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一百九十九是個很微妙的數字。
說它特別靠前吧, 但也就差一點就能到兩百，兩百和一百絕對是兩回事。但說它名次靠後，卻又偏偏卡在這個臨界點上, 讓他邁過了兩百到一百的天塹, 進入最頂尖的那批玩家行列。
盤古軍團的四十九個團長加一個總團長, 就已經佔據了排名榜上的五十個位置。諾亞軍團和自由軍團那邊的人數就算有差，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留給普通玩家的, 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位置。
像是所羅門卡索兩人，他們軍團對他們兩人的期待就比較實際, 只要能夠上榜進前一千就好了, 當然了, 能夠進前五百就已經意外之喜。而根據他們對寧不問的情報認識，怎麼看寧不問的實力也應該在三四百左右，運氣好也應該是踩著尾巴進入前三百，比如排名二百九十九之類的。
可是寧不問的名次卻和他們估計的差了足足一百個位置！
一百個位置是什麼概念, 三大軍團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這不合理。」諾亞軍團的人對此很是不解, 「我們已經查過, 寧不問在上一個副本里拿到的評價是A, 這是他自己登記在盤古軍團的內網上的，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既然他的評價是A，怎麼可能進入到前兩百？」
若非這個排名榜是潘多拉公布的, 他們都要以為對方是走了後門了。不然如何能夠解釋寧不問這詭異的排名？
諾亞軍團對盤古軍團這邊的人向來十分注意, 頂尖玩家的數量雖然比對方少了一些，但也不算差的太大, 只要後續補上來就是了。
可是連帶著新人也被對方壓了這麼一頭, 就讓人不是那麼高興了。
「所羅門他們還在副本里沒有出來。」
「懲罰副本沒有結束之前, 他並不會被列上潘多拉的排名榜。」
「所羅門應該知道原因，潘多拉從來不會出錯，也許這個寧不問身上還有一些別的秘密。」
精神病院。
「哦哦哦，不問，你真厲害，居然排到了一百九十九？艹，排名比我還高，快請客！」小七打開排名榜，很快就找到了寧不問的名字。
這種排名他每周都關注的，大家也都會關注。什麼人排名下降了，什麼人徹底從排名里消失了，什麼人突然前進了名次，都是值得好好挖掘一下的，往往能夠以小見大。
哎，這也是以前形成的習慣。
像他們這種不隸屬於任何軍團，但是隊員都在排名榜上的勢力，往往就習慣了在夾縫裡生存。沒有一家軍團能夠全部收下他們，就算盤古軍團想要收，也要考慮一下另外兩家軍團的想法。原本盤古軍團的實力就比兩家都要強，另外兩家還是聯合起來才能和盤古軍團抗衡，要是再收了他們，恐怕就更加顯得「不安好心」了。
因此，他們小隊就必須要有人去收集情報，免得一不小心就捲入了三個軍團的鬥爭之中。
好在後來遇見了程浴血。
雖然開始的確被欺壓的很厲害，但程浴血的存在也的確特殊，足以從三大軍團手裡庇護住他們。因此，他們哪怕被程浴血翻來覆去的虐，也沒有想過要離開，而絕不是因為抖M。
「一百九十九？」保安隊長驚訝的挑眉，「我在一百零三，看來再過不久不問你就要超過我了。」
「我也沒想到我的排名會這麼高。」寧不問想了想自己和保安隊長的實力差距，覺得還需要拿到七八個高級副本的S才有機會趕得上，「我原本對自己的估計應該在三百到四百之間。應該是潘多拉這邊對於【惡魔的喘息】的評價格外高，所以才會提高了我的名次。」
當然，更大的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手上的「時之戒指」。
有了它，自己每一次拿到評價獎勵的時候都能比別人多出百分之十，多積累幾次，自己的資本就比別人多的多。所以，自己的排名才能跨越過兩百的大坎，變成一百九十九吧。
「【惡魔的喘息】的確厲害。」小七想起那張卡的威力，現在還有些后怕，「不過這張道具卡雖然厲害，不問你也不要太依賴它。被召喚出來的惡魔雖然不能直接傷害你，但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如果沒有降服他的實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反噬。而且用的多了，落在有心人手中，就能用這張卡鎖定你的標誌，甚至還可能專門利用這一點來坑你，或者掠奪你手裡的這張卡。」
類似【盜竊】效果的道具卡也不是沒有，萬一有人盯上了【惡魔的喘息】，故意等著寧不問用這張卡然後出手搶奪呢？
保安隊的人是雇傭兵出身，這種強取豪奪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干過。他們能幹，自然別人也能幹。
