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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串珠石手串套上來時,宋思年的意識便出現了一瞬間的模糊。

  他腦海里似乎有什麼零碎的片段畫面劃了過去,只是離開的太快,尚不等他去捕捉,便忽然感覺魂體深處驀地一震。

  一顆晦暗珠子的形影在他眼前出現,像是隔著層層撥不開的迷霧。望著那顆珠子,宋思年的心底突然翻騰起滾燙的情緒。然而他還未細看,那珠子便帶著其他碎片一樣的畫面消失不見了。

  「主人?主人??」

  回過神,宋思年聽見老樹擔心的魂音傳聲。

  「我沒事……」宋思年皺起眉,惱道,「他是不是想勒死貓啊??」

  而隨著他的話音,謝忱懷裡的小貓崽也一副「跟你拼了」的架勢掙紮起來,貓爪費勁地扒拉著自己頸子上戴著的那串珠石手串。

  謝忱望著小貓崽的抗拒反應,眉微皺起來。

  「不喜歡?」他低聲問。

  宋思年總覺著男人的話音里像是壓抑著什麼暴躁的情緒。然而只看那清俊冰冷的五官間,卻找不到半點流露出來的跡象。

  於是他猶豫了兩秒就英勇地一梗脖子,然後搖了搖腦袋。

  謝忱沉眸盯了小貓崽幾秒,便將那手串摘了下來,戴回到手腕上。

  旁邊努力把車輪往外推的眾人還「一二三」「一二三」地喊著口號。宋思年想起之前那些模糊影綽的碎片,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貓前爪往上抬了抬。

  「一二三——嘿——!」

  車後輪被成功推上了地面。

  眾人驚喜,之前主動跟謝忱搭話那個更是喜笑顏開,「這還真是助人者天助啊,剛剛這兄弟沒來前,我們這都挪了十分鐘了,沒想到他往這兒一站,這輪子就起出來了——行,大傢伙上車,準備出發!」

  那人說完,轉向謝忱,「這位小兄弟,你也一起上我這輛車吧?」

  謝忱點頭:「謝謝。」

  等車重新發動起來,開口那人坐在後排和謝忱搭話,「都這麼晚了,怎麼小兄弟還一個人來村裡?我看你不像是當地人啊?」

  謝忱的目光轉向開口這人,在對方領口、袖口、褲線、手腳等地方快速掃了一遍,然後他才抬頭,「看您衣著打扮,似乎也不是本地村民。」

  「嘿嘿,小兄弟眼神不錯,我確實不是。」這人笑著說,「我們老闆在這村旁買了塊地,聽說這兩天附近不安分,我過來看看情況。」

  「這樣。」謝忱點點頭,也沒有接話的意思,目光落了回去。

  宋思年卻忍不住小聲跟老樹叨咕:「我家寶貝兒怎麼看出對方不是當地村民的,我看著挺像的啊?」

  老樹尋思了會兒,「他不是犯罪心理學專家嗎?我聽說這個行業出來的行為分析師厲害得很,通過觀察一個人的面、手、腰、腳等部位,哦還有衣著打扮,基本上就能判斷出這個人的大致職業方向了。」

  宋思年沉默。

  老樹:「主人,您那老古董腦袋,啊不,還沒來得及接觸最新沿知識領域的大腦,可能理解這些東西有點困難,就別琢磨了。」

  宋思年:「……」

  「所以我才讓您去市圖書館多轉轉,書到用時方恨少啊,主人,您看這不——」

  「住嘴。」

  「……哦。」

  車廂里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有手機震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幾乎快要在方才的靜謐里瞌睡過去的宋思年猛地一個激靈——那震動的塊狀物剛才就是貼著他響得,給他嚇了個不輕。

  感覺到懷裡小貓崽身上灰色的軟毛都炸了起來,謝忱安撫地伸手在小貓崽腦袋上擼了幾把,然後接起了電話。

  「毛隊?」

  「老謝,受害人這邊我們已經儘可能問過了,不過這人狀態不是很穩定,我們也不好逼得太緊。目前能獲取到的信息里,對方一口咬定是在夜晚駕駛途中,路過事發地點時,先是感覺車周起霧,隨後看見猙獰惡鬼從車前玻璃上方爬下,還從車窗外伸進手來掐他——這才導致驚恐急剎翻車。」

