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穹幕之外
接下來幾天，家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凌每天都會去和朋友們一起打遊戲，剩下的時間要麼悶在健身房裡不斷鍛煉，要麼花費大半天的功夫在英雄碑那發獃。
他其實能感覺到，原本只會在電視屏幕中出現的母親，雖然做起家務來有些笨拙，但真的有努力想照顧好自己。
而那次爭吵后，父親林雄前兩天有些故意的躲著他，但後面也試圖緩解父子之間的關係，試圖主動找他說話。
但凌在爸媽面前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笑容比原本一個人住的時候也少了許多，在家大多數時間都在低著頭，總有些壓抑和不習慣……
「指揮系……」
凌看著電腦的入取頁面，實戰類、超限方向培養系，硬生生的被改成了『作戰統籌與戰術指揮研究』系。
不得不感慨，常年忙碌不在自己身邊的父母竟然還有這種能量，軍事學院的入取通知都能隨便修改，還把他這個測試成績排名前三的種子選手直接調到了指揮系……
這可不是用修改液塗改文字這麼簡單的事。
重點是，做的沒有半點波瀾，甚至都沒有軍校招生辦的人徵求他半點意見！
凌越想越覺得……他可能有個假爹，很假的那種。
晚上十一點，坐在窗檯，看著聖加爾城中心區域熟悉的夜晚街景，穹幕模擬的天氣是陰轉小雨，降下的雨水也都是純凈可直接飲用的。
「算了，指揮系的女生聽說挺多的。」
這也算是苦中作樂了吧。
旁邊擺著的日曆上，被圈了紅圈的出發日就在明天，明天早上就要離開家裡了。
這個家，到底算什麼？
母親是引領潮流十多年的一線明星，在外她是沒有任何緋聞的完美女性；父親則是一個大型商業集團的負責人，具體如何凌也並不知道。
一直也沒興趣去知道。
整個童年到現在，都是那個老頭子填補了自己情感的需要；可總歸是抹不掉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母親溫柔笑著的模樣，也曾經鼓勵自己撐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時光。精疲力盡倒下去的時候，抬手向上，似乎能觸碰到在屏幕中閃爍著光亮的母親……
一夜沒睡，早上五點凌開始收拾行囊，外面傳來輕輕的走動聲，在刻意輕著腳步。
要帶的東西不多，蓋爾軍校那邊會有定製的校服，在那邊都是要穿校服的。他所要準備的只是一些個人物品和幾件輕便的衣服，而且考慮軍校都有體訓，內褲也必須多帶幾條。
抗菌耐磨的為佳。
一個行李箱就把凌的行李都裝了進去，凌拿了個背包，把平時看的書籍，筆記本電腦、最喜歡的音樂播放器、幾個不同款式的耳機收拾好……也就這些需要準備的了。
咚咚，輕輕敲門聲。
「小凌，起床了嗎？」
「起了媽，門沒鎖。」
房門推開，已經準備好出門裝束的林媽媽輕柔的笑著，裙子飄舞就到了凌面前。
「來，媽給你買的錢包，好看吧~」林媽媽把一個黑色的錢夾遞給了凌，「裡面有媽媽給你準備的幾張卡，密碼都是你的生日，在軍校里你總不能去打工了吧？在那也需要營養……」
凌猶豫了下，把錢夾拿了過來。
雖然三年前開始他在課餘時間都會依靠自己打工賺零花錢，但那些零花錢並不足以支撐家裡幾個保姆的薪資，一直都是靠父母的。
所以不必虛偽，也不用介意……父母老了他是唯一的兒子當然要給他們養老。
「唉，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林媽媽輕嘆了口氣，抬手撫著凌的臉頰，「一直都想做個稱職的媽媽，但總歸是對不起你的時候更多一些。小凌，媽打算息影了。」
「媽你不用……」
