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青靈子的畫完好無損的擺在辦公室桌上,雖然還只是線稿,但江深也一眼就能認出那是狗毛的臉。班主任姓陳,是位年輕的女老師,平時就是一副好脾氣,但教書育人卻認真細心。
「以後不能隨便翻同學的書桌知道嗎?」陳老師表情嚴肅的教育道,「很不禮貌,也很沒素質。」
小班長垂著頭,一副剛哭過的樣子,眼睛也是紅的:「知道了……」
陳老師:「要和陳青靈同學道歉。」
小班長糾結了一會兒,轉頭小聲的對陳青靈說了「對不起」
陳青靈沒答應。
陳老師也不勉強,她笑著把畫紙遞還給陳青靈,說:「老師幫你看著了,一點都沒壞。」
陳青靈終於露出了點笑容,她把畫紙小心翼翼的夾進文件袋裡,抬起眼道:「謝謝老師。」
陳老師摸了摸她腦袋:「去上興趣班吧。」
一路上,江深其實挺想問那張畫的事兒,但青靈子似乎什麼也不願說,兩人在文化宮樓底下分開走,江深到舞蹈房時已經晚了有一會兒。
林老師讓他單獨去熱身,沒多會兒白謹一又找來了。
江深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沒蛋了……」
白謹一將飯盒遞給他:「沒關係,你吃。」
江深想了想,問:「你想吃草莓嗎?」說完,似乎又怕白謹一拒絕,「是我們自己種的,不要錢。」
白謹一挑了下眉:「你們還種草莓?」
江深點頭:「種呀,最近差不多已經熟了,可以采來吃了。」
白謹一想了想,點頭道:「好。」
江深高興起來,他還要去做熱身,不能和白謹一聊太久,白謹一臨走前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晚上我們再說。」
因為晚到的緣故,林老師單獨給江深拖了會兒堂,結束后江深鞋子都來不及塞包里,直接掛在脖子上去趕班車。
司機師傅早就認識了他,也知道男生學跳舞,每回江深上車都會問「今天學了什麼?」
江深:「學了白毛女。」
司機師傅笑:「你要跳喜兒嗎?」
江深不好意思的摸頭:「我是男的……不跳喜兒啦。」
司機師傅:「怎麼不能跳啦,你長的多俊啊!」
江深鬧了個大紅臉,到站后逃的飛快,招呼都不好意思打了。
車站旁邊的租書店還開著,老頭子抽著眼,看到他招呼了一句:「回來啦。」
「回來了。」江深說,他把鞋子塞進包里,問道,「爺爺還不關店嗎?」
再有一個月就要放寒假了,這天明顯冷得厲害起來,小書店夏天開的久,但天冷了老人吃不消,一向早早就閉門歇客。
老頭子看了他一眼,滅了煙,動作慢吞吞的開始收拾:「就關就關,你快回去。」
話是這麼說,江深走的時候老頭子並沒有馬上關店,他停下了收拾的動作,抬起手,顫顫巍巍的舉起了門帘下的燈。
昏黃的光線撒在了村裡唯一一條柏油路上,照亮了男孩兒回家的路。
緊趕慢趕得吃完飯,江深便搬了小凳子坐到電話機邊上,他手裡拿著舞蹈筆記複習,過一會兒又抬頭看著電話機。
譚玲玲路過幾次,忍不住說他:「人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打來,你現在就等著幹嘛?」
江深嘟囔:「說不定一會兒就打來了呢。」
譚玲玲:「你們下次約好時間,免得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江深還想反駁,電話鈴突然響了,男孩兒趕忙接起來:「喂。」
一旁的譚玲玲憋著笑差點沒破功,被兒子小脾氣的瞪了一眼。
「……」陳毛秀的聲音有些嫌棄,「你今天這聲喂怎麼這麼噁心?」
江深心虛道:「……是你啊……」
陳毛秀:「你以為是誰啊?」
江深只好問:「怎麼啦?」
陳毛秀:「青靈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啦?」
「沒有啦。」隔著電話線撒謊要好許多,江深也沒那麼有負擔,「青靈子是女孩子嘛,肯定會有些小秘密的。」
陳毛秀:「……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好娘炮哦。」
「……」江深只好說,「我上課的地方女孩子多,她們告訴我的。」
陳毛秀思維簡單,倒也不疑有他:「真的?」
江深堅定道:「真的!」
狗毛想不出別的,倒也高興起來,興沖沖道:「你不知道,小丫頭最近嘴可甜了,一直叫我哥哥。」狗毛學著青靈子語氣,尖著嗓子道,「『哥哥我要喝酸奶』『哥哥我要吃草莓』『哥哥我要看小雞』哎喲,可乖了。」
……江深不太捨得打擊狗毛,不過看這樣子……青靈子還是把她這哥哥吃的死死的嘛。
和狗毛掛了電話沒2秒,電話鈴又響了起來,江深以為又是陳毛秀找事,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又幹嘛啦?!」
「……」白謹一淡淡道,「誰又幹嘛了?」
江深:「……」
白謹一:「你之前在和誰打電話?」
江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朋友……就是之前和你說過的鄰居。」
「陳毛秀?」白謹一的記憶很好,特別是賴松還和他提過這人。
江深沒想到他還記得這麼清楚,發自內心的道:「你好聰明啊。」
白謹一「哼」了一聲。
江深嘿嘿笑了笑,他握著電話,換了個耳朵:「你在幹嘛呀?」
白謹一:「看雞。」
江深:「有沒有長大點?」
白謹一:「有,我每天給它量體重和身高。」
江深:「……」他不太好評價白謹一這種養小雞的標準。
「它要打疫苗嗎?」白謹一突然問。
江深懵了一會兒:「不、不需要吧?」
白謹一:「你們不打的?」
江深無奈道:「村裡的雞都是散養的,別說打疫苗了,你這種什麼定時定量定點,每天量體重身高的都沒有過。」
白謹一語氣不太好,教訓道:「你們養的太不仔細了。」
江深啞口無言。
「草莓采了嗎?」白謹一又關心起別的來。
「過幾天呀。」江深突然想到什麼,積極起來,「放寒假你要不要來我們村裡玩?可以讓你采草莓。」
白謹一沉默了一會兒,說:「今年不行。」
江深意外道:「為什麼?」
白謹一:「我今年過年去美國,要去見一位職業拳擊教練。」
江深張了張嘴,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白謹一講出來的字眼其實並不複雜,但不論是所謂的「美國」還是「職業拳擊教練」都是離江深遠的不能再遠的東西。
它們就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的,他羨慕的努力的仰頭看著,到最後,卻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小天鵝。」白謹一突然叫他。
江深「啊」了一聲。
白謹一等了一會兒,才慢慢道:「你不用想太多。」
江深捏緊了話筒,沒有說話。
白謹一突然道:「你跳舞的樣子非常美。」
江深臉有些熱,不好意思道:「也沒有啦……」
「在我眼裡。」白謹一打斷他,「你也是像星星像月亮一樣的人。」
江深:「……」
白謹一嚴肅道:「你要等我回來,不能吃我的草莓。」
江深「嗯」著答應,他咧開嘴笑了起來:「我不吃,都留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