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總團長是樹？
寧不問不敢相信。
這個世界如此荒涼, 半點人跡也無。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成了一棵樹？
光是想想，寧不問就覺得可怕。
在這樣的世界里，恐怕呆不上幾年就要瘋吧。
「那……那總團長還……還能……」寧不問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變成了樹, 總團長還能算是活著么？
「他啊, 能跑能跳, 這個世界都是他的遊樂場，日子過的可開心了。哦, 應該說, 他很會給自己找樂子。」程浴血有些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和你一句句的解釋實在太麻煩了, 你自己去看吧。」
自己去看？
「姬行, 這是我的戀人, 也是盤古軍團的預備役成員，你可要好好接住啊。」
嗯？
接住？
寧不問下意識的覺得不對。
他已經被程浴血整了個公主抱抱了起來。
寧不問的手腳蜷縮著，有些難為情。
這不太好吧，他都這麼大的人了, 好歹已經是副團長了, 被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哪裡還有威嚴？
寧不問的感動和羞澀大約持續了有十秒鐘那麼久吧。
程浴血沖著寧不問笑了笑, 然後用力將寧不問投擲了出去。
原諒寧不問並不想要用這個詞語來形容自己, 這聽起來好像他變成了鐵球一樣，要被扔的越遠越好。
可是在這個情況下，除了這個詞語, 似乎也已經想不到別的能形容他目前的情況了。
有時候, 現實就是這麼坑爹。
而且將他這麼整個扔出去的還是他剛滾完床單的戀人？
這要是放在網上，八成要被人給口水噴死。放在小說網上, 肯定也要被負分滾出。
可這個人是程浴血, 又顯得合情合理了。
實話說, 最近程浴血一直都沒有發瘋，寧不問覺得還有些不安，總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如今他來這麼一手，寧不問高懸著的心，放下了。
我莫不是真被程浴血虐成了一個抖M？
雖然這些思緒看似繁多，但實際上在寧不問的腦海里也就走了五秒時間不到。
程浴血的力氣不小，寧不問被投出去的時候，速度應該是很快的，但具體快到了什麼程度他也不知道。
寧不問知道的是，自己大約也就感受了一下從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然後就被一個柔軟的東西接住了。
他在空中停下來了。
寧不問轉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身下有一株巨大的樹枝，樹葉密密麻麻，就好像一張綠色的毯子，將他整個人都半包了起來。
而這株接住他的樹枝，是從起碼一百米外的那顆大樹本體上延伸過來的。
等等。
剛才程浴血將他扔出去花了多久時間？這株樹枝延伸過來接住他又花了多少時間？
好像，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可是明明和大樹的本體還隔得這麼遠。
「其實到了這裡，差不多就不用我們走路了。」程浴血已經站在了另一株樹枝上，笑眯眯的看著寧不問，「好玩么？你剛才飛過去的拋物線格外好看。」
呵呵。
「我也讓你試試吧。」寧不問臉上露出一抹堪稱甜蜜的笑容。想必他將程浴血扔出去的時候，拋物線一定更加美麗。
「言歸正傳，你不是想要見姬行么？」程浴血很快就換了話題，「他就在那顆樹下。」
「可你剛才還說，他變成了樹。」寧不問確定自己沒有記錯。
「姬行的確變成了樹。他的個人體質能力與其說是【鍊金術】，不如說是【創造力】更好一點。他第一次使用能力的時候，就是將自己多出來的那隻手變成了翅膀。」程浴血臉上帶出一點欣賞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個新人玩家有點意思，才會上去和他搭話的，不過那個時候軍團還沒有建立。他在特殊醫院，我在精神病院，也算是同病相憐。」
哦，原來還是你主動。
寧不問暗暗鄙視了一番。
程浴血肯定是老毛病犯了，覺得新人玩家挺有趣就想要上去撩撥撩撥。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程浴血無奈的聳聳肩，「當時他是病人，我也是病人。當時我也是重新來過，自然沒有太多力量，而且我也需要躲著那些無處不在的遺留者。等到再見面的時候，他已經被遺留者招之麾下成為盤古軍團的一員了。」
「之後，我就和他說，『遺留者一直在軍團里呆著太礙眼了，不如我們將他清理出去，讓這個世界變得美好一點吧。』」
「誰在說話？」寧不問當即轉過頭，卻沒能看見任何東西。
這個時候，寧不問的肩膀似乎被人拍了一下。
「我在這裡，小後輩。」
原本托著寧不問和程浴血的那兩株樹枝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勾連在一起。而勾連在一起的部分則是慢慢化成了一個人形，漸漸的變得和人類一般無二，是個相當秀氣白凈的少年，看起來撐死十五六歲。
