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祭奠
第二天早上，父母的卧室靜悄悄的。
凌像是每天醒來的那樣，進了衛生間洗漱，沒去茶几附近逛，就去了書房改造成的健身房。
——那些碎紙片，凌早上的時候並沒有看見。
肌肉練習兩個小時，渾身大汗沖了個涼水澡，精神頓時抖擻了起來。
凌聽到了父親的鼾聲，心中略微觸動；搖頭笑了笑，寫了個便簽貼在了自己卧室的門上，換身運動服，九點多就出門了。
今天是個稍微特殊些的日子，對凌而言。
白天的時候，籠罩城市的穹幕是近乎透明的，能夠讓市民們欣賞到藍天白雲。
凌和同學約好打遊戲的時間是在中午，早出門幾個小時的他，騎著單車，朝著穹幕邊緣的方向趕去。
一個穹幕，就是一個人工建造且維持平衡的生態圈，而『聖·加爾城』不管是面積、經濟、人口數量、人文水平，在所有的穹幕中都是名列前三甲的。
凌的歷史課本上講過：
兩百年前全世界的資源枯竭以及名為『不知道怎麼讀』的σ超級病毒肆虐，人類陷入了絕對的生存危機。
和很多科幻小說故事中寫的一樣，感染了σ病毒的人類成為了一種行屍走肉般的生命體，只留有了生存的本能，互相吞噬、又肆無忌憚的繁衍，將已經千瘡百孔的大地加速耗干。
那段黑暗的歷史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資料被完全銷毀、老輩人閉口不言，現在的人們早已無法看清了。
只知道，倖存下來的人類在五個神聖家族的引領下，建造了最初的五座穹幕聖城。
是的，兩百多年前，人類只剩下了五座城市。
核能資源的廣泛運用，物質改寫技術的出現，以及基因科學跨越式的發展，穹幕中的人類生活漸漸的穩定，甚至出現產能嚴重過剩的新危機。
拯救了人類的五個神聖家族，起初用溫柔的政策統治著新的世界，建立了新的秩序。
神聖家族鼓勵生育，利用科技力量加速生育，傳承上時代的文化和『文明薪火』，並在恰當的時機鼓舞人類軍隊走出穹幕，用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開闢出了人類文明復興的一片片土地。
那時候開始，人類進化似乎出現了兩個方向，一個是保持原本既有的文明並跨入了新時代的人類。另一個方向，則是失去了『理性之光』的『感染者原型體』——簡稱原型體。
在變異型感染體出現前，戰爭幾乎是一邊倒的形式；人類用大量機械像是清理垃圾一樣將堆積成山的原型體屍體掩埋、化學處理，清理出原本城市的輪廓，開始興建新的穹幕和人工生態系統……
標註著『聖』字的，就是新時代的起始之地，而這五座城市，也漸漸的變成了五個分佈在地球各處的國家。
直到，變異型感染體出現……
災難再次降臨人類的世界。
從正在修建的三處穹幕被襲擊，到一座處於原歐洲的聖城——『聖-蓋爾』陷落，新時代人類與感染者的全面戰爭在地球各處全面爆發。
原型體在世界各處被人類新組建的軍隊清剿，但在被清剿的過程中，這些原型體不斷進化，變異型的種類和數量越來越多，而原型體則學會了躲避來自天空的襲擊，並繼續繁衍著。
戰爭從未停止，也一直持續到了今日。
穹幕中的大部分人能夠平安生活，得益於少部分人拼上性命在和感染者戰鬥，一直在戰鬥……
差不多所有版本的歷史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很熱血，也對當今社會的秩序穩定注入穩定的正能量。
網路上流傳著一些『神聖家族就是感染者締造者』、『所謂的生態平衡也包括了泛地球物種生態平衡』、『基因工程之所以大跨步正是因為進行了人體試驗，失敗品就是感染者』這種經久不衰、推敲也挺合理的論調。
可惜，那五個神聖家族早已退居幕後，他們掌控著經濟、政治、軍事的所有命脈，但並沒有再出現在民眾面前，讓這些論調沒有了可以攻擊的對象。
但相信這些論調的也只是少部分人而已，經過正統教育出身的人們，大多會將這些論調視為異端，認為那不過是一些野心家的謠言。
「救世主們總會被倖存下來的人如此質疑嗎。」
凌喃喃著。
雙腿支撐，凌的單車停在一座大橋邊緣，拿出連接手機的耳機帶上。
選了首節奏不快的曲目，繼續騎車朝著穹幕的邊緣地區趕去。
那邊有山，山上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公共殯儀館，他今天是過來祭奠的。
這個時代沒有墓碑，為了節省生存空間，祭奠也有專門的平台——山頂森林邊緣的祭奠區域，那裡還有一座寫滿了推動歷史進程的人類英雄名字的石碑，石碑在一個滿是鮮花的山坡上。
凌騎著車沿著環山公路慢慢的上爬，就算身體健壯，到了山頂凌也是累的滿頭大汗。
抬頭看了眼有點毒的太陽，在背包中拿出了幾樣東西：
一個有些復古的鐵壺，裡面裝著酒；一些水果，兩盒即開即食的商店便當。
就在公路南邊不遠的石碑很高，也很巨大，聳立在山頂就像是一座沒有窗戶的高塔。周圍設置有警戒裝置，不能近距離接觸，更不能觸碰。
公路另一邊是森林，森林中安放著集體掩埋的骨灰盒；一些車輛停在公路邊的綠地，有許多人在森林邊緣弔唁。
停好單車，凌先對著石碑鞠躬，這是每個來這裡祭奠自己親友的人都必須做的。
石碑后就是『聖·加爾』的遠景，恍惚中看到，彷彿這座石碑聳立在了城市的最中央，撐起了這片穹幕。
「英雄……」
凌像是有點感慨，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朝著前面不遠處的崖邊走去。
如果要祭奠的親友埋葬在森林中，自然是要去森林中拜祭。但如果親友的屍骨不知在何處，崖邊就成了另一個拜祭的地點。
聖·加爾城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戰爭，這裡算是人類文明的中心區域，周圍也有幾座穹幕城拱衛。
懸崖旁有隱藏的強化玻璃護欄，光線稍微扭曲，護欄高差不多兩米，防止讓這個祭奠死人的地方變成活人的尋死地。
找到自己最喜歡的位置——英雄碑的陰影中。
隨意坐下，擺好水果，擰開酒壺的蓋，打開了自動售賣機買來的便當，拿起一份慢慢吃著。
「老師，總算要去那所死亡軍校了，離你給我定下的目標不遠了。」
凌吃了口飯菜，坐在那慢慢咀嚼著，欣賞著加爾城的遠景。
這是他這幾年最喜歡的吃飯方式。
有風陪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