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血紅色的正午(一)撥奏萬物
「米克斯利第亞？這就是你的名字？」
看著投射在眼中的陌生字體，邢黎卻莫名能夠理解那辭彙的發音，清晰地念出它的名字。
他的態度完全不像是面對一位可以隨時將他拖入深淵的未知存在，那種輕鬆寫意的姿態，好似早已篤定自己不會被抹殺一般，「在這個世界，這個詞代表著自然大調5級音階。」
「其中有什麼聯繫嗎？」
「不說話？還是不願回答？」
「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那麼……米克斯利第亞閣下，現在來談談正式的合作吧。」
他們現在的處境是相似的。
面對來自遙遠未來的敵意，他們都沒有足以逆轉翻盤的力量。
邢黎無法以常規手段殺死，但自身的「生化」特性將成為他致命的缺點。
而米克斯利第亞……
曾在顛覆時期敗於亞爾倫特，這一次還會重蹈覆轍嗎？
不，應該說：與比當初更強大的敵人對上，自己現在還處於這種無法全面發揮的狀態，真的有勝算嗎？
「難道你有辦法？」它……或者我們應該稱呼為她，終於開口，說出自己回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句話。
詠嘆般的悠遠女聲，宛若從雲間蔓延而出的微光，帶著照徹人心的暖意。
難以想象被視為滅世災厄的存在，會有這樣的聲音。
邢黎不免有些好奇她的真實身份，但更重要的果然還是近在咫尺的危機。
那一點好奇心大可以之後再找機會來滿足。
「論絕對實力，我們當然是處於劣勢，不過環境也是需要考慮進去的高擾動因素。別忘了——」他抬起頭，還能看見偽造的虛假天空，「這個宇宙，這個世界，屬於邢黎。」
邢黎是一個人名。
本來也只是個毫無特殊之處的人名。
姓邢的那個多，總會有重名的。
但邢黎這個名字又是特殊的。
因為它屬於一個特殊的「人」。
——由初生人類所製造的，能夠實現「永恆」的世界。
在已知的文明疆域與時空範疇內，曾有三次，人類成功觸碰到神明的禁區。
第一次，他們企圖改寫過去。
第二次，他們想要維持現在。
第三次，他們希冀鎖定未來。
「但是我們歷史中記載的無法和這三者完全對應。」艾夏利亞所說的正是一直以來支撐「歷史改變論」的理由。
「創世詩」計劃創造了新世界，它代表了「現在」。
「降臨」計劃以人之心去賭神之性，直指「未來」。
而「天災」計劃，無法照應「過去」……
「有人認為這個計劃根本不存在，是復原歷史過程中出現的偏差，而真正的計劃被改變的歷史所掩埋了。」
那一個計劃，更改了過去。
所以連同它自己，也成為被新的過去所覆蓋的一部分。
「我們那裡也有相似的理論。」齊臻點頭，接著想到了什麼，「不過你提這個幹什麼？」
「我們現在就在過去。」
「……你別想搞事！」
「這可是大好機會啊！」艾夏利亞慫恿他，「撥開後世的誤解，探尋歷史的真相！」
齊臻試圖壓一壓她的興奮勁兒，「我們來這裡是有任務的，總不能放了任務偷跑吧？」
「只是觀測而已，在這裡插個眼進行記錄，我們溜就行啦！」
艾夏利亞表示這種任務根本不用她親自來，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找你的大用去吧，別拖上我。」齊臻覺得自己已經勒不住這條野馬了。
「這可是你說的？」艾夏利亞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時候把你的記錄複製給我一份啊！」
「你不是準備自己插個眼嗎？」
「哪有真人好用。」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是敵對陣營。」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輝煌叛逆和諧共榮一萬年！」
「喂！」
齊臻眼睜睜看著她扔下任務跑路，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
算了，插個眼進行記錄，自己上網去浪吧……
被監測著的巴萊德世界，仍舊毫無所覺地延續自己的歷史。
連同那些自上古流傳下來的神話一起，演繹成史詩。
然而在這出早已被寫好的戲劇中，插入了外來的角色。
「我就感覺發生了什麼我應該知道，但就是沒有人告訴我的事。」
此刻說話的正是邢黎，並且不是其他的邢黎。
零號，主體，同位核心，這一類的稱呼都可以冠在他頭上。
他終於再度登場了，帶著對現狀直覺般的質疑，「源數，你是不是瞞著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源數咳了一聲，「沒有沒有，你也就在靈性光場了待了那麼一點時間，能發生什麼？」
才怪！
就這麼一點時間，整個時空都快被顛覆了！
現實重置、蒼藍墜落……等到邢黎發現自己即將面對一堆爛攤子的時候心情估計不會太好。
不過關他什麼事？
「源數」早就死了，他因約定重現於此的任務已經完成。
之後會怎麼發展，全都跟自己這個「已死之人」沒關係。
邢黎對他敷衍般的回答不置可否。
信嗎？
當然是不信的。
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自己確定了才能知道。
所以——
「現在我可以離開嗎？」
「可以。」源數沒有再說什麼可能有危險之類的話語，「也是時候說再見了。」
在時空融毀效應正在蔓延，亞爾倫特文明已經逆行時間而上的如今……
那些各懷心思蠢蠢欲動的高等主神們，只要還想活著，就不敢再隨意動爪子。
輝煌者與叛逆者就算是為了保證時間連續性，也不會輕易對邢黎出手。
至於其它的文明與世界……
基本可以確定沒有威脅。
源數一身輕鬆地把邢黎放出去，想了一下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好像該做的，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莫天初，以後維穩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你放心去死吧。』
『……』就不能對同一陣營的烈士稍微尊重一點嗎？
莫天初絲毫沒有尊重他的想法，等了一會兒竟然還開始催促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這個性格就不能改改？』
『改成什麼樣？』
『溫柔一點不好嗎！』
『然後像你那樣為了時空穩定抹殺自己？』
『不得已，沒辦法。』
『你活得像個笑話。』
『……好像是的。』源數認真思考了一下，發現這句話還真對。
他那不算短暫的一生，從未為自己而活過，連最後的消亡，也美其名曰是「為了所有世界」。
「這就是我啊……」源數看著自己已經開始褪色的手指，他已經死了，現在連存在於世的意義也終於完全失去，「這就是我的人生，不後悔就好，要什麼意義。」
說出口話的，像是對誰的回答。
『……』
——風暴「降臨」計劃第二期，「降臨者」源數，被時空畸變抹消其存在，具體信息無法辨識。
【命運主機莫伊拉初始化完成，請載入第一任務。】
【計劃代號「創世詩」，載入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