只是他的身體，大約只有一條男人手臂那麼大，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大型的芭比娃娃。
他的後背上，有一隻潔白的翅膀，看起來格外顯眼。
「不好意思，我目前離本體太遠了，目前只能挪出這麼一點樹枝給自己造個身體了。」姬行雙手合十，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寧不問傻呆在那裡。
不是吧，總團長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年輕？
「一把年紀了，還要裝年輕人騙人么？」程浴血毫不客氣的在邊上拆台，「你是將太多功夫花在美容自己上了。」
「這個世界已經如此破敗，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生命體，自然要將自己打扮的好看一點兒，才能不辜負這個世界供養我付出的那些資源。」姬行半點也不害臊，「好了，難得程浴血你帶朋友過來，帶來的還是我軍團的成員，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說完，姬行打了個響指，這些樹枝瞬間化作巨大的羽翼，直接將他們一路載到了大樹那邊。
寧不問距離大樹越來越近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原來他和大樹隔得不是幾百米。
而是幾千米。
潘多拉強化了他們的身體機能，寧不問的視力自然和普通人不再相同。
隔著這麼遠看見的大樹，遠遠不是一顆大樹這麼簡單。
它巨大的可怕。
像極了神話故事裡的那種「世界樹」。
「這是世界樹的分支。」姬行笑眯眯的拔下自己翅膀上的一根羽毛，然後羽毛就變成了細小的樹枝。
姬行將這根樹枝送給寧不問，「拿去玩吧，你想要它變成什麼樣的武器，對著它默念就好了，還挺結實的。說來也是這個副本里的人可憐，他們的原型是世界大戰的普通民眾，家園全部都被毀掉了，遍地殘骸，就算他們能夠僥倖活下來，也是一輩子躺在床上難以動彈的命。於是，他們就慢慢集結起來，人數多的難以計算，然後他們約定在某一天一同獻祭自己的性命來祈禱，希望可能換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生活。」
而當時玩家們的任務，就是阻止這場祭祀。
盤古軍團的人原本做的很好，這是一個大型的團隊任務，也有衍生碎片的存在，甚至還有一些特殊道具在。
當時，他們差一點就要通關了。
如果沒有遺留者橫插一腳的話。
「他們想要改換天地的意念太強大，和許多戰死的人的靈魂意念融合在了一起，而世界樹在神話故事裡是可以重塑世界又創造世界的，因此就吸引到了一根世界樹的分枝過來。在那個時候，選擇和它融合是抵擋原/子/彈的唯一辦法。」姬行輕描淡寫的說道，臉上還帶著一些得意和自豪，「恰好我有【鍊金術】，就證明我們是命不該絕的，哈哈。」
寧不問目光有些詭異的看著他。
怎麼說呢？
總團長給他的感覺不是不強大，相反對方強的排名還在程浴血前面。
真打起來怎麼算不知道，反正程浴血的【不死】可以保證他和別人打消耗戰不會輸。可要是論威懾力，絕對是總團長更讓人害怕吧。
連原/子/彈都能擋下，簡直強的無與倫比。
「敢問團長您在潘多拉的全球排名是多少？」寧不問壯著膽子問道。
「唔，第三吧。」姬行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總團長才第三？
「那第一和第二呢？」
「半死不活了。」姬行飛到寧不問的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像程浴血這樣死守著第八第九的位置就不錯，前七都太坑了，潘多拉不會放任我們這種力量的玩家在外面瞎逛的。我是第三，勉強還能在這個世界自由自在的活動，但是第一第二那兩個傢伙，太過追求力量，現在要麼成了山川，要麼成了海洋，總而言之，比我可慘多了。他們連想要成為NPC都做不到了，只能選擇一直沉睡維持生命。」
所以，總團長名為第三，實為第一！
寧不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盤古軍團的靠山又變得更硬了一些。
「對了，你們想要吃點什麼么？」姬行又弄出一大桌子美食來，「只要是我見過的，我都能夠給你們創造出來。」
寧不問看著這一桌子色香俱全的飯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感覺好香啊。
寧不問轉頭去看程浴血，用眼神瘋狂的示意，這些到底能不能吃啊？
「能吃。」程浴血慢吞吞的說道。
寧不問當即偷了幾口菜。
「……就是味道單一。」
寧不問幾口菜下去，發現它們都只能用「鮮嫩多汁」來形容。
不像是在吃菜，反而像是在吃什麼水果。
「樹根做的，當然只有樹根的味道啦，不過我已經很努力的讓樹根變成世界上最美味的樹根了。」姬行無奈的說道，「小寧你不會生氣吧？」
小寧，是在叫我？