寧不問在他們看來已經是「自己人」了，肯定不能折在這種招數上啊。
「我明白。」寧不問笑著感謝，「不過目前來說，恐怕還是別人更加忌憚我吧。」
空降前兩百名，要麼就是特殊體質牛逼，要麼就是手裡有相當強力的道具卡。在沒有摸清他的底細之前，一般的玩家是不可能對他出手的。
在潘多拉里活的久的，就算通關技巧平平，也絕對沒有傻子。
傻子活不了這麼久。
「哈哈，反正你要請客。」
「哈哈，好，請。」寧不問也答應的爽快。
他又帶著保安隊的一堆人跑到那個用道具卡結賬的茶餐廳里大吃了一頓。
有錢，不虛！
等到寧不問接到司南通知他見面的時候，寧不問已經在家浪了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里他幾乎將之前的朋友都騷擾了一遍，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明明以前程浴血在的時候，寧不問還得跑到文多多家裡睡覺。可是現在程浴血不在了，寧不問一下子就覺得時間變得很多餘，總是不知道要做點什麼好。
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看著沒有多少精氣神。
程浴血已經差不多有兩個月沒有出現了。
不說寧不問，就連保安隊的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沒有大王在的日子，感覺總是少了點什麼。
有程浴血在，哪怕他什麼也不做，這家精神病院才像是有了人氣。他不在的話，感覺玩什麼都沒意思。
「真奇怪，以前我們鬥地主打麻將的時候，還要防備著大王什麼時候過來『巡查』，玩的就是一個心跳，現在大王離開這麼久，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玩，我反而提不起興趣了。」小七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大王以前有離開過這麼久么？」
「沒有。」小五肯定的說道，「大王以前下副本，最多也就四十天。就算一時半會兒沒能回來，也會叫人過來給花澆水或者傳個口信。」
以前的寧不問，不就是這麼來的么？
但是現在程浴血那邊卻沒有任何消息。
一直對程浴血盲目自信的保安隊隊員們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問，你趕緊去問問你家團長，到底大王什麼時候回來啊？」
「是啊，大王不是去救人么？都過了這麼久了，那個要救的人都變成白骨了吧。」
「我覺得沒有這麼簡單，不問你趕緊去打探打探消息。」
「要是大王不回來了，我們就慘了。」
「嚶嚶嚶嚶，不問，醫院後山的那些寵物們察覺到大王的氣息逐漸變弱之後，已經開始有些鬧騰了，你懂這意味著什麼意思吧。」
負責魔獸餵養的小十一發出了來自靈魂的一問。
頓時，寧不問臉色變得嚴肅了不少。
程浴血的那個寵物園，裡面可全部都是A級S級的魔獸啊，要是它們發現壓制它們的人不在了要跑出來的話，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夠那些魔獸吃一口的啊！
還有小新，它的媳婦小白也不知道還認不認它這個老公啊？
寧不問頓時感覺肩膀沉甸甸的。
「放心，我一定會去問的。」
就這樣，寧不問帶著所有人的期待，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二號軍團出發了。
司南好不容易從那無休無止的會議之中脫身，又被拉著去訓練了幾天，免得到時候遺留者又盯上他。終於有機會做自己的事情了，司南立刻就將寧不問喊了過來。
「怎麼了，氣沖沖的？」司南看見一臉如臨大敵的寧不問，好奇的問了一句。
自己也還沒有說出先賢和遺留者的事情吧，怎麼寧不問現在就提前擺出了這樣的臉色來？
「團長，程浴血不是當外援去給你救人了么？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他還沒有回來。我們病院後山的魔獸都在蠢蠢欲動了。」寧不問真心夾雜著假話，順利的將問題問出了口。
「他啊，放心吧，沒事，就是他覺得有趣，還在那個世界里呆著呢，他的事情我先說完別的事情和你說。」司南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怕我提前說了他的事情，你就沒有心情聽我說別的了。」
寧不問察覺到似乎有什麼隱情，只好默默的坐了下來。
最近是怎麼回事？
債主拉著他說一些秘聞，看團長的樣子似乎也要拉著自己說？
難道度過新人期成為高玩，就是要承受更多的秘密和責任么？早知道這樣的話，我應該要在新人期多呆一會兒的。
寧不問現在就已經感覺到了那種即將到來的壓力感。
「團長，你快說吧，我最近已經聽了很多東西了。」寧不問揉揉額頭，擺出一副死魚的架勢來。
