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江深板著臉,用手指扣了一大坨藥膏,擦在了白謹一受傷的臉頰上。
白二代嘶了一聲,垂著目光沒說話。
江深看了他一眼:「痛?」
白謹一用舌尖頂起了腮幫子,含混道:「其實也還好……」
江深面無表情地加重了擦藥的力道。
白謹一:「……」
臉上的傷看著青青腫腫的嚇人,但是口腔內沒破就無大礙,江深一開始就算有天大的氣,葯塗到最後也消了,只覺得心疼的緊,擦完葯還是沒忍住給白謹一吹了很久的傷口。
「最近有比賽嗎?」江深收拾好了藥膏問他。
白謹一點頭:「雙休有一場,打去年的全國少年組亞軍。」
江深緊張起來:「已經要打亞軍了嗎?」
白謹一挑眉:「國內的拳擊雜誌都評我為明日之星了,當然要往上打,贏越多場越好。」
家裡每天送來的拳擊雜誌江深也見過,但之前都沒放在心上,他最多只負責擺整齊了方便白謹一隨時看。
「你要來看我比賽不?」白謹一躺在沙發上,他見江深不生氣了,又皮起來,拿腳蹭著江深的腿,「這次可是拳館的正規比賽,進來都要票的,給你一張第一排的怎麼樣?」
江深躲了下,沒讓他踢到,故意說:「我才不去,我要在舞蹈房練師兄排的舞。」
白謹一「切」了一聲:「你師兄又不喜歡你。」
江深氣鼓鼓道:「那也比去看你挨打好!」
白謹一:「……」
雖然江深嘴上說著不去看比賽,但白謹一還是在周五晚上留了張票,並且貼在了衛生間鏡子的正中間,江深第二天抬頭都得對著票刷牙。
比賽當天白謹一都會提早去拳館,江深一個人吃了早飯,出門前又折回身撕下拳擊票塞進了包里。
荊落雲果然又是第一個到舞蹈房的。
連江深都忍不住感慨:「師姐你好早。」
荊落雲不太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沒有沒有……深深師弟也很早。」
江深這陣子終於不再被沈君儀揪著練基本功了,他參加了荊落雲下個月的一場歌舞劇表演,除了排練空出來的時間外還要上文化課。
「上午是語文和數學。」荊落雲幫著他拉筋,「差不多都是初一初二的內容,多做題就行了。」
江深嘆了口氣:「師姐你以前都哪來的時間做題呀?」
荊落云:「擠出來唄,總有時間的。」
江深:「那師兄呢?」
「劉星枝啊?」荊落雲笑起來,「他的文化課特別好,不學跳舞都能去考大學的那種水平。」
「……」江深的下巴磕在地板上,佩服的不行,「師兄是個天才吧?!」
荊落雲還沒說話,門口方向突然傳來幾聲咳嗽,劉星枝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站著,臟辮也沒紮起來。
「下去上課了。」他一臉平靜道。
江深極是敬重這位師兄,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問好,劉星枝勉為其難的點了下頭,又吩咐道:「你吃完中飯早點上來,要幫著師姐排舞呢。」
上文化課的教室在二樓,沈君儀請的都是正規重點高中的老師來輔導,初一初二的學生里,除了江深,其他都是三樓來補課的。
就算沒有劉星枝和荊落雲的名氣響,但五樓就是五樓,江深剛進教室,就有不少人明裡暗裡的盯著他瞧。
第一堂課下來倒是風平浪靜,江深記了功課筆記就準備聽荊落雲的話抄些題來做,正翻著參考書,書面上忽然落下了一個人影。
江深抬起頭,只見一個稍大點的少年站在他桌旁邊。
「你一個人?」對方挺自來熟的打招呼。
江深點了下腦袋:「你是?」
「我叫張直。」男生一屁股坐下來,順便比了比自己,「三樓的,之前我在劉首席的排演課上見過你,你大概不記得了。」
這麼一套自問自答下來江深還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因為他的確沒注意過張直,畢竟劉星枝的排演課看劉星枝一個人跳舞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去看別人。
張直倒是毫不介意,問他:「你多大?」
江深:「虛歲十五了。」
張直笑起來:「說什麼虛歲呀。」他看著江深,「你們五樓每天都幹嘛的?」
江深:「也是每天練功排舞……和你們一樣的。」
張直搖著頭:「我們可不一樣,你們是主角,我們是配角,劉首席的排演我想進還不一定進得去呢。」
「怎麼會進不去?」江深天真道,「努力練習就進得去的,師兄雖然很嚴格,但也很努力。」
張直愣了下,他轉了轉眼珠子,笑的有些意味不明:「你又瞎客氣了,誰不知道你們五樓都是天才啊。」
江深從小到大還真沒把自己和天才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過。他昨夜熬了一晚去看之前的拳擊雜誌,把關於白謹一的報道大大小小的都給剪了下來,跟豆腐塊似的,一張張貼在了自己最好的空白本子上。
