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你專門來找我, 就只是為了說這個么？」程浴血表情冷漠。
這個神出鬼沒的談老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要說他是無意為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如果算上他潘多拉客服的這重身份, 就更加叫人忌憚了。
「程浴血玩家, 你不用對我如此戒備。潘多拉的存在並不是為了殺死你們, 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談先生微微笑道，「相反, 我們的存在是為了幫助你們。」
程浴血還是保持警惕, 「不，你們只是為了幫助自己而已。」
「你要是這麼想也不是不可以。」談先生無意與和程浴血鬥嘴, 「如果沒有潘多拉, 你和寧不問大概永遠也沒有相見的機會。哦, 應該說，除去第一代之外，你們後面時代的人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你要開始問我們要救命之恩？」程浴血臉上露出幾分諷刺之色。
他們出生在這個時代，經歷這樣的事情, 能夠活著成為高級玩家有很多的運氣成分在裡面。難道, 他們還需要去感謝潘多拉給了他們這麼一個飽嘗痛苦的機會？
「你不用對我產生這麼大的敵意。」談先生找了把椅子坐下來, 大有一番要和程浴血長談的架勢, 「之前因為寧不問的許可權不夠，我並不能對他透露多少東西。如今，第十八代已經將碎片收集的差不多了, 我們在潘多拉里見面也是遲早的事情。你或許不記得, 但我已經在終極副本里見過你兩次了。」
程浴血微微挑眉，努力回想自己什麼時候見過談先生。
「終極副本的世界我們見過, 不過想來你已經忘記了。」談先生對此並不介意, 「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其實不是潘多拉對你的影響，而是你自己能力的副作用，這一點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程浴血沒回話。
「你雖然可以做到不死，但死亡次數的增加也會損傷你的記憶。肉身不死和思維不死完全是兩回事，你要是再這麼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的腦子會不堪重負，只有淪為行屍走肉，真正變成一個瘋子活下去。」
人的大腦雖然比儀器還精密，但在持久度上就不能和機器相比了。可就連機器都有老舊損壞的一天，人腦更是如此。
程浴血從第三代活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年。
這麼多年，他的身體可以一次次重頭開始，但是大腦卻不行，他腦子裡的那些記憶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大腦為了保護自己，自然會做出一些相應的改變。
程浴血的「失憶」和性情上的變化，也可以說是他個人體質的副作用。
能力進化到極致，副作用也同樣如此。
事實上，程浴血能夠堅持這麼久，已經叫談先生十分意外了。
他想要知道的是，程浴血還能撐多久？一代，兩代？
最多，也就三代了吧。
「如果只是說這些的話，你可以離開了，不送。」程浴血態度十分冷漠。他自己的問題，他自己清楚。
世界上哪裡有真正的長生不死？
就算有，也未必是一件幸運的事。
起碼就他擁有【不死】能力以來，他並不覺得自己多麼幸運。相反，普通人只需要經歷一次死亡的痛苦，他卻已經活成了家常便飯。
「抱歉，是我沒有說到重點。」談先生微微一笑，「難得有能說這麼多的機會，我並不想錯過。我原本以為我需要等的更久一點，沒有想到寧不問會進化的這麼快。」
這才過了多久？
對於談先生這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來說，復活寧不問到現在，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既然是客服，做好客服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程浴血意有所指。
「我雖然會對各種各樣的玩家的請求有所回應，但具體回應哪一個，完全是看心情。具有強大成長能力的玩家太多了，雖然他們百分之九十九都死在了變強的過程里。能不能被我選中，也是篩選的因素之一。」談先生用聊天一般的口吻說起了一件殘酷的事情。
玩家一直持續到十八代，每一代的玩家少說也有上億人，其中具有強大成長能力的玩家，最少也有十幾萬人。
然而這麼多玩家的請求，能夠被談先生選中的，加起來也不過三位數。
