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談老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為什麼會擁有那樣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這原本一直都是困擾著寧不問好幾年的問題。
直到寧不問成為潘多拉玩家, 了解潘多拉輪迴的秘密之後，他才窺見了談老闆深不可測的冰山一角。
如果要問寧不問「死亡是什麼樣的感受？」寧不問自己大概回答不出來。
和現在不同，十六歲的寧不問是個相當怕痛的人。
在得知平不管的死訊之後, 寧不問就不顧安樂樂的勸阻, 買了「止痛藥」, 然後帶著最簡單的組裝匕首就去參加宴會了。
這還是在比賽場上，那幾個老千玩家教他的。
將科技含量最低的東西分解成一個個最普通的掛飾, 佩戴在身上, 就能逃過那些高科技的搜捕。人們習慣了各種高科技的武器，有時候往往會忽略身邊最普通的威脅。
止痛藥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寧不問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只感覺到了一點寒冷, 徹骨的寒冷。
血液一點點從身體里流出, 體感溫度逐漸變得冰涼。周圍的人都忙著逃跑、尖叫，誰也不會上前來看看這個倒下的殺人犯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這萬一被對方臨死反撲可怎麼辦？
寧不問看著這些人，只覺得他們的身影在眼睛里逐漸模糊，他們的聲音也幾乎遠去。
這應該就是我這輩子最大也是最後一次冒險了。
幸運女神果然還是站在我這邊, 那些國際警察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解決的人, 卻被我單槍匹馬的給搞定了。
哈哈, 哈哈哈哈。
滴答，滴答。
咦？
哪裡來的水聲？
寧不問的眼前一片漆黑，科學一點講, 大概就是他現在逼近死亡邊緣, 已經難以視物了。
死亡的感覺一步步逼近，寧不問的意識也到了彌留之際,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肉.體應該是死了。然而, 伴隨著這水聲的響起, 漆黑一片的世界似乎又開始出現了新的東西。
談老闆突如其來的就闖進了他的視線之中。
怎，怎麼回事？
周圍的人還是和之前一樣毫無秩序可言，但是他們卻像是根本沒有看見談老闆一般，自顧自著自己的事情，似乎壓根就沒有談老闆這個人一樣。
「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要和你打賭一次么？」談老闆和寧不問隔得其實不算近，但是他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寧不問的耳朵里。
賭什麼？
寧不問說不出話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談老闆。
「就賭，我能不能讓你活？」談老闆隨手端了一杯酒過來，低頭看向倒在血泊里的寧不問，「怎麼樣，要賭么？」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寧不問簡直想要笑。
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可以說是死了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剩下一點意識存在。
這個賭，他肯定會贏。
「既然你默認了，那麼我們的賭約就開始。」談老闆微笑著說道，「如果現在有錢可以讓你買自己的命，那麼你覺得自己一年的生命價值多少呢？」
起碼價值一個億！
寧不問在心裡這麼想著。
「一個億啊，也好，那這就是我們的賭金了。」談老闆撫掌大笑，「每年一個億，你活的越久，我就賺的越多。」
這人怕不是瘋了。
寧不問忍不住這麼想到。
死神快點來找他吧，他不想最後死亡的時候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滴答，滴答。
又是那個滴水的聲音。
寧不問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也疼痛無比。
等等，疼？
我不是吃了止痛藥么，為什麼會疼？
「等你再度睜開眼，你就知道你和我的賭約結果了。」談老闆似乎是嘆了口氣，「有點浪費我的酒，原本，我是想要送給另一個人的，可惜他只想殺了我。」
寧不問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度睜開眼，他已經背上了一年一個億的債務，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他說過，他能夠救我，是因為用了一張【起死回生】的道具卡。」寧不問看向程浴血，「他說過，他原本想要將他的酒送給另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只想殺了他。你認識談老闆對吧，那麼他口裡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說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該輪到程浴血了。
