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七章 氣數
聞言，老者猛地抬頭看向風久，那雙渾濁的眸子都綻放出些許厲芒。
好一會，他才斂了目光，垂首道：「閣下竟知長息火。」
風久自是知道。
眼前的燈火細小微弱，似是隨時都可能熄滅。
但它又很頑強，始終長明不滅。
這是比結丹修士的丹火還要強大的真火。
但卻不是天然成形，需要至少元嬰期的修真者為祭才能凝練出。
可窺天命氣數。
雖限制極多，於一些方面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風久驚訝不是因為長息火，而是在這裡見到。
長息火何時出現，便說明當時周邊有元嬰期修士存在！
這已經遠超萬古能夠達到的水平。
而且長息火將熄未熄的微弱狀態，則代表它探知的氣數非常不樂觀。
「對，這的確是長息火。」
古南樘將手伸到火苗旁，那小小的一簇紋絲不動的燃燒著。
「長息火可知生息。」少年道：「他代表的是我們的命數。」
是修真的傳承。
靈氣不足，能成長起來的修真者越來越少，等到無人能再開靈，就是長息火泯滅之時。
小小的火苗印在眸子里，散發著微弱的光。
老者眼裡閃過一抹哀傷的情緒。
「你知道嗎。」古南樘看向風久。
少年人火紅的眼眸迸出的是奪目的光彩：「一年前他還不是這個模樣。」
「那時候他更弱更卑微，掙扎著存在。」
「但他現在活過來了。」
古南樘彎唇笑道：「我曾想只要我於世一天，總能守他不滅，如今真好，能看他長久的又多了一個人。」
一年。
那是風久築基的時候。
長息火感受到了築基期修士的氣息，因此壯大了些。
哪怕微小。
也是絕望之際的浮木。
給了他們無限的希望。
風久掃過旁邊靜默不語的老者。
哪怕對方的樣子再不起眼，也是貨真價實的築基期修士。
加上羅倫賽，萬古已經至少擁有三名築基等級的修真者。
但長息火依舊是如此虛弱的模樣。
風久看向古南樘，心裡的某個念頭晃動著呈現。
「風久。」古太子突然喚道。
少年很少如此鄭重其事的語氣直呼他的名字。
「這麼多年，他只出現過兩次異常，一次是一年前，還有一次是……十五年前。」
風久出生的時候。
「那是我見過它最耀眼的時候，整個大殿都亮如光火。」
隨著少年話落，風久眼前景象如水波盪開。
彷彿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小小一點的長息火安靜燃燒，卻突然在某一刻如風暴漲，熾烈的火苗頃刻間便衝出了整間屋子，若突降的天火籠罩整座宮殿！
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
哪怕沒有親臨，也能感受到那種神跡降臨的震撼。
儘管只出現了一瞬，火苗很快縮了回去。
但依舊改變不了突破期待的事實。
能引起長息火出現如此反應的靈力是難以想象的強大。
然而看到這一幕，風久瞳孔卻驟然一縮，猛地沖向火焰中心。
她一動，周圍重現的場景就瞬間碎裂，又回到了原本的房間。
風久一手抓了個空，像是有什麼從指縫流逝，只剩下虛無。
她站在那裡，眸光劇烈震顫，將手探向長息火。
「風久！」
古南樘驚聲喝道，一把抓住已經靠近的手腕，阻止了他危險的行為。
少年額頭冒汗，依舊心有餘悸的看著風久。
長息火看似無害，但只要觸碰到，哪怕是元嬰修士也會被炙傷，弱者更是會被直接化為飛灰。
是九死無生的下場。
古南樘滿眼驚疑。
他從來沒見到過風久如此不冷靜的模樣。
但所有的不冷靜也只是一瞬。
風久垂下眼瞼，纖長睫毛落下的陰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出了宮殿，古南樘眉頭依舊蹙著，因為風久之前的反應。
他想過風久會明白他的意思，但絕不是那樣的場景。
長息火只有感受到龐大的靈力才會有那樣的變化。
當時那樣的盛狀是古家從不敢奢求過的一幕。
然而盛況不久，長息火很快又弱了下來，最後漸漸的恢復到原本的狀態。
可饒是如此，也不是錯覺能夠解釋的。
古家相信那是他們的生機，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小心的探尋。
