思年幾乎以為自己應該聽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時候,他突然聽見男人聲線低沉微啞地震了震——

  「種族天賦。」

  宋思年的神色更加好奇了。

  ——

  「你的意思是,你有一種種族天賦,能讓別人記不住你的長相和出現?——不對啊,那我為什麼會記得??」

  謝忱深看了他一眼,「……總有例外。」

  宋思年頓時被勾起了全部的好奇心,他想都沒想就一步跨到了謝忱面前,幾乎和男人鼻尖對著鼻尖地盯了起來——

  「我見過你眼睛里偶爾會有一點淡金色,之前以為是錯覺,從剛剛來看顯然不是——而你剛剛又說的是種族天賦、不是類似捉鬼世家的那種血脈天賦。所以我能理解為…………你不是人嗎?」

  「……」

  看見青年的唇就在與自己相隔咫尺的距離微微開闔,謝忱瞳子的色澤都慢慢浸上了墨汁似的。

  須臾之後他驀地退開一步,也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以後你會知道的。」

  說這句話時,男人的聲音似乎啞得有些厲害。

  沒等宋思年再去探查,便見對方已經撇開視線。「下一步去哪裡?」

  宋思年收起自己好奇探究的目光,「剛剛我進去找,可惜沒找到他們老闆,不過現在的位置倒是問到了——應該是在他名下的另一家酒吧里。所以我們就去跟那位癖好特殊的酒吧老闆打個『招呼』,順便善意地『提醒』一下他這種行為的不道德性。他如果反省態度良好,應該會很感動地主動向我們交出罪證吧?」

  謝忱:「如果他不反省?」

  「那自然就由我們『幫』他反省一下了。」宋思年露出了一個非常溫柔的八顆牙齒的完美笑容。

  謝忱唇角極輕地勾起,「走吧。」

  深長昏暗的巷子里,傳來老樹幽幽的嘆氣:

  「助紂為虐,助紂為虐啊……」

  鬼市西南角,一家名為「envy」的酒吧外面。

  宋思年站在那亮瞎眼的大燈牌下面,盯了幾秒之後轉過頭去問謝忱,「之前那家叫什麼來著?」

  謝忱:「pride。」

  宋思年笑著轉回頭去,「聽剛剛那個店的店員說他們老闆有七家分店,pride(傲慢),envy(妒忌)……似乎是一一對應著七宗罪?這酒吧的老闆倒是有點意思啊。」

  「……」

  半天沒等到任何回應,宋思年奇怪地扭回頭,卻見站在自己斜後方的男人正望著那燈牌,難得有些明顯的情緒外露——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

  「怎麼了?」宋思年問。「這牌子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

  「你這個表情不太像是沒什麼的反應。」

  「只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謝忱抬腿,擦肩走過宋思年,「進去吧。」

  「……『老朋友』?」宋思年表情古怪地走上去,「可別是什麼舊情人吧。」

  兩道身影沒入門內,上面花體的「envy」七彩斑駁。

  ……

  進到門內,鼓噪喧騰的音樂撲面而來。

  宋思年和謝忱徑直穿過嘈雜的人群,到了裡面的吧台前。

  宋思年手肘撐上吧台,右手垂下去在吧台檯面上輕扣了扣——

  「你們老闆在嗎?」

  「……」

  吧台後的酒保一抬頭,映入眼裡的就是個笑容無害的青年。他愣了一下,然後立即堆起笑容滿面,問道:「先生,您找我們老闆有事嗎?他在樓上。」

  宋思年點點頭:「確實有點事情。方便的話你請他下來一趟,不方便的話……」宋思年露齒一笑,「我自己上樓去也行。」

  「先生您稍等。」

  酒保說著,放下手裡的調酒杯,轉頭去了吧台角落,對著站在那兒的侍者說了一聲,對方點點頭便轉身上了樓。

  酒保這才反身回來,仍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模樣,對宋思年說:「先生,請您坐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們老闆這就下樓了。」

