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孟新堂頗有些驚奇於他突然的提議,反應了兩秒說道:「好啊,你陪我嗎?」

  「需要的話,很樂意。」沈識檐舉了舉手,眼睛里有小孩子要偷偷做壞事一樣的神情,「老顧是個會釀酒的,但是桂花奶奶不讓他喝,我去給你偷兩瓶嘗嘗。」

  「好啊,」孟新堂的心裡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孟新初晚上就要和一幫朋友去唱ktv慶祝,沒他的事情,他索性建議道:「今天晚上怎麼樣?」

  「可以。」沈識檐答應得很快,「就去我家吧,我來準備。」

  「好。」孟新堂笑著應下來。

  沈識檐輕偏了下頭,剛要問一問晚上飯菜的問題,目光忽然落到了孟新堂的肩膀上。他怔了怔,后笑著問道:「你剛剛去了院子?」

  「嗯?」孟新堂不知道自己剛才多少有些偷偷摸摸的行蹤是怎麼bào露的,但立馬就老實承認,「嗯,剛才想去找你,看到你和別人在說話,就回來了。」說完他又問:「你怎麼知道?」

  沈識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捻起了孟新堂肩膀上的一小片潔白。

  「你肩上有花。」

  每次沈識檐一對他說這種載著詩意的句子,他必定會走神。他聽見沈識檐在問他,找他有什麼事。可腦子還沒從卡頓中徹底恢復過來,出口的話,也是臨時在腦海里就近撿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哦,我想問你剛才我聽見的那首日文歌叫什麼名字,」孟新堂輕咳一聲,「就是剛才我換了衣服出來時放的那首。」

  「剛才?」沈識檐小聲重複著,似在回想那時的情景。

  他微低著腦袋的樣子顯得很認真,看不出來只是在回憶一首別人問起的歌,倒更像是在仔細謹慎地想著什麼必須要解決的病情。

  看著這樣的沈識檐,孟新堂的腦子裡又抑制不住地開始想,他究竟要找個什麼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這兩個問題像單曲循環一般,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里循環。

  孟新堂出來的時候沈識檐在挑選音樂,對於正在播放的曲子,印象著實不深。他試圖回憶著那時的場景,比如播放器歌單的顯示、和宋可的對話內容,想要憑藉這些,勾出些關於聲音的記憶。可好一會兒,他都不得方向,像是失憶了一般迷茫一片。

  而當回憶的轉軸又轉了一圈,轉出一幀燈光煌煌的畫面時,沈識檐像是突然被星光擊中了回憶,星河鋪蓋而來,化成了那一刻的聲影。

  他清晰地憶起了那一眼的孟新堂,也清晰地憶起,那時耳邊唱著的,恰好是那句他很喜歡的歌詞——「你可是我苦等30年,才遇見的人。」

  沒有什麼比遇見更làng漫。

  「《ifoundyou》。」

  孟新堂愣住,忽然之間,有種時空jiāo錯的感覺。

  他究竟要找個什麼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ifoundyou.

  「今年發行的歌,我很喜歡。」沈識檐的聲音帶著足以讓孟新堂察覺欣喜,他問孟新堂,「你也喜歡嗎?」。

  這或許只是個美麗的巧合,又或許,是冥冥中的,一個關於他們的暗示。

  我找到了你。

  第十二章

  沈識檐下午也收到了孟新初關於「婚禮ktv」的邀請。他看了看剛剛和孟新堂的聊天記錄,發現他還在會場那裡收拾著。再看看孟新初的朋友圈,不禁感嘆有個哥哥真好。

  回拒了孟新初,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過去。

  「下次別給我介紹姑娘了,我只和男的談戀愛。」

  再想想,有點不夠真誠。沈識檐便又補了一條。

  「我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孟新初的回復很誇張,跟了好幾排的感嘆號。看著她一句一句的追問,沈識檐覺得有點好笑。想想那會兒跟孟新堂說這事時的場景,他真難以相信性格這樣迥異的兩個人會是兄妹。

  大概七點鐘,天色剛剛壓下來的時候,沈識檐接到了孟新堂的電話,他以為是他的描述不夠充分,孟新堂在這衚衕兒里迷了路。可剛說要去茶館那裡接他,孟新堂卻在那頭說:「我應該是在你家門口。」

  「啊?門沒鎖啊,」沈識檐奇怪地朝院子里走去,「你推門。」

  那邊孟新堂一聲輕笑,ca著低沉的嗓音答道:「不敢進,賞花錢到現在都沒湊夠。」

  沈識檐頓了頓腳步,旋即大聲笑了起來。

  他將步子邁大了一些,加緊走到了院門前。握著手機的手也放了下來,兩隻手扶上門環,輕輕一帶。

  大敞的門外站著仍舉著手機的孟新堂。

  沈識檐將手中的電話掛斷,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大晚上的看不清,這次給你免費。」

  「多謝,」孟新堂有模有樣地朝他欠了欠身,像古時拜訪知音的文人雅士。

  沒付錢,孟新堂還是半遮不掩地將那一院子的花都溜了一遍。很多他都叫不出名,經常彎著腰問身邊的人,這盆是什麼,那盆又是什麼。

  沈識檐就叉著腿蹲下來,一盆一盆地給他介紹。這兩盆是玉簪,也叫白萼,那盆是秋水仙。

  「哎,你以前學過沒有,秋水仙素能抑制有絲分裂,就是這個。」

  「我的學生時代,太遙遠了,不過這個事兒我倒是知道。」

  兩個人蹲了好一會兒,身上都沾了夜色。

  末了,沈識檐起身的時候還跟孟新堂說:「你這回欠的賬多了,除了賞花錢還有講解費。」

  「別急,」欠債的人又聞了聞花香,扭過頭來說,「且容我慢慢還。」

  賞完花,兩個人並肩向著屋裡的燈火走,孟新堂隨口問:「為什麼這麼喜歡種花?」

  沈識檐正在替他掀帘子,孟新堂問完便看向了他。

  「我母親喜歡,」一個短暫的停頓后,他補充,「當然我也喜歡。」

  其實沈識檐回答這問題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只是被他挽在臂彎里的竹簾輕晃了兩下。

  「抱歉,」孟新堂很快說,腳步也停了下來。

  因為他的停下,沈識檐也就放下了竹簾。他笑了笑說:「沒關係。」

  接著,他閃了閃身,孟新堂看到門旁的小窗台上,擺著一個瓷白花瓶,裡面插著一支白玫瑰。開的正好,花嬌葉綠。

  「以前,我家的花要更多一些,除了人走的路,全部都是花。」沈識檐說著,目光飄到了院子里,看著空落落的地方,像在回憶著什麼。

  「不過我沒那麼高的技術,養不了那麼多,」他又碰了碰那支白玫瑰,「我母親愛花如愛琴,以前我父親,只要門口的花店沒關門,都會給我母親帶一支花回來,十幾年,每天如此。」

  孟新堂總算明白了,沈識檐的仙氣兒來自哪裡。每天一枝花,這樣的愛情,唱罷世間也沒有幾齣。

  「你父母……感情很好,也很làng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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