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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楚凌雲(18)

  「我在這裡。」雲七夕用了很大的力氣,可喊出的聲音卻是細如蚊吶。


  隔著幾層石頭,雨聲又太大,楚凌雲在大雨里根本就聽不見雲七夕的聲音。


  可他就是有種強烈的感應,覺得她就在這附近。


  剛剛這裡山體滑坡,他好怕她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他顧不上大雨,顧不上再次山崩的危險,依然報著一線希望在找,在喊,他多麼希望這一次依然是她跟他開的一個玩笑,也許就在他一個轉身的時候,她就會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吐著舌頭俏皮地說,「我在這裡。」


  可是沒有,他一路上山,邊走邊喊,找了很久,聲音都喊得嘶啞了,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突然,他頓住腳。


  前面的泥堆里有東西在蠕動,仔細一看是個人頭。


  楚凌雲加快腳步走過去,試圖把那人從泥地里拖出來,可是他似乎被壓住了,根本沒辦法移動。


  可他還活著,還有一口氣。


  他一把抓住楚凌雲的手,吃力地將一個相機和一個工作證遞到他的手裡。


  「我叫秦旭,是國家考古研究者,這個相機里,儲存了很多重要的資料和圖片,麻煩你,拿著這個工作證,幫我把東相機送到國家考古中心。」


  已經被淋透了的楚凌雲抓緊他的手。


  「你先別說話,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秦旭搖搖頭,虛弱地說,「沒用了,我覺得我的五臟六腑都被砸碎了,跟我一起來的其他夥伴兒估計也都已經殉職了,不過老天有眼,讓我在最後一刻見到你,求你答應我。」


  在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想到的依然是國家利益。這不由讓楚凌雲心生敬佩。


  他覺得交到他手裡的不止只是重要資料,而是使命。


  楚凌雲將相機掛在脖子上,工作證放進口袋裡。


  「放心吧,我會幫你送到的。」


  答應秦旭是為了讓他安心地去,可他心裡還挂念著雲七夕。


  她會在哪裡呢?


  「你快走,這裡估計還有山崩的危險。」秦旭氣若遊絲地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


  楚凌雲焦灼地站在雨里,傾盆大雨完全遮擋了他的視線。


  七夕,你在哪裡?

  而被困在墓室里的雲七夕此刻一動不動地趴著,力氣沒了,意識也在慢慢地流走,眼前漸漸陷入了黑暗。


  楚凌雲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此刻特別的無助和恐慌。


  突然,山體再次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楚凌雲遲鈍地站在原地,沒有逃生的慾望。


  沒有找到七夕,他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暴雨中,一大堆滾石和著渾濁的泥水從山頂滑落下來……


  ……


  鼻端飄浮著消毒水的味道,雲七夕從一個不安的夢裡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


  坐在床邊紅著眼的嵐琪紅腫著眼,見她睜開了眼,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七夕,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


  站在窗戶邊的桃子聽見動靜,幾步衝過來,激動的同時又忍不住一頓大罵。


  「七夕,我說你可真是能耐,暴雨天跑去逛天堂山?你都不知道你被人拖回來時的樣子,我都以為你死了,你能別折騰嗎?沒心臟病都能給嚇出心臟病來。」


  雲七夕意識到自己得救了,可她很快發現自己腿動不了。


  「我的腿?」


  不會真的廢了吧?

  桃子知道她想的什麼,沒好氣地說道,「放心吧,你的腿還在,但是骨折了,打著石膏呢。」


  雲七夕想起她在墓室里似乎聽見了雲七的聲音,似乎不是一種幻覺。


  「雲七呢?」她問。


  「你說楚陌南?你這一醒過來就問他,七夕,看來這一次你在劫難逃了。」桃子調侃道。


  可雲七夕沒心情開玩笑,她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那天他可能真的來找她了。


  「我的手機呢?」


  桃子把的手機遞給她,已經沒電了,桃子給她找來一個充電器,充上電后她立刻翻到楚凌雲的電話撥打,卻是無法接通。


  「到底發生了什麼?」雲七夕問。


  「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嚴重了,我跟你說不清楚,你自己看新聞吧。」說著桃子打開了電視。