  宋思年笑眯眯的,端的是一副無害神情,「嗯,好,我就在這兒等他,不著急。」

  酒保剛準備低回頭去繼續自己的事情,目光似乎就無意地瞥見了宋思年身後的謝忱。

  他看著謝忱的五官愣了一下,呆了好幾秒才回過神,等回過神他連忙沖謝忱也開口:「這位先生,您兩位是一起來的吧?都請坐吧。」

  沒一會兒,他就調好了兩杯酒推到了宋思年和謝忱的面前。

  宋思年抬眼,沒等他說什麼,那酒保就開口解釋:「這兩杯是我送兩位的。」

  宋思年聞言眉頭一挑,「無緣無故的,為何要送我們酒?」

  酒保笑笑:「我看兩位面善,就當結交個朋友。」說著,他似乎還偷偷看了謝忱一眼,然後才轉回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思年則是在對方轉開后,似笑非笑地望向身旁的謝忱,「可以啊謝大人……咳,謝顧問。」宋思年將自己面前那杯酒的杯托敲了敲,「人家出門靠刷卡,您都能直接刷臉了。」

  謝忱:「……」

  片刻之後,酒吧老闆就下來了。

  ——

  停到宋思年面前的是個胖胖的中年靈鬼,看起來其貌不揚,身上鬼力氣息的波動倒是比尋常靈鬼要強上不少。

  宋思年也沒跟對方廢話,一照面就笑眯眯地開門見山:「鬼市西面那家『pride』,也是你的酒吧吧?」

  那中年靈鬼點點頭,神色間帶著點倨傲,「是我的,怎麼了?……兩位難道是瞄上了那片地角,想把那間酒吧買下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勸兩位就哪兒來的哪兒回吧——你們也瞧見了,以我的生意興隆程度,根本不差那點錢。」

  宋思年笑眯眯地點頭:「老闆你想多了,只可能是你掏錢給我,哪有我掏錢給你的道理呢?」

  那老闆一懵:「……啥?」

  宋思年語氣誠懇:「既然你承認了pride是你的酒吧,那一切就很好說了。我們今晚在pride酒吧後門的牆角里,發現了一個私人攝像頭——按照鬼市內規定,不能無故安裝私人攝像頭的吧?——而且你也別想告訴我那個申報過,來之前我已經去查過那條街登記在冊的攝像了,至少你家後門那個並不在列。」

  這老闆一時臉色尷尬了下,但看得出那份底氣仍舊還算足,他壓低了聲對宋思年說:「那個攝像頭我只是用來監控自家後門的,還沒來得及申報上去,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宋思年笑著點點頭:「我自然是相信老闆你的。」

  那老闆鬆了口氣,可惜還沒等完全放心,就聽宋思年話鋒一轉——

  「只可惜,鬼市監督部門會不會跟我一樣相信老闆你,似乎就是個問題了啊?」

  老闆:「…………」

  酒吧老闆沉默下來,宋思年也耐心,就安安靜靜似乎完全不在意地等著。

  這樣過了幾十秒,那酒吧老闆才無奈地說:「得,我今天認栽,兩位開個價吧——不過我奉勸兩位一句,我之所以肯答應兩位,也是做我們這一行能交個朋友就別換個對頭——兩位跟我喊一回價,只要合適我就答應下來,權當結交兩位的禮金;可如果兩位想拿著這件事反反覆復地要挾我……」

  那點倨傲情緒又回到這中年靈鬼臉上,「——那兩位就別怪我先禮後兵了。」

  說完話之後,這酒吧老闆就死死地盯著宋思年的表情,像是想從他眼底翻出哪怕一絲被自己嚇到或者震到的擔憂、恐慌。

  然而他失望了,在青年俊秀的面龐上,那雙最為出彩也勾人的桃花眼裡,他能看到的只有不以為意的沒心沒肺,除這之外別無其他——就好像面前只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更不要命的小混混一樣。

  老闆正失望地準備把目光收回來,便見面前的「小混混」突然笑了起來——

  「好,我喜歡爽快人。」宋思年伸手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拍了拍酒吧老闆的肩膀,「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其實我的開價很簡單,你能把這一個周內你那個攝像頭拍到的所有錄像全部複製給我一份,就夠了。」

