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直到，地上無不可戰勝之物
老師，我來了。
凌本來想簡單介紹下自己，就從講台顯眼的位置退下來。
可他自己都沒想到，不知道怎麼了，心中泛起層層波瀾，有些話語不吐不快。
沒有特定的想說給誰聽，可能，他只是想說給這間教室，說給這所大名鼎鼎的死亡軍校，說給他心中一直堅守的那份信念……
「我，我叫林正凌，出生在一個父母比較繁忙的家庭，來自聖加爾城，畢業於一所普通教學性質的中級院校。」
凌的目光掃過下面的這些同學，聲音平緩，但他天生就有種讓別人聆聽他講話的天賦，下面同學、側旁學姐的目光都沒有半點挪移。
「從小父母給了我很多，除了別的孩子都能得到、而且經常棄之如彼的……陪伴，」凌笑了笑，從講桌後面走出來，背著手、挺直腰桿，慢慢的走了兩步。
沒有在童年經歷上煽情，凌話音一轉，「我來蓋爾這邊，是因為一位長者的遺願。那是我老師，也是我最敬重的男人，一位真正的強者。儘管他死的時候沒有多少人為他送行，只有我茫然無措的站在旁邊，看他化成了漫天的彩色粉末。」
凌的眼圈有些泛紅，但他低頭、抬頭，已經恢復了常態，嘴角始終帶著安然的微笑。
凌：「他參加過第三階段的戰爭，身上有數十隻強大變異體留下的傷痕，體內淤積了十多種毒素，但就這樣……還是硬生生的活到了我面前。」凌笑了下，目光中滿是懷念。
就算是女生、是戰術指揮系的女生，坐在軍校的教室中，就肯定對那場持續了百年的戰爭有所了解。
聽到凌的話語，女生們先是不知所措，漸漸的，大多肅然起敬，不少人也露出瞭然的表情。
——只有十分強大的老師，才能教出凌這種學生吧。
沒人注意到，溫鄒雙眼略微眯起，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露出了些玩味的笑……
凌背著手走了兩步，繼續說著：「我說這些並不是要強調什麼，或者彰顯自己，嗯，多麼的與眾不同。我是個普通人，只是早年接受了老師長達九年的嚴苛訓練，所以比普通學生更強一些。我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超限體質……可能是，也可能我從最開始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巔峰的力量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孟初燕聽出了凌心中的少許彷徨，這位學姐在旁用盡量溫柔的聲線說著：「肯定是的，超限體質其實指的就是身體潛力，你的身體絕對沒問題。」
「謝謝學姐，」凌對孟初燕輕輕點頭，「其實，體制問題是我唯一不能去掌握、去努力的事，天生使然。是與不是超限體質，我今後想做的，都是將老師的這種訓練方法推廣到穹幕之下，將老師傳授給我的戰鬥技巧、戰術思想，用不同的形式保存下去。」
盧班在下面大喊了聲：「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去，」凌笑著搖頭，走回了講台後面，「抱歉多說了些話……我能來蓋爾軍校有些艱難，心裡有些不能平靜。」
講台下的女生們:「加油！」
「你肯定能成為你老師那樣的強者！」
左香憋了半天，總算憋出半句:「你已經很……」還被人不巧打斷了。
「林學弟，你的夢想就是發揚光大老師的傳承嗎？」孟初燕在旁輕笑著問。
「不，那是我給老師的承諾，我的夢想……」凌看了眼小黑，發現小黑正對著窗外走廊發愣。
凌口中說著，「我會一直變強，直到地上無不可戰勝之物，到時候……我講完了，謝謝。」
凌在台上鞠了一躬，從講台上邁步走下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女生喊了句：「林同學你還沒說完呢，到時候幹什麼？」
「對呀，怎麼演講到一半就跑了？」
「剛開始錄視頻呢……」
女生們抱怨紛紛，不過大多是帶著糖心炮彈的抱怨聲。
孟初燕喃喃著：「直到地上無不可戰勝之物……」學姐臉蛋泛起了些許紅暈，看凌的目光也越發深意。
就連剛才一直愣神的小黑，也看了眼凌，低聲問：「你會做什麼？」
「你不是知道嗎？不要告訴別人，」凌笑著說了句。
『我會帶人類走出穹幕』這種話，凌是講不出來的，也不能隨便講出來。因為他無法代表任何人的意志，也無法去一言斷定『人類就該走出穹幕回歸自然生活』。
不管現在還是以後，他沒有這個資格，每個人的命運該由他們自己把握。
「哦，就是那個啊，」小黑哼了聲，表情有些默然，目視前方，嘴邊卻在說著：「既然想熱血一把，乾脆熱血到底啊。這些人只要把你的演講發到網上，你可能很快就火了，軍校當明星，走出去就是全面愛戴的小將軍，不好嗎？」