這個幾率本身，就是一個殘酷的數字。
潘多拉看重的從來都不是單個的人，而是「人類」這個群體。而在這過程當中，被犧牲掉的，被捨棄的，註定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可寧不問，不是我選中他，而是他吸引了我。」談先生的眼睛里冒出一絲光芒來，他手上任由他撫摸的黑烏鴉一瞬間變成了一根精美無比的手杖。
談先生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了巨大的變化。
「你的戒指，看不見高級個人本空間里的內容，所以我來告訴你，寧不問的個人體質能力進化到最後會變成什麼。」
程浴血其實隱隱已經有了預感。
他在見到寧不問的第一眼，就知道寧不問是擁有強大成長能力的玩家之一，他若是能夠不死，必定能夠成為第十八代玩家的頂樑柱之一。
這不是什麼特異功能，只是程浴血見過的厲害玩家太多而積累出來的經驗罷了。
只是寧不問的能力究竟會變成什麼，這就不是程浴血能夠想得到的了。
就算是一樣的能力，也有不同的方向。
但有一點程浴血是很確定的，那就是寧不問的能力必定強大且稀少，不然一直隱身於幕後的談先生不可能這個時候出現。
「將希望變成現實。」談先生對著程浴血，慢慢說出一句叫程浴血震驚的話來，「雖然只能在副本里使用，也只有一次機會，但這個能力本身已經觸及到了潘多拉給予玩家能力的天花板。換言之，潘多拉能給玩家的能力里，這個稱得上是絕無僅有的了。」
每一代玩家裡，都會出現幾個叫人震驚的能力者。程浴血和司南也算是各自時代的領頭羊，而第十八代，無疑就應在了寧不問和盤古軍團的總團長這兩人身上。
「所以，你是想要來告訴我，不問有多麼厲害么？這一點我想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程浴血一臉的驕傲。畢竟寧不問這個人可是他從頭看到尾的。
寧不問能夠進步這麼快，他可是沒少花功夫。
「不，我是來給你提一個建議。」談先生總算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一個可以讓你完成自己的理想，並且治好自己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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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潘多拉。
聽起來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如果是在潘多拉里，就能不用進副本，不用擔心自己會死在哪個位置的副本里，也不用擔心會有人襲擊自己。
不用為了每天的生活而煩惱，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你經歷過的那些副本，你可以任選其一進去。」羊客服如此推薦道，「我建議玩家挑選那些安全係數高，並且平靜祥和的副本。如果玩家願意移居潘多拉，還有擁有三個指標。」
「三個指標？」
「挑選陪你一同移居潘多拉的人選指標。」羊客服回答道，「人類總是喜歡成群結伴，因此潘多拉考慮到玩家的心理，可以允許玩家帶人一同移居。如果三個指標不夠，玩家可以考慮放棄自己的能力，那麼根據能力的不同，給予的指標也不同。順便一提，玩家若是放棄自己能力，那麼可以帶入潘多拉的人可以增加到二十個，相當少見呢！」
只是個人移居潘多拉的話，也許還會有不少玩家會拒絕。
一個人移居副本，那和自己下一個副本又有什麼區別？
可若是能夠帶人進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是那些拖家帶口的玩家，立刻就會心動。
一個家庭里，有一個人是玩家，不代表家裡的其他人也是玩家。
在這種末世里，家庭的形成多是在末世之前，而非末世之後。末世之後的人，哪怕再相愛，也不會去考慮組成家庭生兒育女。
就算你不是玩家，你的妻子或者丈夫也不是玩家，那麼你能保證你的孩子不是玩家么？
但是末世前的家庭，往往也沒有什麼好。
如果家庭里有一個人是玩家，那麼剩下的人就要日日夜夜的擔心自己的親人能不能活著從副本當中出來。
對於寧不問文多多這樣的玩家精英來說，每一次下副本都不敢保證自己絕對能夠生還。而對那些普通人來說，一個普通的低級副本就足以要掉他們的命。
而一旦爬到高級玩家的位置，就意味著他的生活絕大多數都會被潘多拉給佔據，陪伴家人的時間就更少了。
因此，這樣的玩家往往是最累的。
可若是能夠移居潘多拉並且將自己的親人也一起帶過去呢？
這樣的誘惑，就算自己拒絕得了，自己的家人也未必拒絕得了。
潘多拉突然大發善心的做好事，顯然不是白費功夫。