  老闆一愣:「就、就這麼簡單?」

  宋思年笑眯眯地點頭,「對啊,就這麼簡單。」

  「這……你讓我想想。」這酒吧老闆糾結地皺起眉。

  宋思年:「行,你抓緊想。」

  宋思年的目光落到別處去,正見吧台後面的調酒師正把手裡的調酒杯刷出了花兒,在空中連環攢了幾個圈兒之後,啪地一下壓到了台上。

  「漂亮啊。」宋思年讚歎了聲,他自然看得出來這是半點鬼力沒用,純靠手法的一套技法。

  而宋思年這邊剛感慨完,身旁糾結的酒吧老闆也做好了決定——

  「行,你們跟我來吧!——不過事先聲明,確實只有這一個要求吧?」

  宋思年笑笑,拿手一指吧台後面的調酒師,「老闆你要是捨得,把他送我怎麼樣?」

  宋思年身後,謝忱步伐一頓,目光危險地看了吧台裡面似乎呆住了的調酒師。

  而那酒吧老闆也同樣愣了幾秒才苦笑著回過神:「這位先生您可別說笑了,他可是我們envy的『台柱子』,他要是走了,我這envy的生意得垮掉一半。」

  「那好吧,」宋思年狀似無奈地聳了聳肩,「君子不奪人所好嘛,老闆領我們去複製一份錄像?」

  酒吧老闆應了一聲,指指樓上,「兩位先生跟我上來吧。」

  「不必。」宋思年轉頭對謝忱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下來。」

  謝忱:「嗯。」

  ……

  誠如宋思年自己所言,上去之後沒幾分鐘他就下了樓,晃了晃手裡從老闆那兒蹭來的新u盤,對謝忱說:「走吧,可以回去分析一下這個了。」

  「好。」

  兩人前前後後出了酒吧。

  進到鬼市長街上十幾米之後,沉默著的謝忱突然開口:「你對那個酒保,有什麼感覺?」

  宋思年沒回頭,渾不正經地打趣:「怎麼,你喜歡他啊?」

  謝忱:「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宋思年撇撇嘴,「你不說怎麼知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

  謝忱:「……」

  沉默了會兒,宋思年沒再繼續不正經,只微微皺了下眉,「確實,他給我感覺不是個普通的靈鬼。不過我自己也說不清那種感覺,所以就沒提。」

  謝忱:「你之前向那個老闆說要帶走那個酒保,試探出什麼了?」

  提起這個,宋思年失笑,眼睛都微眯起來,「這個就有意思多了啊……你不覺著,那個老闆在我提出這件事前後的反差有點大嗎?……好像可不只是要被帶走一個台柱子調酒師那麼簡單啊。」

  「嗯,」謝忱認同,「之前那個老闆說是思考,更可能是在等調酒師的暗號。」

  宋思年打了個指響,「巧了,我也這麼覺著。」

  他扭頭看向謝忱,笑起來。「所以聰明人跟聰明人待在一起,實在有點沒意思。」

  終於憋不住的老樹:「主人,我求求您要點兒臉,這話別人誰說都行,最好別您自己誇自己啊。」

  宋思年面上微笑半成不變,權當一個字都沒聽見。

  而謝忱撇開臉,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色去,而後問:「那你有什麼想法?」

  宋思年:「什麼什麼想法?」

  謝忱:「這間酒吧,還有它背後真正的老闆,你不好奇?」

  宋思年聞言,意興闌珊地撇撇嘴,「跟我有什麼關係?有那個閑心,我還不如和你沿著鬼市長街溜達幾圈。」

  謝忱怔了怔,隨後也釋然地點頭,「好,那就隨你。不去管了。」

  而與此同時,兩人身後的「envy」里。

  吧台後,之前面帶倨傲的中年靈鬼,此刻卻正低眉垂目地站在那個調酒師的身旁。

  而調酒師此時臉上也早沒了之前客氣諂媚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只耷拉著眼皮,擦拭著手裡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寒芒的銀色調酒器,看起來像個沒表情的木偶一樣。

  「……他確實只帶走了他所要求的那一部分錄像,之後沒有任何其他舉措了。」

  中年靈鬼背對著整個酒吧,面對年輕調酒師的臉上帶著恭敬和畏懼——

  「不過老闆,我們是否需要追查一下這兩個人的身份?……我覺得之前那個年輕人不簡單,雖然他看起來弔兒郎當的沒個正行,甚至感受不到鬼力的存在,但是他的氣息讓我覺著非常危險…………而且看他臨上樓前的要求,很可能是懷疑您的身份了,要真是那樣,我們得早做準備才行。」

  「他們會發現,是因為你表現的太蠢了啊。」

  年輕的調酒師說這話時,仍舊在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手裡的金屬器皿,聲音和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然而卻讓面前的中年靈鬼不自覺地哆嗦了下嘴唇——

  「對不起,老闆,我實在是沒想到他們會提起您……」

  「算了。」

  年輕的調酒師手上動作未停,眼皮也依舊睡不醒似的耷拉著,「就算沒有你在,他們發現我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中年靈鬼聞言抬頭,大驚失色,「那個年輕人竟然果真有這麼厲害嗎?」