在他心裡,天才就是形容白謹一,劉星枝這樣的人的,和他一絲一毫的關係都沒有。
他不懂張直為何會這麼想,但哪怕被說「天才」,江深的心裡也並不舒坦。
中午吃飯張直卻還是硬拉上他一起,三樓的學生對他這個五樓的小師弟顯然好奇關心不止一點,圍著飯桌問東問西。
全是些「你得過什麼獎」「之前在哪兒跳舞」「沈師哪兒去找你的」這種話,江深實話實說了,他們卻又不信,搞的江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最後張直替他解圍道:「之前劉首席不都說了嘛,人家是天才,跳的好,天賦高,我們這等凡夫俗子是比不上的,都是太子爺陪讀,懂了吧?」他做了個驅趕的動作,「散了散了,別打擾我們小太子吃飯。」
江深覺著他亂說話,有些急了,辯駁道:「我不是什麼天才,我練功跳舞也很努力,大家都是一樣的。」
張直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轉著勺子,無所謂道:「你那麼較真幹嘛?我是在誇你啊,天賦高就是好,不對嗎?」
荊落雲看飯點差不多過了,準備下樓接江深上來,她前幾天又去剪短了頭髮,現在整個人都看著英氣勃勃,俊朗丰神,三樓的女孩子們圍在門口看著她下來,歡天喜地喊著「雲首席」,荊落雲稍一點頭,笑容羞澀道:「師妹們好。」
師妹們各個好的不行,捂心口尖叫的尖叫,拿手機拍照的拍照,荊落雲也隨她們去,到了江深的教室後門,輕喊了一聲:「深深師弟。」
江深剛整理好了包,回過頭答應道:「師姐。」
荊落雲像踩著七彩雲朵似的,萬丈光芒般走到他面前,接過他的包,抿唇一笑:「我來接你。」
江深知道她愛照顧人的脾氣,也沒什麼不適應的,跟在她身後上了樓。
劉星枝在走廊上等他們,臭臉道:「都叫你別下去了,三樓的叫聲都能傳到這兒來。」
相比之下,荊落雲就溫柔多了:「她們多可愛啊。」
劉星枝受不了的翻白眼:「在你眼裡誰不可愛吧?」
荊落雲還真認真想了想,看著自己的大師弟,嚴肅道:「你發脾氣的時候就不怎麼可愛。」
劉星枝:「……」
對於優秀的舞者來說,如何自己編排舞蹈是僅次於把它跳出來的第二件大事,荊落雲一個月後的演出主題已經定了,只是她的主舞部分還不滿意。
劉星枝這次算是義務幫忙,荊落雲與他討論了一個上午,效果都不佳。
「你們女孩子就愛跳什麼花呀雲呀的。」劉星枝放棄似的躺在地板上,惱火道,「就不能換個跳跳?」
荊落雲無奈:「你說換什麼嘛?」
劉星枝:「換鳥啊,鷹啊鶴啊不都挺好看的!」
荊落雲難得賭氣:「你喜歡鳥,你去跳。」
「我哪次沒跳鳥?」劉星枝一骨碌爬起來,驕傲道,「草原的蒼鷹都被我跳遍了!」
說完,還不肯服輸似的,繼續道,「還有你看亞當·庫伯,人家都跳男天鵝呢,你們女孩子憑什麼看不起鳥。」
荊落雲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們跳的天鵝還少嗎?我跳四小天鵝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江深聽他們討論到亞當·庫伯,也來了興趣,巴巴的舉著手插話道:「我也看過他的男版天鵝湖。」
劉星枝挺瞧不起他的:「炫耀啥呀,誰沒看過。」
江深可不在乎來自自己師兄的愛的打擊,老實說:「我也想跳男版天鵝湖。」
劉星枝氣笑了:「誰和你跳啊,我可不和你跳。」
江深眨了眨眼,不解道:「為什麼呀?」
劉星枝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喜歡你,幹嘛要和你跳愛情劇啊。」
「……」江深顯然沒聽說過還有這規矩,一臉震驚道,「要、要喜歡才能跳嘛?!」
劉星枝壞心眼的繼續忽悠他:「那當然,愛情劇誒,不喜歡哪來的默契。」
荊落雲看不下去了,安慰說:「你別聽他瞎講,劉星枝自己一個人都跳過天鵝湖呢。」她捅了一下大師弟,曖昧道,「還是跳給蒲先生看的呢。」
劉星枝也沒被揭穿的尷尬,不耐煩道:「那是他花了大價錢請我跳的,幹嘛不跳。」
江深這是第二次聽到「蒲先生」的名字,好奇道:「他是師兄的舞迷嗎?」
荊落雲點頭:「他喜歡劉星枝,迷戀他迷戀的不行,天鵝湖這種告白一樣的舞都寧願花重金也要讓你單獨跳給他看,你還不明白?」
劉星枝不說話,他把玩著自己的臟辮,神色又有些得意。
倒是只有江深,受到的衝擊一點也不小,他思考了半天,大概實在是太混亂,想不出章法來,表情一片空白的問道:「男生可以喜歡男生嗎?」
「怎麼不行?」劉星枝淡淡的,就跟提一句「天氣真好」似的平靜,「舞蹈屆多得是同性戀,男人喜歡男人,女人喜歡女人,既然都是人愛人又有什麼差別?」
荊落雲點了點江深的鼻尖,像個長輩似的語重心長道:「來儀這兒的一大傳統,就是給自己的心上人跳一支天鵝湖,你以後要是有了喜歡的人,也要遵守這傳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