移居潘多拉的玩家裡，始終還是拖家帶口的人更多。
「諾亞軍團和自由軍團那邊，不想著贖回地球，反而想要帶著所有玩家一起移居潘多拉，正是因為他們知道有這麼一條規則在吧。」寧不問看著羊客服肯定的說道。
「我對玩家之間的內部鬥爭並不關注。」羊客服回答道，「請玩家告知是否使用這項獎勵？」
寧不問氣笑了。
「不用了，我拒絕。」寧不問毫不客氣的就拒絕了這個誘惑，「我的朋友太多，放不下的人也太多，就算我放棄能力換來二十個指標，那也絕對不夠。」
既然程浴血司南他們都沒有想過要放棄，那麼他為什麼要放棄？
第一次，寧不問覺得自己是個孤兒也挺好的。
如果自己也有家庭的話，也許就沒有辦法放棄的這麼爽快了。
「收到玩家否定要求。」羊客服並沒有多說什麼，「歡迎玩家下次再來。」
羊客服這麼一說，立刻就將寧不問給送了出去。
重回現實。
寧不問睜開眼，發現回到了二號軍團。
他沒有多想，立刻就衝到了司南的辦公室。
「團長，我有問題想要問你。」
司南抬起頭，靜靜的看了寧不問一眼，「你出來了？看來等後天潘多拉的全球排名榜更新，我就能在前五十里看見你的名字了。」
一旦進入了前五十的位置，玩家要考慮的就不是繼續往前邁進，而是想著怎麼樣才能不往後掉了。
前五十，就是一個分水嶺。
這代表著玩家到這一步，能夠從副本里拿到的獎勵就到頭了。剩下的排名提升，都要靠玩家自己用別的方式獲取資源，單純的副本獎勵，已經不會再出什麼優待了。
也就是說，到了這一步，才算是通過了潘多拉的篩選，才有資格去接觸潘多拉的核心秘密。
看著司南不緊不慢的樣子，又想到對方好歹也是從第四代開始就活到現在的玩家，寧不問總算心裡安穩了一點，想著應該能夠從司南這裡得到更多消息。
從現在開始，軍團這邊收集到的關於潘多拉的所有秘密都會對寧不問公開。
畢竟，就算全部算上，能夠知道的人也依舊寥寥無幾。
「潘多拉的那個移居獎勵，有多少玩家去了？」寧不問當即問道。
「大約百分之三十吧。」司南想了想回答道，「具體人數我其實不知道。不過聽說，一旦玩家答應帶著自己的親朋好友移居潘多拉，我們現實里對這個玩家的相關記錄就會全部刪除，連帶著對他的記憶也會消失不見。這個百分之三十的數字，是客服給出來的。」
百分之三十？
居然有這麼多麼？
寧不問有些驚訝。
他原本以為，會答應這種條件的，最多不過百分之十而已。
當然，如果將這個獎勵規則放在全部玩家面前，肯定會有所更改。但能夠到達潘多拉的前五十，並且獲得這項獎勵規則的玩家本來就不多，能夠走到這一步的更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可以說都是耗費了無數資源堆積上來的。
走到了這一步的玩家，居然還有人會傻得去移居潘多拉么？
移居潘多拉，不用再下副本，而是可以安全平穩的活下去，聽起來很美好對不對？可是，潘多拉也沒有說你身處的那個副本，就沒有別的危險了啊。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走到巔峰，也有很多想要急流勇退的。」司南倒是對這個數字並不在意。還有那麼多玩家願意轉化成NPC的呢，相比之下，移居潘多拉算得了什麼？
「那更前面的人呢？」寧不問認真的看著司南說道，「原來在這個個人本里，每個玩家的個人體質能力都會被提到完整的形態。而到了這個地步的玩家，能力應該都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吧。」
「這個只要用眼睛看就知道了吧。」司南笑了笑，「我的魔獸能夠變成人，你看看其他的使者類玩家可以做得到么？聞大姐甚至能夠在自己的領域之內，自由的轉化物質形態；程浴血不管經歷過什麼樣的死亡都不會死。夢魔也能夠穿梭到各種人的夢境當中，完成夢境殺人。這樣的能力，和普通玩家的能力本來就有壁。」
「魔法類的玩家可以像是神話傳說故事裡一樣，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兵器類的玩家可以做到萬箭齊發，而使者類的玩家也可以隨意操作動植物的生死。以前神話故事裡的那些仙人，或許就是另一種進化到排名前列的玩家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
寧不問沉默了下來。
如果潘多拉既不存在於副本當中，也不存在於現實當中，那麼它是來自哪裡呢？
它給予玩家各種各樣反抗它的能力，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我們有過猜測，潘多拉到底是什麼。」司南靜靜的看著寧不問說道，「這並不是一個好猜測，你想要聽么？」
「想。」寧不問果斷點頭。
如果不是為了知道這個，他何必這麼努力辛苦？
「你有沒有注意到，潘多拉讓我們下的副本，不管是劇情類、複合類還是靈異類，它都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