直到今日。
風久於宮殿之上迎著朝陽閉目而立。
古南樘靜靜的等在一邊。
漸起的光線映在風久身上，模糊出一片朦朧的光影。
真實。
卻又虛幻。
風久還記得自己剛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的時候。
身處陌生的地界，滿目陌生的人。
她成了一個無法言語的嬰兒，修為全無。
沒有前輩告知她渡劫失敗是怎樣的結果。
她見到了另一片天地，卻全不同了解的所有。
像是開啟了新一段人生，與曾經的一切劃清界限。
就此毫無瓜葛。
但她依舊靠著些微的靈氣一點點走回過往的路上，以此證明自己存在的真實。
她還是風久。
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但完全不同的世界。
哪怕她追尋熟悉的痕迹，要重回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就像是心中掩藏的丁點希冀在一點點歸於虛無，只留下空洞。
任何努力和掙扎都毫無意義。
然而長息火不會騙人。
曾經和現在，不是無法跨越的距離。
「長息火……」
古南樘聞聲看過去，便聽風久道：「不會滅。」
只要萬古還有一名修真者，它就永遠都在。
……
在古一開學之前，風久和童臨回到了皇城。
外界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動向。
見到風久沒留在南區，雖然鬆了口氣，但還是沒有完全失去警惕。
他們並不確定兩人有沒有和古家多做聯繫。
有人覺得他們就算合作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胆。
也有人說如此做法才是故意掩人耳目。
眾人拿不準風向，又下意識的想到童夫人。
不過如今基本上沒人敢肆無忌憚的與童夫人不合，有什麼想法也只能憋著，或者轉移注意力去挑皇族這個軟柿子捏。
然而這些年逮著皇族罵的人不在少數。
諸位皇親早已經有了免疫力，任你怎麼噴，都穩如老狗。
完全不受影響。
開學前夕，風久和童臨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學院島。
溫大少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萬分不舍。
等兩人回到古一，就又變成以前的模式，他想見一面都千難萬難。
溫大少忍了忍沒忍住，轉頭看向身後。
「不可能的少爺！」
沒等他問出口，溫言就熟門熟路的道：「給再多錢，古一都不可能特招的。」
溫大少氣憤的瞪他一眼。
無論是以學生還是導師的身份入學院島，他都不合格……
那就沒辦法了。
「大大我會想你的！」溫大少終於認命的哭道：「你和三流會想我嗎？」
童臨聽著不對勁：「三流是誰？」
溫大少看向風久手上的空間戒：「三流會替我保護大大的！」
童臨下意識的瞟了眼弟弟的髮帶：「……」
這溫老大什麼毛病？！
兩人要整理的東西不多。
童臨已經於前天製造出六級機甲，成功的跨越一個台階，目前心情不錯。
但他卻總忍不住偷偷去看弟弟。
總覺得從南區回來后，小久的狀態與以往不太相同，但具體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直到入校前，童臨收到了風久的禮物，原本的驚喜在看到盒子里的東西后立馬變成驚嚇。
「小久你怎麼了？？！」少年跑到風久房間：「你要把無憂劍給我？那你怎麼辦！」
童臨手裡捏著瑩白色小劍。
沒了靈力支撐，無憂劍瞧著精緻且脆弱，收縮到巴掌大小，作為一個趁手利器也是合適的。
童臨知道無憂劍的等級不高，但弟弟還沒有新的武器，他也無法完全駕馭靈劍，此時說什麼都不該將其給了他。
「我不需要。」風久道。
童臨滿臉狐疑。
他信任弟弟的判斷，可又不知道為什麼會遲疑。
琢磨了許久才意識到是因為小久的狀態。
若是換成以前，弟弟將無憂劍給了他，那他肯定高高興興的收下，絕不多想。
可最近小久實在是有點說不清的異常。