寧不問和談老闆認識的時間也算久，雖然一年也見不了一次，但他自認為還算有些了解這個神秘的談老闆。
談老闆只在寧不問面前提過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就是程浴血。
「也許吧，我忘記了。」程浴血歪頭想了想，「不過我的確覺得他有些面熟。如果我的面前真的出現一個能夠起死回生的人，那麼我的第一想法應該也是殺了他吧。」
「為什麼？」寧不問無法理解其中的邏輯。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起死回生，那麼無論如何和這個人打好關係才是正常的吧。
程浴血難道就沒有朋友親人么？他總會也有那麼幾個想要復活的人。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因為【不死】的能力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如果真的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麼他一定比我更瘋。一個世界，容不下兩個巨大強大破壞能力的瘋子。」
程浴血一本正經的說著牛頭不對馬嘴的見鬼邏輯。
但是順著程浴血的話這麼一想，似乎又覺得有點道理。
程浴血從第三代活到現在，必須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才能支撐下去。那麼能力比程浴血更強，也可能活的更久的談老闆，看似沉著的皮囊下面藏著的會是什麼樣的心思？
「你可以試著將他想象成十個我。」程浴血笑著提議道。
十個程浴血？
寧不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光是想一想這種可能，他頓時就生不出任何和談老闆作對的想法來了。
「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問起以前的事情？」寧不問很快就從回憶里醒轉，狐疑的看著程浴血，「我們之前不是還在好好的說宴會的事情么？」
程浴血盯著寧不問看了許久。
盯得寧不問渾身都有些發毛。
「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寧不問被程浴血這麼盯著，一點也不覺得害羞，只覺得自己好像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一樣，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從【夢想成真】副本里回來之後，你在和我說話的時候，就對我很不客氣了。」程浴血幽幽的看了寧不問一眼。
「胡說，我明明對你很客氣。」寧不問打死不認。
「私下裡寵寵你可以，不過在別人面前，你還是要管我叫大王的。」程浴血彷彿自己吃了一個大虧一般無奈的說道。
天雷滾滾！
「你有寵過我？」寧不問聽見這個字的時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程浴血這殺人不見血的功力見長啊，多來幾次他怕是要被活活噁心死。
「人魚尾巴好看么？」程浴血笑眯眯的問道。
「好看啊。」
「見過我這種黑歷史的人，還活著的就你一個了。」程浴血繼續笑道，「我這難道不叫寵么？」
寧不問無語凝噎。
「多謝大王抬愛。」寧不問拱手道，「是小的放肆了，辜負了大王您的寵愛。」
「不客氣。」程浴血笑著擺手，「你心裡清楚知道我對你不一般就好了，不要辜負本王的厚愛。」
這可真是天大的榮幸。
被程浴血這麼一打岔，寧不問再也想不起剛才自己想要問什麼了。
諾亞軍團。
「爸爸。」所羅門忍不住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您想好了么？」
他已經和自己的父親，全球排名第六十七的高級玩家費迪南德足足坐了大半天了。
費迪南德在末世之前就是貴族，同時也是軍中的一位實權將軍，能打能拼，智慧非凡，末世之後反而取得了比末世前更耀眼的成績。如今，在諾亞軍團里也是排的上名號的人物。
寧不問送過來的宴會請帖，是可以讓所羅門再帶一個人去的。
所羅門除了自己的父親，誰也不相信。
如果寧不問真的和程浴血有一腿，那麼整個諾亞軍團里，也只有他的爸爸才能給他安全感了。
恰好，費迪南德也有想要陪著所羅門一起去的意思，只是還沒有決定下來。
「我還是不去了。」費迪南德嘆了口氣，見兒子臉上已經布滿了失落，語氣便變得嚴厲了些，「所羅門，你是我的兒子，你不該害怕！」
所羅門囁嚅了下嘴唇，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他不是害怕，他只是……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面對寧不問，所羅門心裡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懼怕的。