「嗯嗯，」林媽媽溫柔的搖頭，笑著說，「已經過去的時間不能彌補，但以後媽媽會努力做好母親這個角色……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她眼睛有些泛紅，還是輕笑著岔開了話題。
凌目光變得柔軟了很多，點點頭，也沒說什麼煽情的話語。
離開家的時候，林爸把那張錄取通知書遞給了凌。
能看出林雄其實想說點什麼，尤其是在林媽媽瞪他的時候，但最後也就變成了一句……
「別死在軍隊里，以後還有事要交給你去做。」
林媽媽當時就要打人，但凌卻點頭略微笑了出來，拿過通知書，嗯了一聲，提著行李轉身走出家門。
下面有等他的車，林媽媽和林爸都無法現身送他。
車開走的時候，林媽媽站在窗邊捂嘴不斷流淚，慢慢的靠在了自己丈夫的肩上；林雄嘆了口氣，看著在街上匯入車流中漸漸遠去的兒子，心中百味陳雜。
林爸感慨著:「這是命中注定的吧，小凌竟然也要去蓋爾。」
「答應我，不要讓他有危險，我們只有他一個孩子。」
「嗯，都已經安排好了，指揮系本來就沒多少實戰的機會，等他畢業了，就讓他準備接替我吧。」
「咱們一家三口真的有能聚在一起的時候嗎？」
「有的，相信我。」
林雄緩緩閉上眼，似乎承受著莫名的壓力。
……
車在穹幕內的高速路上疾馳著，凌看著車窗外面不斷略過的光影，那醞釀了許多時候的小雨開始稀稀拉拉的下了起來。
穹幕都是建立在圍繞城市的巨大高牆外部的，穹幕之牆的具體作用是穹幕被擊破之後的第二道防線，而且還承擔著打開穹幕出入口的責任。
靠近高牆，車開始減速，第一次走出加爾城的凌也探出車窗外朝著前面看著。
高牆下有一個拱形的洞，洞中有一個七彩斑斕的光膜，在吞吐著一輛輛慢行的車輛。
「少爺，請進車內並把車窗關緊。」開車的那個中年司機恭敬的提醒著。
凌依言將車窗搖上，問了句：「為什麼？」
「外面光線會很強，」司機笑著說了句，這輛車也駛入了那層七彩光幕中。
光幕被車頂阻隔，但凌感覺到了有幾道溫熱的光線在身上劃過，似乎是被掃描了。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前面突然有光閃爍，貼著隔熱膜的車窗外，視野突然變得空曠了起來。
公路旁修建著一米高的水泥矮牆，並不會影響他們的視線。
車窗外，飛沙走石，一望無際、光禿禿的原野，還有隨著風在飄動的些許白色的小點。
荒野？
凌猛地扭頭看了眼，巨大無比的穹幕在陽光下散發著七彩的光芒。
穹幕之外！
這就是穹幕之外！
不知怎麼，凌心中翻騰起了一股興奮，彷彿感覺到了心臟狠狠跳動了幾下。
迫不及待的打開車窗，風吹來有些污濁的空氣，些微飄舞的黃沙，乾熱的溫度……
突然之間，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而非教科書上的那些對於穹幕之外的形容詞。
這裡沒有吸一口就會死的空氣，人類不用穿防化服也能生存；這裡同樣沒有據說很濃郁的放射物質，起碼凌感覺很舒服。
汗毛豎起，似乎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呼吸，身上染上了塵埃……幾乎在幾秒的時間中，凌喜歡上了在穹幕之外的這種感覺。
等渾身搓澡泥的時候再興奮吧少年。
「少爺，馬山就進入機場了，有什麼遺落的嗎？您可以隨時回去取拿。」
「沒，證件什麼的都帶了，」凌的心情莫名開朗了些。
他們這輛車沒跟那些車輛一樣走擁擠的道路，反而是在一條邊緣公路行駛著，很快就駛入了崗哨林立的機場。
凌看到了幾輛雷達車，也看到了修建起來的兩座巨大的瞭望塔，還有那隻在書中見過的，能在穹幕之外自由飛行的巨大飛行器——
灰機！
踏出車門，迎面而來就是帶著風沙的強風，凌被迫眯起眼睛。
頭頂傳來了一陣噪音，是一架飛機在降落，凌抬頭多看了兩眼，在風沙不太強的地方，看到了一縷藍天。
這就是，真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