  「嗯。」

  「那你那邊怎麼樣,現在有進展了嗎?」

  「路上出了點情況,還沒有到葛家村。」謝忱看了一眼車外濃重如墨的夜色,眉不明顯地皺了下,「有消息我會及時上報。」

  「好,那你小心些。需要支援的話給局裡打電話。」

  「嗯。」

  掛斷電話,謝忱望著不遠處隱約在夜色里露出大致輪廓的村莊,目光緩緩逼近、掃視,最後定格在一個方向上。

  在他的視野世界里,那個方向的上空隱隱喧騰著微弱的陰氣。

  而就在這時,他身後突然有隻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謝忱回頭。

  剛剛和他搭話的人神秘兮兮地湊了上來:「這位小兄弟,我聽你剛剛電話叫對面『毛隊』……嘶,你不會是市局派下來的吧?」

  謝忱懷裡的小貓崽警惕地看向對方。

  套著小樹環的左前爪磨了磨,看起來隨時準備揮出一爪子去。

  「額,主人,我看他對您家陽寶貝並沒有什麼惡意,反而還有點巴結的意思,您不用這麼擔心。」

  「……是嗎?」

  「對,請您相信我——老樹活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人,看透他們心裡想什麼對老樹來說並不難的,有機會我再——」

  「哦。」

  聽完自家陽寶貝兒不會出事,宋思年就沒興趣再聽老樹自吹自擂了。他敷衍地應了一聲,然後就趴了回去。

  而謝忱在沉默之後,答覆了對方,「我是市局信息偵查中隊的顧問。」

  「那——那你是不是就為『惡鬼殺人』那事情來的!?」這人激動起來。「所以結果怎麼樣?真的是有惡鬼嗎?」

  謝忱反應淡淡:「這是我第一次來——還沒下車。」

  對方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謝忱是說自己根本還沒來得及調查,不由有些為自己的粗莽不好意思起來。「抱歉啊兄弟,我太激動了——你不知道,我就是因為這事被我們老闆扔下來的,這當初特地找大師算了一塊風水寶地來看旅遊度假區——誰想到會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兄弟,我能留你個電話嗎?有什麼具體情況,我也好知道知道啊。」

  謝忱懷裡的小貓崽撇撇嘴。

  「他會答應就怪了。」

  「好。」男人低聲應了句。

  宋思年:「——??」

  老樹:「噗。」

  現場打臉啊。

  「給別人這麼痛快、那當初我在課下死乞白賴地跟他要個聯繫方式怎麼就那麼難?」

  「嗯,可能是主人您當時看著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吧。」

  宋思年:「……」

  *

  車一直開出十幾米去,車裡的人還探著腦袋熱情地跟謝忱揮手作別。

  站在原地的謝忱神色平靜,眼神也近乎淡漠。等確定在那車的後視鏡里已經看不清自己走的方向時,謝忱才轉身進了村莊裡面。

  他手腕上戴著的珠石手串,在夜色里亮著時強時弱的瑩瑩紫光。

  「還真是有鑒鬼效果啊,主人。」

  宋思年卻在嘆氣:「我家寶貝兒也太大膽了,越往子時陰氣越重,這些村莊里又不像城市陽氣濃重、鬼魂不多,萬一被衝撞著……」

  「主人,您大概是忘了您為什麼喊他寶貝了。」

  宋思年想了想:「哦,也對,他這一身陽氣,對於那些鬼來說,應該就像是能只靠光度也刺瞎他們眼睛的太陽。」

  「是啊主人,現在村莊里藏著的那隻鬼,就已經抖得跟篩子似的了。」

  「……」

  按著珠石手串強弱不一的感應效果,沒一會兒,謝忱便走到了一家農戶前。

  透過房門間隙,隱約能看見裡面亮著瑩瑩的燈光。

  謝忱伸手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門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停住後有個女人的聲音傳出來。