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有了波瀾。
以往無論遇到任何事，大事還是小事，對弟弟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這些從來都不曾進入他的眼。
不在乎。
所以無所謂。
也只有牽扯到他們幾個的時候會略有些不同。
如同遊離在地面之外的風箏，只有被牽引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一線聯繫。
明明在一個空間，卻始終無法融合。
可現在，想要掙脫的風箏自己落下了。
這樣的狀態讓童臨萬分的不習慣。
但最後他還是拿了無憂劍。
雖然無憂只有五級，但被靈力蘊養了那麼多年，威力要遠遠超於此。
哪怕不能靈活的用靈力控制，作為普通武器也一樣強的可怕。
然而風久交給他的不止無憂劍，還有空間戒。
童臨：「……？！！」
空間戒三流不算風久的東西，她原本就沒打算要這樣的物品。
是溫大少堅決不肯收回去，只能暫時收著。
到童臨手裡也只是換個保管的人。
但不得不承認哪怕只是臨時帶著，三流依舊是個非常好用的儲備空間。
無論攜帶什麼都格外便利。
童臨左手三流，右手無憂，一時間都無法完美的用表情表達心情。
少年越琢磨越不對，避開弟弟給他千陽哥撥了個通訊過去。
「小臨！」
楚千陽如今人在天驕城。
但因為超能機甲不能隨便暴露，所以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用精神力控制的機甲隨心所欲慣了，突然再換回手動機甲，楚千陽感覺說不出的彆扭。
好在他以前的本事還沒扔，不至於實力倒退。
勉強藏著身份在城主身邊做事。
然而讓楚千陽驚懼的是雲城主和大魔王一樣難搞！
楚千陽每天過的小心翼翼，十分懷念在天魔森林肆意而為的日-子。
童臨瞧了瞧他千陽哥，嗯胖了，應該過的不錯。
「哥你上次到手的法器呢？」
楚千陽聞言，下意識的掏出兩樣迷你武器來，道：「在呢在呢，弟啊，等哥去了東區找你們，你和小久一人一個。」
「不不不。」
童臨可不覺得自己現在能駕馭那麼多寶貝。
少年將無憂劍拿出來，湊近了光幕小聲道：「小久都把無憂給我了，我怎麼就覺得那麼不對？」
楚千陽瞟了眼比起小叉子和小鎚子好看了不知道多少的無憂，默默的將兩件收了起來。
童臨將風久近期的反應給他千陽哥敘述了一遍，末了道：「哥也這麼感覺對不對？」
楚千陽聽的一愣一愣的，沒覺得哪裡不對……
但既然弟弟如此信任他，總不好什麼都不做。
果然要他在身邊才好！
楚千陽遺憾的在心裡嘆了口氣，道：「小久要回去繼續上課？」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童臨還是點頭道：「暫時沒其他安排。」
反正弟弟不用擔心影響訓練，在哪都是一樣的。
楚千陽一凜，也壓低了聲音道：「那你們最近小心點，尤其要注意身邊的人，一旦發現不對勁就及時和我聯繫！」
青年總覺得最近平靜的太久了。
按照常規套路，肯定會有危險正悄然逼近，說不定就瞄準了他身邊的人！
這個時候必須警惕。
他家弟弟那麼可愛，男孩子出門在外可危險著呢！
童臨疑惑的看著他千陽哥，下意識的點頭應下。
「小久呢？」楚千陽溫。
童臨指了個方向，示意弟弟在另一個院子。
楚千陽表示了解。
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會。
基本上是楚千陽說，童臨聽，越聽越驚疑。
等到結束的時候，少年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楚千陽將一幢幢截圖發過去，滿屏「大佬我可以」和「啊啊啊」的評論，觸目驚心。
雖然這些網友接觸小久的機會不太大，但也不能放鬆警惕。
誰知道會不會有壞人混入其中。
楚千陽道：「小久什麼武器都沒留？」
青年忍不住皺眉，弟弟長大了有點愁。
童臨先是搖頭，隨後想到什麼，道：「小月亮還在的。」
舅舅準備的東西，威力不會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