  這兩天播放的全都是有關天堂山遇暴雨山崩的消息,這一次的山崩已經完全改變了天堂山的山體構造,好在當天沒什麼遊客,沒有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


  「據悉,楚氏集團繼承人楚陌南也於當天暴雨前上了天堂山……」


  桃子一聽,急忙拿起遙控器要關電視,卻被雲七夕奪了過來


  「一輛停在天堂山腳的黑色賓利,車牌號***,已經確認是楚陌南的坐駕,今日已被楚氏集團的人前來認領,附近一家飯店的老闆證實,親眼見到楚陌南上山,楚陌南據今已經失聯兩日。」


  「那個,七夕,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相信他會沒事的,你自己先養好你自己的身體,別太過擔心。」桃子忙地安慰她。


  嵐琪也勸她,「是啊,你現在就算擔心也什麼都做不了啊,他既然是身份那麼重要,相信楚氏一定會盡全力地去找他的。」


  然而她們說的話雲七夕卻全然沒有聽進去,心裡想的是,他為什麼會在那天去那裡呢?難道是去找她嗎?

  「七夕,你別難過。」桃子輕輕拍著她的肩。


  雲七夕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抬起頭時,竟然笑了。


  「我不擔心,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可她這種反常的反應反而讓桃子和嵐琪更加擔心了。


  ……


  某國際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里,床上的人從頭到腳都纏著繃帶,一動不動形同木乃伊。


  站在玻璃窗外的女人幽幽地望著床上的人一會兒,將手中的照片遞給身邊的外國醫生。


  「這是他的照片,艾倫,我希望能恢復他的容貌,要是他醒來發現容貌毀了,我怕,怕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艾倫接過照片,自信滿滿地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你一定是相信我才把他交給我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國際最厲害的整容師,我一定會讓他恢復原來的英俊。」


  他用手指彈了彈手上的照片。


  女人點點頭,「拜託了。」


  半年後。


  重症監護室里,床上的人身上的繃帶都已經拆除,他已經恢復了那張英俊的容貌。


  可是他這半年一直處於暈迷狀態,直到這一天,每天守候在他身邊的女人終於看到他睜開了眼睛。


  女人激動得哭出來,忙把艾倫醫生找來,艾倫經過一系列地檢查,鬆了口氣般地對女人說,「恭喜,他已經沒事了。」


  女人喜極而泣,衝上去趴在男人身上,抱著男人和身體。


  「秦旭,你總算是醒了,你知道這半年我有多煎熬嗎?我每天都活在你再也醒不過來的恐慌里。」


  男人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以及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女人陌生的臉,喃喃地說,「你是誰?我又是誰?」


  女人猛地抬起頭來,求助地去看向站在床邊的醫生。


  艾倫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想他可能失憶了。」


  女人呆了半天,突然想通了似的,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溫柔地說道,「失憶了沒關係,秦旭,只要你人沒事就好,你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認識,我叫白靜,你是秦旭,我是你的未婚妻。」


  秦旭依舊茫然地盯著她,半天才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


  白靜抱著他,柔聲安慰他,「沒關係,不急,我們有一輩子,你可以慢慢想。」


  一個星期後,他出院了,白靜帶他回家,


  走進衛生間,他站在鏡子前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就連自己的這張臉,他都感到很陌生,所謂的家,他也沒有一點親切感,什麼都想不起來。