  「誰啊?」

  「市局信息偵查中隊,謝忱,來之前跟您通過電話。」

  「哦,是謝顧問。」門閂被從裡面拉開,院內的燈光透出來,映著一張女人滄桑的臉孔。她望著謝忱,笑得疲憊,「謝顧問請進來吧。」

  謝忱走進屋中。

  他懷裡的小貓崽也探頭探腦地瞧著屋裡的光景,似乎覺著那些牆上門莊上掛著的白色東西都稀奇得很。

  走在前面的農婦有些意外地看了小貓崽一眼,最後與謝忱解釋:「我兒子的忌日就快到了……家裡最近布置著白事,謝顧問別太介意。」

  「無事。」謝忱跟進屋裡,順手把小貓崽腦袋壓回去。

  灰色的小貓崽「呼嚕」了一聲,不滿地躲開了他的手。

  等謝忱和那農婦聊起葛雲聶的事情,老樹也嘀嘀咕咕地跟宋思年嘮叨起來了。

  「不對啊主人,那些人不應當是他殺的。他身上怨氣雖重,還有點要蛻變惡鬼的意思……但離著惡鬼還差一大截呢,應當是無法害人的才對。」

  「嗯。」宋思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幾起案子,確實應該不是他做的……」

  「主人?您在想什麼?」

  宋思年回過神,「我只是剛剛發現,我家寶貝那手串有點厲害——除了鑒定鬼的方向之外,似乎還能辨別種類和鬼力或者怨氣的程度。」

  「嗯?這怎麼說?」

  「之前開車經過野外,他手環在遇上普通怨鬼與陰氣的時候,一直是淡紫色的光,而到進這房間的瞬間,那紫氣加重,裡面還隱隱要生出一點血色來——如果我猜得不錯,血色全滿,就是惡鬼。」

  「這麼神奇?那我怎麼沒聽說它的名號?是哪位傳奇捉鬼師的大作嗎?」

  宋思年撇撇嘴,「我都沒聽說過,更何況你。」

  「那如果碰到靈鬼,會是什麼狀態?」

  宋思年沒好氣地說:「你這意思,是讓我上去摸摸?」

  老樹嘿嘿一笑:「哪能啊——那玩意都套您脖子上了,不也沒反應嗎?」

  宋思年:「……樹啊,你最近膽子很膨脹,是想當我的磨牙棒?」

  老樹頓時安靜如雞。

  「行了,你先聽著,有什麼事情之後告訴我。我看這『促膝長談』得有好一會兒,先眯一覺。」

  「好的,主人。」

  宋思年在男人懷裡東挪挪西蹭蹭,最後終於調整到了個熟悉的姿勢,把自己扭成一團睡了過去…………

  直到不知多久后的某一刻。

  「——就算是我兒子做的又怎麼樣呢!?」

  農婦突然拔高的嗓門把宋思年嚇得一哆嗦。

  灰色的小腦袋嗖地一下從謝忱懷裡探出頭來,一會兒往東一會兒轉西,朦朧的睡眼裡滿寫著「貓是誰貓在哪兒貓要做什麼」的迷茫。

  老樹費了好大勁才憋住笑:「主人……您別怕,就是談得有點崩。」

  宋思年終於意識清醒了,面無表情:「談崩了為什麼要嚇唬無辜的鬼?」

  而農婦顯然並沒注意到自己的嗓門誤傷到了一隻安睡的貓,這會兒聲音的音量也有越提越高的趨勢——

  「哪怕當時他只稍微減速呢!他撞了我兒子之後不想著跑而是及時地打電話報警呢!——我兒子都有可能沒事!可那個混蛋……他就那樣衝過去的!他撞了我兒子之後不但沒有下車救人!還直接開車跑到了服務站!他說他是去找人救人——可他分明就是先給他律師朋友打了電話,確定自己不是責任人才報了警!」

  農婦已經近乎歇斯底里——

  「所以就算是我兒子做的!那也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偏袒那個殺人兇手!那個人他該死——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