  「『厲害』?」調酒師聞言嗤笑了聲,放下金屬器皿,他換上個玻璃杯,一邊擦拭著一邊慢悠悠地說,「你所能想象的、最『厲害』的靈鬼才能到哪個檔次?剛剛和你說話的那個年輕人,可不是你那點見識能想象得了的程度啊。」

  「我……」

  中年靈鬼張口想要反駁,畢竟他自認為以自己在靈鬼中的階級地位,實在是不該有什麼靈鬼的存在能到達他遠遠無法望其項背的地步,但是在開口前他就先想起了這話是對面這位說的,立馬不敢吱聲地低下頭去。

  調酒師卻已經察覺了他的情緒波動,不以為意地說:「怎麼,不服氣嗎?」

  中年靈鬼搖頭:「屬下不敢……」

  「就你那點鼠目寸光,有什麼好不服氣的?你覺著那個跟你說話的年輕人有點不一般,但你也就這麼覺著而已,是么?」調酒師笑了聲,涼森森的,「我就問你一個問題,跟那個年輕人一起來的男人,你還記得他身高、長相、衣服、聲音——哪怕半點和他有關的特徵,你還想得起來么?」

  「當——」

  中年靈鬼的話脫口就要出來,然而那個「當然」的「然」字還沒到嘴邊,他的聲音就戛然一滯,然後額頭猛地見了汗。

  ——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靈鬼,不敢說生平之事過目不忘,但至少這一時半會兒甚至幾天幾個月經歷過的事情和人鬼,不可能有記不住的。

  哪怕是幾個月前的任何一個場景從腦海里單拎出來,對他來說都應該是順順暢暢纖毫畢現——然而就在此刻,他卻發現幾分鐘前自己剛剛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一切關於那個……男人?——所有信息,全都像是被抹掉了一樣,分毫不存。

  這個認知讓中年靈鬼幾乎快要站不住身。

  而調酒師對於他的反應從頭到尾都沒抬眼,顯然是早有預料,他只嗤笑了聲——

  「只要那個人想,那你這輩子就算和他擦肩而過無數次,對於他那驚艷長相,都不會有絲毫的記憶停留。」

  中年靈鬼冷靜了半晌才后怕地開口:「這樣一個人……實在是神鬼莫測……不過老闆您似乎就能不受他干擾啊……」

  調酒師輕哼了聲,「雖然不想提,但我確實跟那個人勉強算是認識。……聽外界傳言他死了好幾百年了,我就說,怎麼可能……凡人妄圖以自身命數揣定——……他那種怪物,這不是搞笑么。」

  中年靈鬼哆嗦了下,「老闆,不該聽的我還是不聽了吧……」

  「瞧你那點膽子。」調酒師漠然地斥了聲,「擔心什麼——轉頭上了樓,我這些話你都記不住。」

  中年靈鬼聞言不以為憂,反以為喜:「那就好,那就好。」

  「……」調酒師實在是看不過這中年靈鬼的丟人樣兒,沒好氣地扔了句話,「行了,這兒沒你的事兒了,上去吧。」

  「哎,是,老闆您忙。」

  中年靈鬼應了一聲,扭頭往吧台外面走出去了。

  而不緊不慢地擦乾淨了手裡的最後一隻杯子,吧台後的調酒師終於扔開了手裡的布,抱著臂倚到了身後的柜子上。

  他眯起眼望著虛空的某個方向,聲調拖得冷而悠長——

  「幾百年沒有聞過聖族之血的味道了啊…………這次卻又是跟這個冷冰冰的凡人靈魂一起出現的。他對你的誘惑就那麼大么……」

  調酒師剛感慨完,還沒收回目光,吧台外面就有個醉醺醺的客人靠過來,倚著吧台坐穩都難,還在不客氣地喊——

  「那個——那個小酒保,瞎看什麼呢!給老子上杯最烈的酒!老子有的是錢」

  「……好的,先生稍等。」

  一轉頭,年輕的調酒師臉上就掛起之前諂媚熱情的笑容,對於對方的侮辱似乎毫不在意,取了酒瓶倒了杯酒,便將酒杯放到那醉鬼面前——

  「聖族歸來,這世上又該大亂了啊,先生。」

  醉鬼喝了一大口酒,眼神更迷濛了:「啊?……你、你說什麼?」

  「沒什麼。」

  調酒師笑著將酒瓶放回去,低頭間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句——

  「這世上再亂,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大幕拉開,盛戲登場而已。」

  調酒師的眼底像是一片冰川琉璃,凍著封存的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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