寧不問就像是一面鏡子，能夠清楚的照出他的無能。
不管他前進了多少，寧不問總是牢牢的擋在他的前面，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如今，寧不問又和程浴血聯繫到了一起，就更加讓所羅門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難道，我這輩子都必須生活在寧不問的陰影之下么？
「去吧，所羅門，你就一個人，不需要帶上任何人。」費迪南德認真的看著自家兒子，「去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盤古軍團的人。從宴會回來之後，我會推薦你加入【虛擬的真實】探索小隊。」
「爸爸！」所羅門震驚不已，「您願意給我推薦了？」
【虛擬的真實】副本消息流露出來之後，就在諾亞軍團里掀起了無數波瀾，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進去，但都得排隊。
和盤古軍團那邊的人一拿到道具就想要將它變成碎片不同，諾亞軍團的人更加傾向於先將道具拿到手裡用著，等碎片全部集齊了再將所有的道具變成碎片不遲。至於要付出的雙倍代價，到時候自然會有盤古軍團和自由軍團買單的。
衍生碎片變化前的道具，對於過副本和提升個人排名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幫助。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無視這樣大的誘惑選擇將道具提前變成碎片的。
只是盤古軍團的人格外「傻」一些，不願意輕易讓碎片有丟失的可能罷了。
畢竟道具再好，一旦玩家死在副本當中，道具也會隨之消失，想要再去尋找，要費的功夫何止一倍兩倍？
「爸爸，您是不是更想要贖回地球。」所羅門其實已經有些肯定了。
諾亞軍團的高層更加傾向於選擇一個安全無害的副本世界集體搬遷，而不是選擇去贖回地球。
當然，集體搬遷也不是沒有風險。
潘多拉百年一次輪迴，副本重置之後他們這些搬到副本世界里的人類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可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
贖回地球通關最終副本這個選擇已經栽倒了前面足足十七代的玩家，他們這一代更大的可能還是重蹈覆撤。
因此，諾亞軍團的高層，偏向於搬遷的更多。
但無疑，費迪南德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贖回地球不是最好的選擇，前面十七代的玩家，怎麼都會選擇這條路呢？」費迪南德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所羅門難以反駁。
「我留在這裡，諾亞軍團才不會亂。」費迪南德看向所羅門，「【虛擬的真實】很危險，你不要急著下決定，先去盤古軍團看看，也去和寧不問談一談吧。你們兩個，應該還沒有好好坐下來談過。所羅門，有一個一直在你前面的玩家不是一件壞事，你可以將他當成一個領路人。當四周都是黑暗的時候，他只要辟出一條見光的路，你就能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爸爸，您……」
「你先出去吧。」費迪南德不願意多說，「如果有機會的話，盤古軍團是個不錯的去處。」
話說到最後，費迪南德的聲音已經很輕，甚至用上了他們家鄉的方言。
所羅門聽到最後，幾乎是驚訝的看著自家爸爸。
爸爸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自由軍團。
卡索並沒有所羅門那麼大的許可權自由。他也能帶一個人去，那麼這個名額就要由自由軍團集體投票決定。
最後，自由軍團選出了一位具有吉普賽血統的【女巫】體質玩家和卡索一起去。
這位女巫，最擅長的就是無形的咒殺。
卡索有些皺眉，並不是很願意帶這種體質的玩家去，萬一到時候出了人命，盤古軍團那邊恐怕不好交待。但軍團這邊已經下了命令，卡索也只好認了，到時候自己緊跟著這個女巫玩家就好了。
「你放心，我不會隨意動手的。」女巫在離開前偷偷和卡索說道，「盤古軍團的人可不好惹。」
卡索驚訝的看著女巫，女巫並不願意隨意動手，但是卻被軍團派了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軍團內部其實對這一次宴會也抱著不同的看法？
不管怎麼樣，女巫願意表這個態，就已經讓卡索安心許多，起碼不用擔心自己參加這一次宴會有去無回了。
實話說，卡索對上寧不問並沒有多少自信。雖然只打過一次交道，但寧不問無疑是那種最難對付的類型。而卡索本身的能力其實在副本里才能發揮到最大，現實當中反而比較雞肋。
諾亞軍團和自由軍團為了這小小的一張請帖，不知道鬧出多少亂子，又緊急開了多少次會議。盤古軍團這邊倒是其樂融融十分退讓。
四十九個軍團團長人手一張請帖，別說還帶人去，他們自己都想裝作沒有收到這張請帖，壓根就不想去。
程浴血搞的宴會，地點還是在程浴血所屬那家精神病院的土地上，這兩者不管怎麼看，都給人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
