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刑家的大小姐, 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安不理睜開眼睛,又看見自己這具身體的哥哥開始老生常談。

  「行行行, 娶娶娶。」安不理已經有些煩了, 他又不是不娶, 為什麼總要這麼多事?

  「你會這麼乖?」對方顯然不太相信,「你死心吧, 我會增加看守, 你別妄想能夠逃出去,只要到時候我們找到刑家的風水寶穴, 我們就有資金可以統一北方, 到時候你身為我弟弟, 想要什麼沒有?現在不過是讓你娶一個女人,你何必這麼抗拒?」

  「我都說了我娶。」

  「你說話不可信。」

  安不理總算明白什麼叫做「秀才遇見兵」了,他這個身體的哥哥認定他不會娶,所以不管他說什麼都不信, 但偏偏又天天來煩他, 這叫一個煩啊。

  要不是因為對方是能夠帶著他去刑家的關鍵人物, 他說不定要直接殺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 這個大帥府也的確有很多不乾不淨的東西。呵呵,和五羊觀那個無良道士狼狽為奸,大帥和他哥哥打著事成之後就掃掉五羊觀的主意, 五羊觀那邊也未嘗沒有打算拿到法器之後就將他們消滅的想法。

  瞧瞧這大帥府里, 不知道溜進來了多少傀儡,還有一群孤魂野鬼在虎視眈眈。只是因為這些士兵殺氣重, 所以這些孤魂野鬼才不敢靠近罷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 明天一早我就帶著你去下聘。」對方見安不理又不說話了, 只能氣呼呼的走了。

  要不是五羊觀的觀主說他弟弟的命格和刑家大小姐最配,他早就換人了,何必費這麼多的口舌。

  等到他們離開之後,安不理才從床上坐起來,打開抽屜,將自己早就剪好的紙人放了出來。

  「你們去幫我摸清這個大帥府里的人員分佈還有兵器庫之類的地方。」安不理對著這群紙人說道,「找到了立刻回來通知我。」

  紙人立刻撒著歡兒跑走了,很快就溜得沒影。

  這正是安不理的特殊體質【撒豆成兵】,勉強算是和使者類、魔法類挨著一點邊,能夠召喚出一些相應的小人來為自己打探消息,若是升級到最高等級,拿來做自己的替身也不是不行。

  只是現在他手裡沒有豆子,就只能用紙人了。

  有這樣的能力在,安不理在過副本的時候自然比其他人要順利的多,這也是他不願意和其他人組隊的原因。

  如果一旦有人看他不順眼,他這個能力在前期可以說除了收集信息之外沒有絲毫自保之力,而且有可能還會被逼著四處打探消息。自己派出去的紙人若是一口氣被摧毀了,他本人也會被反噬。

  不安定因素這麼多,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一個人行動。

  前面幾次遊戲副本也是這麼過來的。

  只是這一次或許有一點不一樣。

  很明顯,這一次副本的主場是在刑家,但是安不理卻被困在這個大帥府里出不去。但他如果只是想要找尋刑家的風水寶穴的話,不去刑家也沒有什麼關係。軍方和五羊觀的人會自己出力幫他找,他只需要在最後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了。

  想明白了之後,安不理也沒有記者去刑家,反而一直就在大帥府里呆著,順便查一查大帥府里有沒有什麼用的上的東西。

  以軍閥的聰明勁兒,是不可能只找五羊觀的道士的,其他有能耐一點的奇人異士也全部都被召喚了過來。

  他們手裡有些人有不錯的符咒和法器,自己若是能拿到手,肯定也有用得著的時候,就算用不著,回到現實世界之後也可以和別人交換啊。

  安不理閉著眼睛,等著紙人將信息給傳過來。

  忽然,一個紙人那邊傳來了異動。

  安不理立刻將精神轉移到了那個紙人身上。

  紙人也不知道怎麼走的,居然走到了一個隱蔽的地下室里。

  奇怪,大帥府里有這樣的地方么?

