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在劉星枝神隱的一年多里,江深已經完全成為了芭蕾舞界和媒體們新的寵兒,荊落雲現在與周洛祥一樣,是國內舞團的中堅力量,而承擔「天才」名頭的新人之星,江深可以說是當仁不讓。
洛桑比賽后的兩年間,江深的話題度和知名度開始成幾何倍數增長,再有之前火出了圈的《芒草》初舞劇作為基礎,江深和劉星枝兩人更是吸引了不少圈外人的關注,「小天鵝生態保護中心」超話里的保育員們產量的產量,吹彩虹屁的吹彩虹屁,一有賽事那都是舉國歡慶的事兒。
「傑克遜的現場有誰去了嗎?我聽說今年除了毛子特彆強外,日本和韓國的不少選手也很厲害啊!」——保育員姐姐粉
#小天鵝生態保護中心【超話】##美鵝子沖鴨!#「怕什麼!我的鵝子是最強的!跳就是了!沒問題的!」——保育員腦殘媽
「聽說保育員爺爺去了,爺爺是我們這兒粉頭之一,私圖都是爺爺拍的,可好看了。」
「……上面的我想問,這超話里的『鵝子老公』『鵝子爺爺』都是真的還是假的?粉頭中真有這兩人?」
白謹一其實難得會去江深的超話簽到,今年傑克遜的比賽結束后,他拍了張江深領獎的照片放了上去,要說攝影技術也沒正規媒體拍的好,角度色調一看就是近距離飯拍的成果,只是這個飯拍的特別「親昵」,照片普一發,保育員們就鵝叫著蜂擁而至。
「鵝子的老公」到底是誰顯然成了#小天鵝生態保護中心#里最神秘的粉頭。
江深與國外不少舞者一塊兒合影,中外記者都會上趕著來採訪他,比起兩年前什麼都不懂,江深現在面對採訪已經熟練多了。
當然避不開的問題肯定是與劉星枝有關,記者總愛問他是否知道劉星枝現在在哪兒,做著什麼,自己現在的成就和對方比起來如何等等。
「其實我也不清楚師兄現在在哪兒。」江深思考了一番,才最後說,「但我會去找到他的。」
沒人會把他這句找到對方當回事,畢竟誰不願意在舞台上少個競爭對手?說不定劉星枝繼續荒廢下去未來也就成了個艾來第二,在芭蕾上再無什麼更大建樹。
白謹一把一些採訪資料收集起來,看到類似的惡意揣測都會直接處理了,不讓江深看到,他整理好行李,回房看到江深又在打電話。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安全。」江深手裡拿著紙和筆,也不知道記了些什麼,他看到白謹一笑了笑,又說了一會兒話才把電話掛了。
白謹一走過去:「問到了?」
江深有些得意的晃了晃便簽紙:「問到了,我們訂機票?」
白謹一:「好,不過到那兒要是找不到人怎麼辦?」
「應該不會。」江深倒是挺自信,「師兄市裡有房子,夏季才會住回草原去,我們直接去草原找他,師兄家的草場我也問到了,一定能找得到的。」
白謹一挑了下眉,他沒說話,只埋頭訂好了機票。
從北京飛呼市的航班也就一個半小時不到,遠的是到草場的距離,希拉穆仁草原離呼和浩特市有90多公里,白謹一和江深包了車還得開近兩個小時。等車開到真正的草原上時,江深便覺得這兩小時根本不算什麼事兒了。
夏季的操場綠草豐盛,湖泊縱橫,江深將頭伸出車窗外,他看向遠處的地平線,陽光味道的風吹拂到了他的臉上,白謹一一手搭住車窗,跟著探出半個身子,手臂環繞過江深的肩膀。
江深仰頭看向他,在藍天白雲之間,白謹一低下頭與他親密的接吻。
希拉穆仁草原現如今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度假景區,江深問來的地址倒是離景區不遠,聽說劉星枝的家族也有在做這方面的旅遊生意,一年效益非常不錯。
夏季是內蒙的旅遊旺季,一路上除了他們的車外,還有不少來玩的越野愛好者,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江深又試著打師兄的電話。
「這邊信號很差的啦。」開車的師傅笑著提醒道,「等到了度假區,有信號塔了,小帥哥你再找人吧。」
江深好奇道:「我們可以住蒙古包嗎?」
師傅:「進了草原只有蒙古包,到了地方你們還能騎馬,摸小羊羔。」