尤其是使者類體質的幾個團長，自從接到帖子之後，每天都要罵一罵某個大家心照不宣的人物。
暴殄天物的人都該去死！
他們辛辛苦苦這麼努力，為了契約魔獸出生入死，結果居然有人想要將這些魔獸給吃掉？
不患寡而患不均。
蒼天真是不開眼。
「我就不去了，我的事情很多。」聞天若第一個表示退出。
眼下四十九個軍團團長全都聚在一起開會，為的就是處理這個請帖的事。
程浴血搞出來的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用最高等級的緊急事態的態度去面對。
因為你沒有辦法揣摩一個瘋子的心裡在想什麼，這一個搞不好，說不定就搞出大事了。
「大哥，您不是說程浴血殺掉夢魔以後恢復了一些記憶，變得比較正常了么？」某個團長忍不住詢問聞天若，「可我半點也沒看出來程浴血有變正常的跡象啊。」
「負一百加個一，負九十九也還是負數。」司南看了今天穿男裝的聞天若一眼，十分給面子的解釋了一句，「你們對程浴血的期待太高了。像我一樣壓根就不抱期待，他這一次能這麼正常的給我們送請帖，我們就應該要感恩了。」
這話從司南的嘴裡說出來，居然意外的挺有說服力？
大家默不作聲了。
不過這樣沉默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這些軍團團長們就爭先恐後的表達自己想要請假的願望。
「我發現有個副本對我的體質提升有很大的幫助，我正打算下副本呢，時間衝突了，實在趕不上。」
「我弟弟這兩天結婚，我要去參加婚禮。」
「最近這些天我感覺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可能要去醫院治療一下。」
……
「好了，不要再找借口了。」聞天若掃了一眼場下的同伴，一錘定音。
「總團長曾經說過，在他不在的時間裡若是遇見難以抉擇的事情，就全部抽籤決定。這一次我們軍團，就去十個人吧，去的人記得注意諾亞軍團和自由軍團的動向。必要時候給他們一點教訓也無所謂，絕對不要讓他們接近程浴血，不然你們就要做好程浴血發瘋在宴會上殺人的準備。」
場下的軍團團長們已經全部變成了苦瓜臉。
他們好歹也已經混到了團長的位置，居然還要淪落到去做宴會的保安？
千錯萬錯，都是程浴血的錯！
宴會當天，寧不問總覺得自己的眼皮跳的厲害。
不僅他一個人跳，保安隊的成員們也個個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這一個兩個是偶然，大家都這麼個樣子，就絕對不是偶然了。
早上一打開門，寧不問就看見保安隊的成員們一個個頂著黑眼圈，默默的擠在他家門口。
寧不問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跳的更厲害了。難不成，倒霉的預兆就應在他們身上？
「不問，我們幾個夜晚都沒有睡好，你睡的好么？」小四怨婦臉的看著寧不問。
「原本還湊合，但是現在看見你們就不行了。」寧不問認真的回答道。
這大清早的看見這麼多黑眼圈嚴重的傢伙出現在家門口，嚇得他瞌睡都不見了。
「我們總覺得今天的宴會可能會出問題，我都好多年沒有這樣害怕過了。」
「是啊是啊，大王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大王要麼就不搞事，要搞就會搞個大的。他現在出去一夜都沒有回來，一想到這個我就睡不著，總覺得今天宴會的時候大王順手將我給細細切了和魔獸肉一起煮都是可能發生的。」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
「嗚嗚嗚，我們關係這麼好，你要記得給我們收屍啊。」
這都什麼和什麼？
寧不問揉揉額頭，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和他們計較，「不會的，之前我看見大王還是挺正常的，他現在脾氣比以前好多了，不可能會煮了你們的。」
「也許有時候，被煮了反而是件好事，起碼死得快，不用受折磨。」
寧不問正想好好和他們說一下道理，比如程浴血根本不會隨意殺人什麼的，結果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們都在這裡？正好，宴會馬上開始了，你們換上這些衣服吧。」程浴血扔過一個大包裹，「這是我昨天跑到副本世界里去，請專門的NPC給你們做的。不問，你也要穿，你會喜歡的。」
啊？
寧不問直覺不對，轉身就逃。
「不行哦。」程浴血死死按住寧不問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你親口說過喜歡的，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保安隊員們綠著一張臉，將包裹給拆開了。
金光閃閃，五顏六色。
每一件都堪稱是藝術品，足以讓某些愛好的人陷入瘋狂。
然而，就算這衣服再美也不足以讓他們開心。
這一件件的，全部都是人魚裝。
程浴血似乎還嫌棄他們的世界觀不夠搖搖欲墜一般，張口道，「這是附帶了特殊效果的人魚裝，就算你們穿上它，也能行動自如，不用擔心。」
保安隊員＆寧不問：我們不是在擔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