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看到死亡
無人探測機還在繼續前進，甚至進行了一些短距離的空間跳躍來加速，但得來的信息依舊一成不變。
無生命反應。
死寂的黑暗。
這本應是宇宙的常態，生命在如此大的尺度上，本就如奇迹一般稀有。
但結合一號的存在，那就很不同尋常了。
「生命」——純凈者無限蔓延的宇宙，怎麼會是這種冷寂的樣子？
三個人安靜看著這無垠的黑暗深空，都沒有說話。
良久，二號打破沉默:「九號，該你去了。」
「……再等等，得到一些有效信息再讓我去吧。」一向膽子很大的空間閃爍點心裡發毛，外面這情況怎麼看都不對勁，他還不想出去送死啊！
二號恍若沒有聽到這句話，轉過視線看向他，「你是要自己出去，還是要我把你扔出去？」
也就是多費點能量的區別。
他就不信九號還能撞破太陽系外面的空間阻隔屏障跑回來。
九號：「……」mmp！
他還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說出來一定會被毫不猶豫地扔出去。整個太陽系都被二號改造過，他在這裡具有壓倒性的優勢，自己根本打不過！
他閉上眼睛，兩秒后再度睜開，直視兩人的目光中再無猶豫，「打開屏障吧。」
如果真的在外面遇到無可預料的危險，保持剛才逃避的心態只會死得更快。
二號沒做什麼動作，但用來防禦一號實質性攻擊的空間阻隔屏障上出現一個通道，不大，幾乎無法讓內外的物質產生任何自我交互。
但對於本質身為空間閃爍點的九號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毫不遲疑地越過通道，朝著與探測器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連續閃爍，死亡而凝滯的空間無法阻礙他的行動，反而成為他一路前行的介質。
二號隨後關閉通道，只留下任由空間信號通過的路線。探測器傳達回來的圖像仍然在四周後退，他抱著不甚明了的心情巡視黑暗的空間邊界，對身邊的另一人道：「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情況？」
「多半是四號或者另外的人對一號做了什麼，雖然沒殺死他，但也嚴重打擊了其生命的存在形式。」七號忍耐著心中升騰而起的暴躁感，勉力維持平靜表象，分析道，「這是我們的機會。」
在當前大片地帶的情況下，純凈者的狀態肯定不好。
只要找到了他的精神蔓延區域，重創甚至殺死他不是不可能。
殺死一個前五序列的念頭讓七號稍稍有些興奮，不過想到旁邊的二號，他的所有心情立刻冷卻下來。
如果一號在這裡死亡，時空主控權會自動移交到二號手上。
該世界內將沒有任何可以阻止他的人或事物——與幾乎失去神志的一號不一樣，二號將在掌控世界的那一刻成為最強的「黑型」神類個體。
到那個時候，連四號都不可能與之對抗。
那自己還有作用嗎？會不會扭曲意志被他拿去當真的眼睛用啊？
在歸零進程已經開始的現在，誰也無法擺脫唯一終末的結局，但在歸零前儘可能地擴大優勢，保證自己的思維完整性是每一個同位體都會做的。
理論上來說，只要殺死并吞噬除自己以外的所有同位體，在最終歸零的那一刻將保留自身人格的獨立與完整。
完完全全的重生，而不是被迫融合。
主體零號的意志不會對思維產生影響，因為——他是潛意識。
如果說將名為「邢黎」的完整個體總體考慮，每一個同位體都是他映射出來的不同人格，相互認同又相互競爭；而零號這是所有同位體的聯繫點，集體潛意識的淺層具象。
你見過一個人的表意識會和潛意識起衝突嗎？
所以大多數同位體根本不會有傷害主體的想法，但也有那麼幾個想要「自殺」的神經病，他們往往都在被發現的第一刻被另外的「大多數」幹掉了。
七號不想「自殺」，更不想真的自殺。
所以幹掉一號，然後等著二號幹掉自己的蠢事還是不要做了。
何況他現在也有心無力，對於純凈者的狀態並沒有具體的把握。
如果……如果能讓「睜開眼」就好了，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得知那一瞬間全宇宙的所有信息。
可惜這樣同樣也會「看見」潛藏在陰影下的模因巨獸，使得那個危險的怪物徹底狂暴化。
四號果然是他的天敵！他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以至於現在除了乾瞪眼什麼都不能做！
其他同位體呢？都死哪兒去了？
「二號，我已經跳躍近350萬光年，至今未發現任何生命跡象，不……等等！那是什麼？」九號傳達回來的信息中途變化，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他折返回上一個跳躍點，那裡已經是一個河系的邊緣地帶了，只有一顆孤零零沒有任何行星的恆星靜默燃燒。
九號靠近這顆藍色的恆星，近距離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浪。
但是，是死的。
對空間的天生敏銳讓他注意到了這顆恆星周圍不同尋常的結果，那些無形的空間翹曲極難自然形成，明顯攜帶著近乎人工造物的規整。
只是看一眼，他就知曉了這些空間扭曲帶的作用——限制該恆星熱量散發，同時阻礙它對外發出的一些波頻信息。
就像是某種保護措施。
如果這還不足以證明什麼，周圍還殘餘著的靈性力場，清晰昭示著這裡不久前還有一個強大的生命，它的強盛生命源流使得遍布空間的靈性網格在此匯聚，至今仍未散盡。
生命光場的遺留形態依舊完整，說明這個生命體是在一瞬間死亡的，甚至連自己的「死亡」也沒有意識到，就被剝離了生命。
以至於，它最後的思維對會隨思想發生改變的靈性力場未能產生影響。
更多的信息……
「讓七號看一下這裡的情況。」
二號：「你的位置？」
九號報出自己的空間定位坐標，然後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他還不想連帶著一起被全方位之眼看光。
七號在茫茫宇宙中鎖定了那微小的一點，只是觀測一顆恆星的話，遭遇四號的可能性接近於無。
一隻眼睛在虛空中睜開，倒映出整個宇宙的信息洪流，現在的一切任由他翻閱，他卻只提取出一截渺小的字元。
機械師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全方位之眼：「死亡，在剎那間降臨然後恆久不變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