聽到騎馬,白謹一低頭問江深:「你會騎馬么?」
江深反問他:「你會嗎?」
白謹一:「我當然會。」
江深笑了起來:「那你教我唄。」
車子往更深的草原開去,在離度假區還有四五公里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到不少白頂的蒙古包,三兩成年的駿馬也沒人看著,圍著附近的草場悠閑地轉悠。
江深和白謹一先後下了車,因為沒信號的緣故,他們只能向附近的牧民直接打聽。
問到劉星枝名字時,幾個牧民的反應明顯是認識的。
「你找奧敦木其爾嗎?」牧民笑著問道。
江深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對方指著東南方向道:「他喜歡跑那兒去放馬,有個很大的湖,風景美麗。」
牧民們還熱情的給他們牽來了馬:「你們可以騎馬過去找他。」
江深不會騎馬,下意識想要拒絕,白謹一卻牽過了韁繩,一個翻身跨坐了上去,他嘗試著控制著馬頭,又來回小跑了幾圈,最後停在了江深的面前。
「上來。」白謹一伸出手,「坐我前面來。」
江深在牧民的幫助下,坐到了白謹一的懷裡。
「哇。」他小聲的喊了下,「好高啊。」
白謹一摟緊了他,雙腳輕踢,讓馬小跑了起來。
成年的高大駿馬馱著兩人的體重也不是什麼困難事,白謹一溜著馬一路朝著牧民所說的方向找去,果然在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汪小湖泊,幾個年輕人聚在那兒,其中最醒目的自然是劉星枝的一頭臟辮。
江深雙手攏在嘴邊,呼喊道:「師兄!」
劉星枝並沒有回過頭來,倒是身邊的人提醒著他,指了指身後。
江深又叫了一聲:「師兄!」
劉星枝終於扭過了頭。
白謹一的馬已經奔到了湖邊,劉星枝表情錯愕的站起身,他看到馬上的江深時很是難以置信,直到對方從馬上下來,跑到了他的面前。
「師兄!」江深的臉被風吹的有些泛紅,「我來找你啦!」
劉星枝看著他,又望了眼他身後的白謹一,張了好幾次嘴,才能完整的問出一句:「你們怎麼找來的?」
要找劉星枝其實並不容易,除了問沈君儀電話和地址外,江深還直接聯繫上了劉星枝的家裡人,幸好現在的牧民生活與以前已經完全不同了,就算生活在草原上,該有的基礎設施也全都有。
劉星枝大概有一種自己老窩被端了的無措感,他帶著白謹一和江深回了蒙古包,正巧看到自家大哥從帳子里出來。
「喲。」奧敦溫都蘇見到客人並不意外,「我還想著要不要去接你們呢。」
劉星枝埋怨的看了一眼對方:「你怎麼什麼都和人家說了?」
奧敦溫都蘇:「你在這兒都一年多了,馬兒都見著你煩。」
劉星枝:「……」
江深和白謹一還是第一次住蒙古包,劉星枝給他們送來了拖鞋和洗漱用品,解釋道:「這兒洗澡不是很方便,你們準備呆多久?」
白謹一指了指江深:「你要是不回去,他大概就不會走。」
劉星枝嘆了口氣,頭痛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江深:「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呀。」
劉星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新聞我看了,恭喜你傑克遜獲獎,第一個A類比賽的大獎,應該好好慶祝下。」
江深撇了下嘴:「師兄跟我回去就是給我慶祝了。」
劉星枝真是被對方這一連串的「回去」搞的差點崩潰,最後只能勉強道:「好了好了,來都來了,先好好玩幾天吧。」
劉星枝說的好好玩幾天就真的只是好好玩幾天,他們家的牧場佔地有100多畝,主要經營馬群,用劉星枝的話說就是他小時候窮苦,直到國家政策下來,地變得值錢了,旅遊開發跟上後日子才好起來。
「我第一次去學芭蕾,跳舞的鞋錢都不捨得。」劉星枝抱了隔壁的小羊羔出來,讓江深摸著玩兒,「我是我爸媽在草原上撿到的,我哥哥待我如親弟弟一般,這份恩情無以為報。」
羊羔毛柔軟又暖和,江深摸了一會兒,才說:「我一開始跳舞時家裡條件也不好,但現在想想,能堅持下來真是太好了。」