寧不問眨眨眼，有些懵懂。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叫。
「樹根也很好吃，我怎麼會生氣。」寧不問笑了笑，又吃了兩口。
雖然的確味道單一，但確實還不錯。
「……這些樹枝，是團長你的身體么？」吃著吃著，寧不問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
「不是啊。」姬行連忙擺手，「我的身體部位太堅硬了，只能拿來做武器或者娶媳婦兒，這些樹根算是受到我力量催化而長出來的。」
等會兒。
我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總團長你頂著這樣的一張未成年的臉公然開黃腔是不是有點太侮辱你的形象了？
「你們來的時間正好。」姬行突然看向天空，「你們趕上了集會。唔，應該是程浴血你特意算著時間才過來的吧。」
程浴血從空間里取出一大堆東西，「你有什麼好看的？我自然是為了集會來的。」
「什麼集會？」寧不問發現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就似乎一直在問為什麼？他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了。
原本寧不問以為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看的越多，就發現自己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
一個人的時間何其有限，而天地之間有太多太多出色的人，太多未知的事情，想要一一都了解清楚何其艱難。
「你可真是沒有將我說的話放在心上。」程浴血微微嘆氣，一臉無奈的看著寧不問，「我一開始就說了，他很會給自己找樂子。如你所見，他有點話癆，可是這個世界又沒有人，因此他只能想辦法讓別人來找他。」
「可是這個世界不是沒有人么？」寧不問下意識的回答道，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這個集會該不會是NPC的大集會吧！」
寧不問早就聽說過NPC之間會有一個大集會，可沒有想到總團長自己就搞了一個？
「看來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將我的話記住。」程浴血臉上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NPC的大集會很有意思，裡面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都有。我送給你的那些衣服，一大半都是出自這裡的大集會。姬行這個人別的不行，唯獨在交朋友這一點上，天賦異稟。不管是NPC還是普通玩家，他都是……」
寧不問已經完全沒有注意聽程浴血接下來要講什麼了。
他整個人的思維都聚集在了那個「我送你的那些衣服」上。
哈？
哈！
原來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都是從這裡來的？
那些衣服程浴血可真是沒有白送，他們一件件的試了個遍。天知道為什麼穿上那些衣服之後會變得和衣服種類的主人如此相似？逼真的叫寧不問覺得可怕。
比如寧不問穿上一件帶有尾巴的魔獸裝，那麼當程浴血去捏尾巴的時候，寧不問就真的會有感覺。
寧不問的夜晚生活變得如此「豐富多彩」，和那些衣服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那些衣服都是出自這裡……
呵呵。
寧不問心裡簡直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雖然享受事後的快樂，但是他討厭那種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不知道自己身體又會突然多出什麼敏.感部位的無力感。
正在程浴血和寧不問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這個世界，不，準確說是這顆大樹之下，漸漸就有人過來了。
首先出來的是一隻巨大的獅子，比寧不問之前在自由軍團里見到的黃金獅子要大得多，也厲害的多，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它高昂著頭，然後乖乖的找了一個地方趴下來，張口一吐，吐出無數東西來。
什麼權杖啦、道具啦、武器啦、果子啦，甚至還有些漂亮的鵝卵石什麼的。
「這是S級副本【獅子馬戲團】里的獅王，狂化版本的。在任務時間的前三分之一，它會溫和無害，就像是一隻普通的獅子一樣。不過只要玩家每死一個，它的身型就會暴漲一倍。到了任務的后三分之一的時間，它就會開始襲擊玩家。一般到了這個副本里的玩家，生存幾率我記得是低於百分之一的。」姬行笑眯眯的說道，「我記得當時阿織還專門去這個副本里找它打了一架，打贏了。」
姬行顯然對自己的客人們十分熟悉。