  白靜拿出一本相冊遞給他,秦旭緩慢地翻看著,上面全是古物的照片。


  「我好像對這些東西很熟悉。」他說。


  白靜聽他這麼說,心中得到一絲安慰,笑道,「當然了,你一直是考古方面的專家。」


  秦旭抬頭,茫然地看著她,「可是我現在什麼也不記得了。」


  白靜握緊他的手,鼓勵他,安慰他。


  「沒關係,慢慢來。」


  白靜告訴他,他被找到的時候,傷得很嚴重,要不是翻出他身上的工作證,都無法辨認他的身份。


  他在暈迷的狀態下還護著懷裡的相機,相機雖然還是壞了,但裡面的數據得到了還原,那些資料非常有價值,國家對他的貢獻以及他無私的敬業精神給予了肯定和嘉獎


  幾天後,白靜帶他坐上游輪,來到一座島上。


  走進島上的別墅,白靜對他說,「秦旭,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這是國家對你的獎賞,雖然你的記憶失去了,但是你在考古方面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就像是天生的考古專家。你可以在這裡一邊靜養身體,一邊重修考古學。那些都是你曾經接觸過的東西,也許你在學習的過程中,很快就會想起一切。」


  她頓下話,走近他,輕輕擁抱住他。


  「就算想不起也沒有關係,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離那場天堂山的天災已是半年,楚陌南失聯也已經半年了,新的一年到來,大地的積雪還沒有融化。


  半年過去了,雲七夕已經不能再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樣的話來欺騙自己了。


  雲七夕抱著雙腿坐在海邊的雪地里,望著冬天平靜的海面,腦海里總是回想起半年前,他在這裡對她說過的話。


  「不是說等我長大了娶我嗎?騙子!」


  嵐琪遠遠就看見了坐在雪地里那個小小的身影,忙跑過去,柔聲勸她。


  「七夕啊,媽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你這樣子坐在雪裡會生病的,快跟媽回去吧。」


  雲七夕站起來,望了海面一會兒回頭,平靜地對嵐琪說,「媽,你別擔心,我這麼珍惜生命的人,又不會去死。」


  若是以前,她說出這話時語氣一定是輕快明朗的,可這會兒她過於平靜,這種平靜實在讓人很擔心。


  幾天後,她接完一個電話后,來到一家酒店,走到一間貴賓套房門口,她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


  雲七夕看著開門的男人,並不驚訝地說,「師父,你怎麼下山來了。」


  柴靖轉身,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我就是專程來找你的。」


  雲七夕跟著走進去,在沙發里坐下來。


  柴靖坐在她對面,靜靜地觀察著她。


  她很安靜,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俏皮活潑的樣子。


  「七夕,你動真心了。」柴靖說。


  雲七夕難過又無辜地看著他,「師父,他是那麼讓人心動的男人,想讓人不動心,好難。」


  柴靖輕嘆搖頭,「可是你與他註定是沒有緣分的。」


  雲七夕黯然地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七夕,你想見他嗎?」柴靖問。


  雲七夕猛地抬起頭,重重點頭,「想。」


  她眼中的渴望讓柴靖余心不忍,他從懷裡拿出一塊懷錶,在她眼前垂下。


  「七夕,看著這塊表,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那塊懷錶在她的眼前一左一右有規律地擺動著,雲七夕的目光追隨著那塊懷錶,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身體軟軟地倒了沙發上。


  柴靖收起懷錶,聲音透著蠱惑的力量。


  「七夕,忘了吧,那不過是一場夢。」


  躺在沙發上的雲七夕緊緊皺著眉頭,輕聲喃喃,「夢嗎?」


  柴靖拿出針灸包,抽出銀針扎進她的頭顱里,說道,「對,是夢,只是夢而已,夢醒了,就忘了吧,你看,天是藍的,陽光明媚,這世界很美好,你深呼吸,是不是覺得空氣都是香甜的?把那個痛苦的夢忘了吧。」


  已經被催眠的雲七夕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


  一個小時后,雲七夕醒了。


  她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一邊端著茶杯的柴靖。


  她撐著沉重的腦袋坐起來,茫然地問,「師父,你怎麼在這兒?」


  柴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朝她淡淡一笑。


  「怎麼?師父就不能來看看你?」


  雲七夕呵呵一笑,「當然可以,我只是覺得意外加驚喜嘛。」


  雲七夕又成了以前的雲七夕,愛笑愛鬧,沒心沒肺。


  她的記憶里,沒有雲七,也沒有楚陌南,沒有海里的那場纏綿的擁吻,沒有了那個曾經說要背她一輩子,要等她長大,怕她嫌他老的男人一絲一毫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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