「不用這樣。」司南看著寧不問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臉上反而多了一些笑容，「我以前和你說過，潘多拉的秘密很多，但是沒有能力之前知道它不過是給自己帶來煩惱，可你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了，所以我也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哦？」寧不問稍稍來了點興趣，「是什麼秘密啊？」
是不是很值錢的那種？
「你應該知道潘多拉的遊戲已經過了很多代了吧。」司南肯定說道。
「嗯。」寧不問點點頭，「這很明顯。」
「那麼多的時代里，其實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年代都已經湊齊了七個衍生副本的碎片。只是有些時代的人，本身困於內鬥，失敗了；有些將重任壓在少數人身上，沒能培養出足夠的玩家，也失敗了；還有一些則是由於其他人的破壞而失敗。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些人。」司南從空間里拿出一些人的資料來。
「為了安全考慮，他們的資料我們都沒有存電子檔，你就在這裡好好看看，記住他們的樣子和能力，以後在副本里發現他們的存在，盡量殺掉他們，不要被他們迷惑。」司南將資料推到了寧不問的面前。
寧不問略微翻了翻，發現這些人的能力似乎都很厲害。
譬如這個使者類的玩家，他的契約魔獸居然是S級的地獄犬？這種實力幾乎可以和某些下位軍團的團長比肩了。
還有這個管治療的，本身的特殊能力就已經相當於一張超A級治療卡，還沒有治療卡的限制。有這種人在，隊伍里幾乎不用擔心會死人了。
還有這個特殊類的玩家，他的能力居然是【夢魔】，可以在玩家做夢的時候潛入到夢境之中殺人？這種能力也未免太過變態，簡直防不勝防！
「這些人的名字，似乎都不在排行榜內。」寧不問十分確定，這些人的實力絕對在前百之列，說不定還處於排名前面。
「他們並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玩家，所以自然不會出現。」司南嘆了口氣，「準確的說，是他們不願意成為我們這個年代的玩家。像是程浴血這種，他就可以捨棄一些東西從頭開始，慢慢從新人期度過再變成全球第八，這就在潘多拉的允許範圍內。」
說到底，就是承認度的問題。
只要你捨棄在上一個時代里的道具卡和能力，變成一個普通人，就能從一個低級玩家開始做起。
當然，一般來說玩家的個人體質都是不會變的，所以哪怕重新開始，憑藉著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和經驗，這些重新開始的玩家也是可以擁有遠超旁人的進度的。
甚至可以說，潘多拉是在鼓勵這些上個時代的玩家融於新的時代的。
「潘多拉輪迴一次的時間差不多是一百年，時間一到，失敗的話就要重頭開始。如果沒有記錯，我們這一代的人應該是第十八代，距離輪迴結束還有96年。」
換言之，前面已經有十七代的人，加起來或許已經是數不清的人類死在了輪迴之中。
「那麼玩家的人是哪裡來呢？」寧不問覺得十分不解，「我們地球上並沒有這麼多的人。」
「怎麼會沒有？」司南微笑著搖頭，「從古到今，有多少人是從小夭折從來沒有機會長大過的呢？在科技沒有快速發展的時候，一個家庭生養七八個孩子，能夠活下來的也不過才一兩個。甚至在母體懷孕的時候，也多得是胎死腹中的。人類的最初，也不過是個細胞，是個受.精.卵。在一開始，多得是數之不盡的細胞連變成受.精.卵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將這些沒能長大的人用另一種方式降生，讓他們重新變成人，別說是十八代了，就算再來一百八十代，潘多拉也永遠不缺人。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這些人，應該都算是借著潘多拉才能出生活著的，我們都是曾經的失敗者。」
沒能從細胞變成受.精.卵，沒能成功降生，沒能成功長大成人。
所以潘多拉從來不會憐惜他們的性命，就算死再多，也多得是更多的細胞排隊，然後變成人。
「那，程浴血是第多少代呢？」寧不問沉默了一會兒。
「他自己說是第三代。」司南也跟著回答道，「他已經是我們能夠找到的最古老的的一代人了。他的記憶由於時間太久，又不斷的重新開始，所以有些混亂。他所在的那個年代，由於玩家擁有特殊能力，和普通人相處的很不好，玩家之間也為了爭奪彼此的道具卡各種廝殺，是個很黑暗的年代。他有一段時間，曾經學著吸血鬼一樣沉睡個幾百年。」
第一代的玩家完全沒有找到潘多拉的任何規律，死傷慘重。
一個最普通的D級副本，往往就能讓人全軍覆沒。