「是什麼？」
「是過去。」司南一字一頓的說道。
寧不問的腦子像是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
司南的話，就像是開啟了某個開關一樣，一下子就讓寧不問將之前經歷過的副本全部都聯繫在了一起。
「玩弄時間和因果，向來都是潘多拉的拿手好戲。」司南長嘆了一口氣，「可是，不管它怎麼拿手，它讓我們經歷的副本，全部都是以前的時間，從來沒有一個，是現在的時間或者未來的時間。」
「不，應該說，它讓我們經歷的副本，全部都是基於潘多拉出現之前。」
如果說潘多拉真的能夠輕易操控時間和空間的話，為什麼它讓玩家經歷的副本全部都是過去時？
難道潘多拉出現了之後，他們這些人就不會出現一個足以產生副本的故事么？
所有的副本，都是存在於過去，沒有例外。
「那……那些副本？」寧不問艱難開口，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這麼沉重過。
「全部都是真實事件。」司南像是知道寧不問想到了什麼一樣，臉上也流露出相應的苦澀來，「不管是劇情類還是靈異類，我們都已經查過了。它讓我們下的所有副本，都是已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那些充滿了罪惡的時間，那些充滿了各種邪惡靈魂或者魔法儀式的地點，全部都是真真切切存在於這個地球上的。
比如寧不問經歷過的【風水寶穴】，真的曾經有這麼一個刑家在，那些刑家人也是真實的出現在歷史當中過。而【十八列車】，也的確有這麼一輛高鐵，上面也真的有那些乘客。
只是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它們的真相都被隱瞞了下來。
這個地球，除去那些符合科學理論的事情之外，也總有那麼一些不那麼符合科學的東西。
而這些黑暗面隱沒下的地球，究竟承載了多少東西，這恐怕沒有人能夠計算得清。
「我們以為那些神話傳說里的東西都是假的，其實它們都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它們以什麼樣的形式被淹沒在了歷史當中罷了。而潘多拉，就是將這些東西全部都重現出來，變成副本讓我們去解決，或者說，是去改變這些曾經出現過的事情。」
玩家獲得S級評價，就證明是完美解決。
A級評價，就是優秀解決。
B級以下，就是普通的事件解決，而更低的評級，就是根本沒有更改時間，只是玩家在這個副本當中單純保命而已。
潘多拉將這些地球上各個角落發生過的不堪的事情，都變成了副本。
裡面那些已經不知道死亡了多少年的人，也以NPC的形式重新展現，然後一次次的讓後來的玩家進去體驗這個副本，告訴他們這個角落，這個時間，這些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
「我們在末世之前就已經擁有了在宇宙中旅遊的科技水準，但是在副本當中，我們幾乎沒有得到更超越我們現有科技的東西。如果潘多拉真是單純的想要玩弄人類的話，我們應該是可以去到沒有潘多拉的未來的，可是這樣的副本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這是一代又一代的玩家用自己的命探索出來的「真相」。
潘多拉從來不是為了毀滅這個世界而存在，它只是給予人類一個機會，一個清清白白重新出現在這個宇宙當中的機會，就像是法庭在判決犯人之前會探查他的認罪表現一樣。
它只是不知道從何而來，又從何處消失的一個東西。它將整個地球都從宇宙當中封閉了起來，然後讓地球上的人類，一次又一次的去重複經歷這片土地上的事情，直到將所有的副本都完美解決，讓那個副本再也不出現在潘多拉里。
「我們猜測，所謂的終極副本，就是對我們的考驗。」司南看著寧不問，彷彿沒有看見他臉上的驚訝一般，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要麼，就用一代人的時間，將所有的副本都以S級的評價解決，但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就出現了所謂的七個終極副本，分別對應我們人類最嚴重的七宗罪。古話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那些曾經作惡的人，並沒有得到他們相應的報應，但卻直接報應在了人類這個群體的本身之上。」
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為在地球上無數先祖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