「夢想這種東西，不是只屬於自己的隱私嗎？整天掛在嘴邊的並不是夢想，只是想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招牌罷了。」凌一邊看前面座位上的女生在講台上做自我介紹，一邊小聲反問。
小黑嘴角一撇，懶得和凌爭論這種大空泛的問題。
「來，做個約定，別告訴其他人，」凌在桌子下面伸出右手。
「誰跟你約定，」小黑的右手在凌的手心拍了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嘛。
隔著過道，盧班剛好瞅到這對少年少女在桌底的動作，頓時一陣搖頭感慨。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羞沒臊！
光天化日就在桌子底下身體接觸！
有拍手就有拉手，有拉手就有接吻，有接吻就有……那什麼的一天！
盧班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軍校生活日常，肯定都是冷冷的狗糧直接往他嘴裡塞……
然而盧班這次是真的猜錯了。
開學第一天新生互相認識、領取教材課表和校服后，凌就開始了他大逃課生涯！
原本被孟學姐以為最容易逃課的小黑，反倒是每天斜掛著一個酒壺，去教室的最後面睡個覺、看點無關的書籍，生活各種愜意。
開學的第二天開始，凌整個上午不會來教室，因為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個日常訓練表格。
早上六點半起床，就是那天他們集合的訓練場，開始長達三小時的中等強度耐力訓練——許多早起的學生都能看見，看見那個在操場上狂奔的身影，一跑就是整個上午。
九點到十點是恢復體力的時間，而後則是跑到第一層，找沒多少人的林邊角落，開始進行格鬥訓練。
第一層是上課期間人最少的地方，很多地方風景也不錯，修建的像是個巨大的花園。
凌躲著別人，並不是怕被人偷學格鬥技巧……現在什麼格鬥招數網路上找不到？這是穹幕的管理者們主動廣泛推廣開的。
凌主要是覺得，自己對著空氣或者對著沙袋、樹榦打拳的時候，會像個小丑……
羞恥感趨勢著他遠離人群訓練。
等十一點，凌就會跑回食堂，趁著實戰系和指揮系的新生們都還沒下課，先席捲一些高營養的食物，打包帶回宿舍等小黑大人回來。
總不能吃獨食，而且這是和小黑之間的交易。
小黑幫他應對老師每天的問詢，凌負責給小黑買想吃的午飯。
中午睡個午覺，下午的時間表內容就是『上課』；晚上還是針對性的訓練，學習更多格鬥招式，或者看些戰術典範。
不過，軍校的文化課程本來就少，而且集中安排在了上午，下午的課程一周加起來就只有十二節課……
正式開學四天，指揮系的那幾位主講老師，甚至都沒發現過林正凌同學的樣子。
第四天一大早，麻煩，找到了為此也有些焦頭爛額的班級輔導、孟初燕學姐身上。
教室外，幾位年齡半百往上的老師，把點完名想要溜走的孟初燕定點包圍。
「這個問題很嚴肅的！這個問題！」帶著金絲眼鏡的老人拄著拐杖，身後是幾位二班的主講老師，此時都是有些義憤填膺。
凌逃課的行為，在他們看來，確實是一種挑釁。
這位老先生用拐杖把地面敲的『咚咚』作響，「這個學生的行為，往小了說，那是違反校規，往大了說那是違反軍紀！這裡是軍校！是輝煌和榮耀的蓋爾軍校！不是他萌肆意妄為的地方！」
「是，是，是……」孟初燕各種賠不是，「他的情況確實是有些特殊，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幾位老師，不如先跟我去找找他吧。」
「走！」為首的老者，戰術指揮系一等教員，戰術指揮課程的主講老師，此時身上也展露處了當年做將軍時的威風凜凜。
教室裡面，幾個女生小聲討論了幾句，連忙跑到了小黑身邊。
「御風同學！你快通知下林正凌同學吧，老師們找到他，事情肯定就嚴重了。」
小黑聳聳肩：「這個時間點他在傻乎乎的跑圈，手機都是寄存在商場那邊的，誰都聯繫不上。」
不過，小黑指了指右邊，正趴在那睡覺的盧班。
一群女生立刻會意，迅速圍了過去；正看書的溫鄒不著痕迹的戳了下盧班的胳膊。
盧班打了個哈欠，慢慢的抬頭，目光瞥到了那素白色校服裙下一片高低不平、連綿一圈的起伏，瞬間精神抖擻，人中都有點發熱。
「咋了？姐、姐姐們！」
啪！啪！
兩個女生一左一右摁住了盧班的肩膀。
「林正凌同學的前途，咱們班班草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誒？」盧班眨著他那純真無害的熊貓眼，各種范懵。
十多秒后，某未來機械大師被幾位女生直接拋出教室，身體劃過了優美的拋物線，飛向了教學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