  安不理借著紙人觀看,四處打量,聽見有人的聲音就立刻找了個地方趴了下來。

  紙人又薄又不起眼,躲起來之後還是很難被人注意到的。

  進來的人正是他們這個大帥府的主人——李大偉。

  安不理在穿到這個身體之後就有見過李大偉幾次,對他的認知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有野心的軍閥頭子,並沒有怎麼將他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的李大偉很明顯和人前表現的不一樣,他看起來氣質要更加陰鬱很多,眼睛也有些奇怪,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在盯著哪裡。

  「佛陀,我已經按照您說的讓手下的人和刑芳芳訂婚了,盡量讓他們在刑家祭祖前晚婚,只是刑家家主那邊似乎覺得婚禮有些過快了,我在想是不是要給刑家添點麻煩,這樣刑家家主才會覺得提前成親有利於刑家的安穩。」

  「不急。」

  安不理聽見這個聲音,只覺得胸口悶得慌,這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雜合在一起,哪怕是隔著紙人聽也覺得難以忍受,這要是現在聽見,恐怕當場瘋了都有可能。

  很明顯,這個說話的被稱為「佛陀」的傢伙,哪怕不是最終的大boss也是次一級的BOSS,他居然好死不死的提前預見了?一定是因為遇見寧不問之後帶衰了。

  「你這裡混進了一個小蟲子。」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糟了。

  安不理立刻就將心神給轉移回來,在離開的一瞬間紙人就徹底被粉碎。

  紙人被粉碎的衝擊還是留了一部分到了安不理身上。

  「咳咳。」安不理低頭看自己的胸口,發現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黑點,而且這個黑點還在以緩慢的速度擴大。

  「佛陀,這裡是一些紙屑。」李大偉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幾片碎屑說道。

  「刑家祭祖即將開始,各路的人馬也開始動手了,不必在意,來的人越多越好。」

  「是。」李大偉低頭應道。

  刑家。

  寧不問拿了一個假的長明燈回去,還同時偽造了一個假的命牌。至於真東西,當然是被他藏到梁飛那裡去了。藏在自己的房間里多危險,誰知道會不會被刑芳芳給察覺到?

  「我聽刑天佑說,刑芳芳和那個軍方的男人差不多要在祭祖前辦完婚禮,也好沾一沾祭祖的喜氣,前期的聘禮已經送過來了。」梁飛從寧不問這裡得知曹秋的消息,心裡也安穩了不少,連忙將自己得到的情報說了出來,「其中有一座佛像,據說是上好的木料雕刻的,栩栩如生,老爺見了就喜歡,直接放到自己的房間里去了,我沒能見到。只是聽下人說起,似乎和你說過那個刑芳芳供奉過的邪神很是相似。」

  「那個佛陀詭異的很。」寧不問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起雞皮疙瘩,「可以的話,我是不想和那種東西對上,太詭異了。不過很奇怪,它似乎很聽刑芳芳的話。」

  「刑芳芳肯定知道一些東西,刑天佑這邊基本上就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富家公子。」梁飛頗有些心累,「他向來不信這些,所以刑家人大概也沒有怎麼在他面前提。對了,我試著催眠過刑天佑想要詢問他刑家的那個風水寶穴到底在哪裡,但是刑天佑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寧不問有些不信,「他是刑家下一代的主人,怎麼會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梁飛壓低了聲音,「據刑天佑自己說,他們刑家的這個風水寶穴會自己活動,是個活的,每年祭祖的時候才會出現,要不是祭祖的時間去,那裡就什麼都沒有,而且只有刑家家主才知道如何讓那個東西出現。」

  「我聽著怎麼覺得這和什麼風水不相干啊。」寧不問忍不住道。

  「本來就不相干。」梁飛忍不住笑了,「要是祖墳埋的好就能升官發財,後人哪裡還會努力?再好的風水,也抵不過無用的子孫。我推測,這個所謂的風水寶穴或許是某個生物的洞穴,刑家的財富或許就是這個生物帶來的。我以前也見過幾個養小鬼搞五鬼搬財術的,幾乎都是借著風水之說來掩飾的。」

  「你的推測有一定道理。」寧不問點頭道,「不過我們也不能肯定,也許它真的是一個風水寶地,只是因為時間地點不對所以才不能顯現。」

  「對了,你去幫我找一下下人的名冊。」寧不問繼續說道,「你去查查,刑芳芳身邊有沒有一個叫阿良的人。」

  「行。」梁飛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有了梁飛和曹秋的幫助,寧不問覺得這層籠罩在刑家的迷霧已經可以被漸漸撥開一部分了。