  謝忱的眼神一閃。沉默了兩秒,他問:「你怎麼知道那個司機後續事情的?事故調查都沒有記錄這些。」

  「……」

  對著這樣發瘋的女人,謝忱的表情平靜得叫老樹都語氣古怪:「主人,您這個寶貝兒可真是個『寶貝』,這會兒還能這麼理智……理智得都有點薄情了。」

  「他不一直都是這樣的么。」宋思年撇嘴。

  「——『一直』?」老樹無奈地說,「不知道還以為您對他多了解呢。」

  「……」

  老樹的玩笑讓宋思年愣了愣。

  他剛剛的話只是無心出口……但又像是近乎本能的,心裡冒出那樣一個想法來,他就那樣說了。

  對於謝忱的問題,那農婦顯然也怔了下,但她的表情很快就再次猙獰起來——

  「我兒子告訴我的!」

  房間里靜默了一瞬。

  那農婦咧嘴笑了笑,這笑容此時怎麼看怎麼有些可怖。「……你們猜得沒錯,他回來了——那些事情就是他做的,他會一個一個報復地殺掉那些害死他的人——誰都別想逃過!」

  對於婦人的恐嚇,謝忱無動於衷。

  他抬手正了正手腕上的珠石手串,安靜了幾秒之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人鬼殊途,就算他回來了——您也是看不見的。」

  那婦人表情僵住。

  而謝忱徐徐出聲:「是有人告訴你的吧……告訴你他看見了,看見了你兒子是怎麼被撞的、那人又是怎麼逃走的……」

  謝忱抬起視線,如古潭的瞳孔里一片黢黑寂靜。他的目光沒放過一絲一毫——女人微微吊起的眼角、收緊的下頜骨,無意識地攥住衣角的手……

  那些細微的表情和動作被他一一收錄。

  而後謝忱似乎有些微微詫異地挑眉,「那個人還告訴你,他能通鬼神?……所以你這樣信任他?」

  「你……你……」

  農婦終於有些扛不住了,她表情驚恐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你怎麼會知道?!」

  「……」

  宋思年頹廢托臉,「我也好奇這個問題。」

  老樹立馬接話,「我知道我知道!這叫心理側寫,主人!這是他們這種行為分析師的拿手絕活!」

  「我家寶貝兒這麼牛的嗎?」宋思年,「有這能力,也難怪市局裡的人說他能通鬼神了。鬼神,我本人也看不出這麼多啊。」

  老樹:「主人,謙虛……」

  「哦。」

  「……」

  「我是如何知道的,你不必關心。」謝忱說,「那個人你見過嗎?」

  婦人慢慢咬緊牙齒,「就算我見過,也不會告訴你們這些不作為的警察。」

  謝忱微沉了眸,「你真以為,這個人把所有污名扔到你兒子頭上,說他死了以後作惡殺人,是在幫你兒子?」

  「但……但只有他能讓那個殺人兇手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追悔!」農婦再一次情緒震動起來,她目眥欲裂地瞪著謝忱,「不像那些該死的媒體——他們只會扛著那些破爛機器到我家裡——逼問我的兒子為什麼要違反規則——逼問我后不後悔沒有和他一起去——問我如果去了會不會阻止我兒子那樣做……——可我兒子他有什麼錯?!」

  唾沫星子噴到半空,婦人通紅的眼眶裡流出淚水。

  「就因為他要照顧我這個沒用的老東西……就因為我那天發了高燒他急著掃完墓回來照顧我……就因為他白天還要做幾份工還他爹欠下的那些債!」老婦人終於再壓抑不住了,她捶胸慟哭,「就因為他穿過了那條路,他就該死是嗎?……他就該死了以後都不得安寧——被那些人罵活該嗎?那些人……那些人他們還配稱是人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也什麼都不在乎……他們把我兒子的死當茶餘飯後的笑話……他們還板著臉喝著茶指著我兒子活著時候的照片訓責他……」