接著，又有三兩個人形的尖耳朵的類似於精靈的NPC從空洞里走了出來。他們拿的東西就比較少，一人提了一個籃子，籃子里幾乎都是各種珍珠寶石，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這是A級副本【深淵森林】里的暗黑精靈族，它們和光明精靈不一樣，最喜歡的就是各色珠寶。順便一提，這些都是品相不好的，真正的好東西他們不會拿出來。」姬行深深的看了寧不問一眼，「雖然暗黑精靈手裡的珍珠寶石是最好的治傷良藥，效果堪比高級治療卡。但他們手裡的這些寶物，幾乎全部取材於人類，包括同樣的NPC在內，都是他們製作寶石的素材。」
寧不問微微哆嗦了一下，將目光從這幾個精靈身上移開了。
「你是因果類的玩家吧。」姬行張口道，「你剛剛進入潘多拉排行前五十，盯著你的人有很多。在短時間之內，我建議你不要下副本。你可以去那邊的怪五那邊買一面『真實容貌鏡子』。看，就是那個長的奇奇怪怪的小矮人，他在家裡排行第五，就叫怪五。」
寧不問順著姬行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團毛絨絨？
其實勉強也能看出來這團毛絨絨應該是個人，但是他在外面穿的衣服就是一團白絨，將腦袋都遮住了大半，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面。
「S級副本【怪物兄弟的低語】，他們一家能夠變成任何人的樣子，也可以將玩家變成任何一個人的樣子。因此，玩家要是不清楚他們的存在，在下副本的時候會吃很大的虧。但如果能夠在探秘的過程之中得到他們兄弟製作的『真實容貌鏡子』就能恢復正常。順便你以後要是因為參與救援而下副本的話，這面鏡子能夠給你很大的幫助，也能讓你不避免被某些魔法效果擊中變成貓啊狗啊什麼的。NPC對於偷渡進副本的玩家，可是相當仇視的。」
「這是我的葉子，可以當錢用。」姬行又拿出一把葉子交到寧不問手裡，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暖，「我作為總團長，變成這個樣子實在讓你見笑了。作為總團長，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給你了。」
寧不問看著手上的這些葉子，頓時覺得有些沉重。
雖然總團長看起來簡直和一個沒事人一樣，彷彿壓根就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可是從一個人變成一棵樹，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怎麼可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謝謝總團長。」寧不問認真道謝，拿著姬行給的葉子就去找怪五去交換鏡子了。
程浴血走到姬行的身邊，看著寧不問的背影有些得意，「我的眼光不錯吧。」
「你這麼多年了才看上一個人，自然是很不錯的。」姬行贊同的點頭，「司南也是下手快，知道將這樣的人先拉到我們軍團里來。他的能力很特殊，怪不得會吸引到潘多拉的自由客服。」
「自由客服？看來你在這段時間裡，打聽到了一些別的消息。」程浴血肯定回答道。
姬行搞出這麼一個NPC大集會，自然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找人排遣寂寞，這裡同時也是NPC的信息交流處。
「如果你沒有和我說起過那個叫談先生的，我大概也想不起來。」姬行歪頭想了想，背上的翅膀重新變成手。這隻多出來的手裡握著一隻羽毛筆，在空中隨便寫了點什麼，就有一張紙飄落到姬行的手上。
哪怕只是一根分枝，世界樹的力量還是遠遠超過玩家的承受能力。
姬行將核心的力量全部都放入了自己多出來的這隻手裡。
「我以前好像也見過一個奇奇怪怪的人，不像是普通的NPC也不是遺留者，但是他對我多長出來的這隻手很感興趣，想要用最頂級的一個特殊道具和我交換。」姬行說到這裡笑了起來，「當時我差點就答應了。可轉眼一想，既然我多出來的這隻手這麼值錢，那就意味著它還有更重要的作用，就沒有答應。沒想到在和世界樹融合的時候，反而被它救了一命，不然我怕是早就死了。」
多出來的這隻手，在日常生活當中是個完完全全的累贅。
但是在副本世界當中，卻成了隔絕力量的最佳容器。
姬行手裡的紙上，是一張惟妙惟肖的畫像。
上面的人和談先生容貌截然不同，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彷彿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聽說潘多拉的七個終極副本里，分別有一名自由客服，一共有七名。他們只有在終極副本打開的時候才需要履行自己的職能，沒有開啟終極副本之前，他們都會以各種形態各種模樣生活在不停地方。知道他們存在的，也只有以前那些自動移居潘多拉或者選擇變成NPC的老資格玩家們還知道一點了。」
「這個人就是當初找過你的自由客服？」
「是。」姬行點點頭，「他自稱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