那些玩家不像他們這一代人一樣，一直被用各種資料宣傳洗腦，就算一不小心被拉入遊戲里，也能憑藉著那些耳熟能詳的話語經驗獲取生存的幾率。
別說是通關了，第一代的玩家甚至沒有搞清楚潘多拉其實是個給予了一定希望的遊戲，而不是他們眼中避之不及的造成世界末世的惡魔。
如此抵觸，卻又不能將潘多拉遊戲怎麼樣，在一百年後被抹殺輪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二代的人稍微好一點兒，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不過第二代的人發現了衍生碎片，也有一兩個幸運的玩家在輪迴開始的時候躲在了終極副本之一的世界活了下來。
到了第三代，由於這一兩個玩家的努力，他們就開始形成了軍團，開始嘗試著軍事化管理玩家。
第三代的玩家，據程浴血說，加上他也不過才活下來了四個人。另外三個人或許死了，或許又留在了哪個世界里當NPC，毫無聯繫。
身為第三代的玩家，程浴血等四人也繼承了第二代玩家的想法，努力去幫助了第四代第五代的玩家，自然也保護了更多的玩家活下來，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份希望。
可是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被背叛，事情開始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程浴血因為不會死的體質，自然遭遇到了最大的惡意。
別的玩家哪怕由於遊戲原因可以延長壽命，也不是不會死。
程浴血沉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第十代了。
「那些活下來的玩家，一部分和曾經的程浴血一樣，希望幫助下一代的玩家通關，讓潘多拉遊戲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就被尊稱為【先賢】。而還有一些玩家，則是在弄清楚了人數之謎之後，就認為潘多拉是我們的救星，每一代的玩家都應該去死，然後給予更多沒能出生的人機會，讓這個遊戲一直持續下去，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生活。於是這一批人就自稱為【遺留者】。他們實力高強，可是性格卻在漫長的時光之中變得極端。他們有時候寧願犧牲自己，也要阻止我們通關。」
「是不是他們還認為，一旦我們通關，潘多拉消失，我們這些不該出生的人都會去死？」寧不問說道。
「……是。」司南並不意外寧不問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們想得更細一點。他們是上個時代的遺留者，如果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通關，我們應該不會死，但是他們卻可能會死。他們不敢冒這個險，為了想讓自己活下去，自然更加不願意我們通關。」
而現在，願意犧牲自己的【先賢】越來越少，而【遺留者】卻越來越多了。
他們這個時代的人是既得利益者，自然希望【遺留者】越少越好，不過遺留者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理解。
就算重新開始，他們又能有多少的壽命呢？又能有多大的自信保證自己一定能夠重新恢復成以前的實力甚至更強呢？很多副本，根本不是光憑經驗就能過的，也有不少是需要看運氣的。一個運氣不好，說不定他們就這麼死了。
世界上終究只有一個程浴血。
可寧不問也相信，就算程浴血擁有的不是【不死】的能力，以程浴血的個性，大概也會一次次的重來吧。
別看程浴血個性扭曲，但他其實是個很怕孤單的人。
他給自己找了一整個雇傭兵團來當他的保安，又養了一大院子的魔植和魔獸。
已經很明顯了。
程浴血討厭孤單。
「我們和【遺留者】是立場不同，是絕對的對立，你身為我們盤古軍團的人，也作為第十八代的人，遇見他們不可以心軟。」
「我明白。」寧不問肯定回答道，「如果只是誤會的話，也許還有和解的可能。但是生命攸關和信仰問題，這些立場是不可能中和的。」
所以他也絕對不可能心軟。
就算這些遺留者有再多的理由，再好聽的說辭，立場不同就是立場不同。軍團的團員既是玩家又是軍人，自然以命令為第一優先。
只是聽見司南的講解，寧不問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債主先生。
如果對方是玩家的話，那麼是不是也意味著對方可能也是某個時代的遺留者呢？
也許，是比程浴血的第三代更久以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