  也不知道刑家家主是怎麼說服刑芳芳的,但是刑芳芳也就鬧騰了兩天不到,就乖乖的安靜了下來,只是要求自己來確定拜堂的時間。

  「這種時間自然有專門人去測算。」

  「爹你不答應的話,我就不會聽話。」

  「隨你隨你,那你想要什麼時候成親?」

  「日子還是按照爹說的來,只是拜堂的時間要挪到子夜時分。」刑芳芳慢慢說道,「如果答應的話,我就嫁。」

  「子夜成親?瘋了吧,這也能答應?」曹秋和寧不問梁飛約在了一家酒樓里,彼此交換信息,聽見寧不問和梁飛帶來的消息,差點沒驚掉下巴。

  「我們也覺得不對,但是沒有辦法。」寧不問嘆氣道,「現在兩邊都讓她趕緊嫁,只要她答應嫁就什麼都好,時間自然也隨她定。其實我也很好奇,為什麼兩邊都一定讓她趕緊嫁,連這麼離譜的要求都能答應。」

  要說這個時代的封建迷信可比他們後世要嚴重的多。在他們科技高度發達的時候,都沒有人會想要過夜晚結婚。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曹秋也不是白白在五羊觀里混的,「刑芳芳是邢家的第一個孩子。當時刑芳芳還在娘肚子里的時候,刑家就請各路風水先生,也請五羊觀的前任觀主算了,說這一定是個男胎。當時刑家家主成婚幾年都沒有孩子,好不容易原配有了身孕自然格外緊張。可誰知道這麼多人說的鐵板釘釘,生下來的還是一個女孩子。」

  「然後呢?」

  「之後有人測算了刑芳芳的命格,都說她貴不可言,若是清朝沒有敗,少說也是個王妃命。可誰也沒想到一下子就民國了,也不存在什麼皇帝王爺了,她後來也自己選了個人嫁了。這一次,兩方都讓她趕緊嫁,也許是因為她的命格和刑家的風水有關係吧。」

  「梁飛說,她當時身邊的確有一個叫阿良的僕人,但那個僕人似乎比她還要小上三歲,陪著她一起嫁過去,但是後來就不知所蹤了。」寧不問繼續說道,「我當時在佛堂里聽見她喊的就是『阿良』,應該就是她的那個僕人。服侍她的婆婆說她和她的丈夫感情很好,但是刑天佑卻說那個男人對她一點也不好,兩者的說法是對立的,但是刑芳芳都沒有反駁,這一點讓我也覺得很奇怪。」

  「不奇怪。」梁飛回答道,「一開始她的丈夫肯定對她很不好,但是後來她丈夫病倒的時候,據說兩人恩愛了一段時間,甚至在她丈夫死的時候她還哭的很傷心,但是又很爽快的就回了刑家。換個角度想,人在重病的時候是很容易被不幹凈的東西上身的,也許在他丈夫重病的時候,和她一起過日子的就是那個阿良。」

  梁飛說完,曹秋和寧不問都驚訝的看著他。

  「怎麼,我說的有哪裡不對么?」梁飛反問道。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這麼狗血的故事從你嘴裡說出來有些不搭。」曹秋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雖然你解釋的很天衣無縫就是了。」

  「我也這麼覺得。」寧不問咳嗽了一聲,「總感覺這番話從我嘴裡說出來更加有說服力。」

  梁飛有些哭笑不得,「你們多經歷幾次靈異類的副本就知道了,套路其實都差不多。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只是比較血腥,我還沒說呢就被你們給打斷了。」

  「說。」

  「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刑芳芳的丈夫對她一點都不好,所以她直接用身邊僕人的命煉製成了鬼,藉助鬼怪的力量讓她丈夫對她好,又讓她丈夫重病不治,這麼一來她就能重新回到刑家。」梁飛頓了頓說道,「如果丈夫和她夫妻恩愛的話,她就能順利的不再嫁人繼續呆在刑家,不然刑家怎麼會讓她回來住呢?」