  房間里,常人肉眼所難見的,濃重陰戾的怨氣翻湧起來。

  隱約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從很高很遠處的山裡傳來,帶著隆隆的巨響,也挾裹著無比陰冷的殺意,向著這房間里靜坐在老婦對面的男人撲去。

  其勢如山崩。

  男人低眼望著老婦,黑瞳里隱隱有光微熠。他神色沉靜如水,像是對身周即將覆上的怨氣毫無所察。

  「主人主人主人——」老樹急了,「那怨鬼要徹底化成惡鬼了——這可不是單純陽氣抗衡得住的!」

  「……喵。」

  灰色的小貓崽驀地跳出了男人的懷裡,它落到了鋪著席子的土炕面上,聲音柔軟而低弱。只是那雙貓瞳此時卻已經從豎瞳變為圓瞳,它緊緊盯著房間某個空曠的角落。

  小貓崽再次「喵」了一聲。

  常人肉眼所不能見的地方——整個房間的上方,所有翻騰的怨氣在最後一聲「喵」里,像是瞬間被凍成了固態。

  小貓崽躍下土炕,一直走到那個角落裡去。

  在那兒,同樣跪著一隻神色猙獰如泣、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的怨鬼。

  正是他曾在那輛計程車上見過的那隻。

  宋思年嘆了口氣,停下來,「如果你母親知道你就在這房間里陪著她,那她大概就不會那樣做了。」

  怨鬼的雙眼血紅,全無理智地盯著面前的這隻貓,他拼了命地要從那無形的禁錮里掙扎出來、他想要報復這一切、他要把所有讓他母親哭泣的東西……都撕碎。

  宋思年像是沒有看見那凶獰的眼神,他難得不笑也不戲謔,只聲音平靜。

  「如果真成了惡鬼,那你就真的再也不能陪在她身邊了。……從今以後,這世界上也就真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了,即便這樣、你也要做惡鬼嗎?」

  那死命掙扎的怨鬼突然頓住了魂形。

  須臾之後,猩紅的光從他的眼睛里慢慢褪去。

  怨鬼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他表情痛苦地彎下腰,把自己縮在了一起。

  他似乎是在哭。

  老樹抖了抖綠芽。

  宋思年聽見它也抽噎了聲。

  宋思年慢慢眨了下眼,「進來前我還在想,明明是惡鬼,應該最怕這陽氣,可為什麼你不逃……原來是為了你母親啊。」

  「……」

  「你認識我吧,應該也還記得我。我能幫你,你信我嗎?」

  那怨鬼終於慢慢抬起頭,他看著面前立著的這隻小小的貓——它的身軀小得連成年人一握都承受不住,但它看著自己的眼神又讓怨鬼覺得……只要它站在他身後,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他不敢的。

  他也見識過它的鬼力。

  如果靈鬼怨鬼惡鬼有一天也要站到一起,那這個人……應該是他們不二的王了吧。

  說不清原因,但怨鬼就是這樣相信著。

  所以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好,那第一件事,先信任他——」小貓崽往旁邊一讓身,讓出謝忱側對這裡坐著的身影,「信任他不會害你母親。」

  怨鬼遲疑了下,點點頭。

  宋思年轉身邁出貓步去,「第二件事,你先跟我出來。」

  邁著四平八穩的貓步走到門口,宋思年感受著胸腔里豪氣干雲的熟悉氣勢……就好像這才是他應有的、居於上位發號施令的姿態。

  他一聲令下,該叫萬鬼俯首。

  沉浸在這種感覺里,宋思年昂首挺胸地抬起左前爪準備邁出去,如同猛虎跨過雄山——

  然後「猛虎」就突然被人拎住了後頸。

  ——

  謝忱把一臉懵的小貓崽提溜到面前,給它戴上了珠石手串,確保感應無誤不會跑丟后,才把貓放回了地上。

  「別貪玩。」

  宋思年:「………………」

  作者有話要說:

  宋思年【猛虎式齜牙咧嘴】:我是去辦案!不是去貪玩!

  謝忱:哦。【謝式冷漠】

  宋思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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