劉星枝看著他,突然笑了笑,說:「我的蒙古名字叫奧敦木其爾,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江深把小羊羔抱在懷裡,懵懂的搖了搖頭。
「星星的枝子。」劉星枝盤腿坐在草地上,他抬起頭看著天空,突然伸出手,指向遙遠的天際,「只有長成驕傲的參天的樹,它的枝子才能碰著那天上的星星,我一直為此努力著。」
江深的目光順著劉星枝的指尖落在了地平線的附近,太陽正在緩緩墜落,金光餘暉,將半邊天都染成了緋色。
白謹一策馬在那一片金紅色的光中奔騰而過,他拉扯住韁繩,馬的前蹄高高躍起,嘶聲長鳴下一道黑白剪影。
直到馬蹄走到了近前,江深才回過神來。
白謹一的身上滿是陽光和青草的香味,他連著江深懷裡的小羊羔一塊兒抱進了懷裡。
劉星枝坐在旁邊,臭著一張臉:「你們夠了啊,這可是我的地盤。」
白謹一勾唇笑了下:「你可以回去找蒲蓮,他一直想過來,怕惹你不快。」
劉星枝砸了咂嘴,拍拍褲子站起身來:「吃飯去吧,飯後還有活動,都是你們喜歡的。」
既然劉星枝都說「喜歡」,那肯定是令人期待的,幾個人吃飯吃到一半,奧敦溫都蘇就在蒙古包前面升起了篝火,除了江深和白謹一外,他們還接待了一批年輕的遊客,所有人都圍著篝火席地而坐。
奧敦溫都蘇拿出了馬頭琴,他喊了一聲:「星枝,來跳舞吧!」
劉星枝款步走出來,邊走邊脫了上衣,只穿著一件低胸寬袖的袍子,露出精悍的小麥色的上身,他笑著問:「跳什麼?」
奧敦溫都蘇沒有回答,他拉著琴,開始呼麥。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掛在了天邊,繁星璀璨,隱隱約約的星河跨越了整個夜空,劉星枝在篝火前跳的是安代舞,他赤著腳,反轉跳躍,凌空踢腿,寬大的袖袍隨著他的甩臂舞動。
劉星枝跺著腳,跳到了江深的面前,將人拉了起來,白謹一隻能跟在後面,三個人一起繞著篝火跳舞。
白謹一沒什麼跳舞天賦,最多只能做做樣子,江深倒是學的有模有樣,乾脆還加了些芭蕾的動作,惹得後面劉星枝氣性起來了,與他爭鋒相對,還鬥起了舞。
奧敦溫都蘇賣力的拉琴給兩人伴奏,周圍不少人都忍不住拿出了手機攝像,大聲吆喝吶喊為舞者助威。
直到篝火快要燃盡,江深和劉星枝才累得癱在了草地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遊客們滿足的散去,奧敦溫都蘇收了琴,將自己弟弟從草地上拉起來,他說:「你該去整理行李了,準備明天出發。」
劉星枝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沒有說話。
奧敦溫都蘇扯了扯弟弟的臟辮:「你可是我們驕傲的小狼崽,自由的海東青。」他朝著江深一點頭,憨厚的笑道,「感謝你,小天鵝,來到這裡接我的弟弟。」
劉星枝最後跟著奧敦溫都蘇離開了,白謹一陪著江深坐了一會兒,也忍不住躺在了對方身邊的草地上。
江深望著夜空,突然道:「我邀請了師兄跳我的次席。」
白謹一問:「什麼次席?」
江深:「我初舞的。」
白謹一轉過頭,因為比賽的緣故,江深原本定在18歲生日時候的「初舞」不得不延後到了明年,這一場舞劇對江深來說意義非凡,象徵著這麼多年來,他獻給舞蹈和青春的第一份成長答卷。
江深並沒有說再多關於初舞的事情,他突然舉起手,指著天空:「你看,這麼多星星。」
白謹一抬頭望去,正看著,視野里突然出現了江深的臉。
「你的星星,它在哪裡?」江深撐著腦袋,低頭注視著白謹一的雙眼。
白謹一沒有說話,他按著江深的腦袋,兩人在草地上,在月光下,唇齒相依難捨難分。
白謹一的額頭貼著江深的,他微微喘著氣,輕聲問道:「你的星星呢?」
江深笑著,他的手掌心貼在了白謹一的胸口。
「我的星星呀,它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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