  「我覺得后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寧不問想了想回答道,「雖然刑芳芳一直表現的十分凄苦的樣子,但是凡事過猶不及。丈夫都死了幾年了還這麼悲傷,根本不合常理。而且我之前見她的時候,也不覺得她是那種會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性格,不然這一次嫁人也不會說要選在子夜時分。」

  這但凡多愁善感一點的女人都不會選擇這麼做。

  「那麼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要回到刑家呢?」曹秋好奇道。

  「為了祭祖!」寧不問和梁飛異口同聲的說道。

  民國這邊的習俗和後世是不一樣的。

  女人在嫁人之前,都是不被看做一個完整的個體的,嫁人之後才能被記入到另一個家譜之中,是純粹的男人的附屬品。

  說白了,就是刑芳芳在沒有嫁人之前,連參加祭祖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她才會想要嫁出去然後又回來,這樣一來就有資格可以參加祭祖了。

  若是她一直不嫁守寡,刑家也不可能真的將她給趕出去,加上刑天佑又是一個好騙的,她想要參加祭祖的難度肯定比不嫁人之前小!

  「按照這個方向猜的話,其實這些人的目的都很簡單,都是為了祭祖。」寧不問揉揉額頭,反而覺得棘手了起來,「我原本是打算在祭祖之前就通關離開,但是現在看來只能等到祭祖的時候了。」

  可是等到那個時候,不說刑芳芳這個根本看不透的女人,就說那個邪神佛陀就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到時候他們能不能順利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祭祖前期的準備差不多了。」梁飛看向寧不問,「可能在這兩天,刑家就會開始將一些短工給辭了,一些剛買進來的下人也可能會被放出去。」

  「他們哪裡會放?不過是找個借口先將下人給放了,再偷偷抓回來罷了。」這種把戲很容易看透,之前寧不問搞了一場之後,他們就不敢再用以前的老法子對下人下手了。

  寧不問也明白他們的擔心,「放心,我會想個法子留下來的。」

  「大家自己小心些。」分開前,梁飛再度叮囑,「越到劇情後期,危險就越多,寧願錯過一些線索,也絕對不要冒險,明白么?」

  「知道。」

  「我們明白。」曹秋擺擺手,「放心,我要是見到不對肯定躲。」

  「小姐,我們來給你試一下嫁衣,要是有什麼不合身我們也好改改,」婆婆帶著幾個丫鬟前來和刑芳芳說話。

  「你們將衣服放下吧,我自己會改,不用麻煩你們。」刑芳芳有些不耐煩。

  「可是五羊觀的道長說不能讓您拿針線,新娘子是不能碰這些東西的。」婆婆繼續勸說道。

  「他說的難道就一定要聽么?」刑芳芳似乎有些生氣了,「你們先下去,不然到時候我將你們給趕出去。」

  「小姐,小姐,您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樣,我們將衣服放下,等會兒我們再過來。」婆婆也看得出來刑芳芳臉色難看,只好帶著這些丫鬟一起離開。

  刑芳芳看著擺放在她面前的嫁衣,偷偷的拿出一把剪刀來,一邊劃破自己的手心,將自己的血滴在嫁衣上,嘴裡念念有詞。

  隨即,刑芳芳用火將這件沁了血的嫁衣直接燒掉。

  「阿良,你去將這件衣裳送到五羊觀去,也算給那個牛鼻子老道一點教訓!」刑芳芳冷笑道,「刑家的風水寶穴就是我的,就憑他也想要搶?」

  刑芳芳身後那空無一物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形。

  原本燒掉的嫁衣居然再度顯現。

  嫁衣朝著刑芳芳微微鞠躬,隨即消失在原地。

  五羊觀。

  一個年輕道士正在打掃,掃著掃著看見前方樹下忽然出現了一塊紅色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道士微微低下頭,想要看清楚這紅色的到底是什麼。

  「這好像是……」

  話還沒有說完整,這套嫁衣像是活了一般,直接套在了這個道士的身上。

  「救……」道士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這件嫁衣就像是隱身了一般直接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道士的瞳孔已經徹底失去焦距。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