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認知危害
「你早就知道了？這不可能……」四號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想到了自己——那個機械師連自己都能夠被強行捕捉並控制，能夠看出沈淇奧的身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是二號告訴你的？」
「不是。」邢黎的視線稍顯縹緲地越過他的肩膀，往後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二號在物質上有近乎絕對的控制權，但在更深層的信息上面，他知道的還沒我多。」
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之人身上，他扯起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別說出去啊。」
看見這笑容心裡一激靈，全身上下都感覺毛毛的四號：「……」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精神分裂？
除了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之外，他已經做不出更多反應了——恍惚間似乎看到死亡與自己擦肩而過。
雖然從被這個世界同化困住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但四號也不想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好歹要搞清楚死因。
「行了，回去吧，估計你也逃不脫被我媽審問一頓的命運。」現在的邢黎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就好像先前給人的感覺都只是幻像。
四號非常清楚那是真實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二號知道他的主題還有這麼一面嗎？沈淇奧的主神身份又是怎麼回事？
果然無限世界水夠深，主神也是項高危工作。
沒有探清水的具體深淺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在兩人離開的背影後方，龍形的虛影在空氣中撥開透明的漣漪，一閃而逝。
它並未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顯現出原有的形體，模因的本質就是信息的傳播。它可以是語言、觀念、信仰、思維、行為方式等等的任何一種，像病毒一樣無可阻擋地擴散開來。
有人可以阻止嗎？
二號似有若無地向這方投注過來一縷注意力，然而沒有發現不對之處。
「媽，我們家WiFi密碼是多少？」邢黎的問句吸引了全場注意力，尤其沈淇奧，看過來的樣子簡直滿懷期待。
四號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還好，現在一知道……主神的逼格呢？雖然他自己也沒什麼逼格就是了……
正這麼糾結著，就感到二號看向了自己，他努力剋制著扭頭的想法，面無表情。
該咋的咋的吧，你們兩個隨便互相隱瞞，我就看看誰能隱瞞到最後！
在籠罩整個世界的黑暗中，有無人可以發覺的，失去生命之形、背離物質之影，緩緩張開遮蔽萬物的巨翼。
認知扭曲——模因感染。
影響開始體現。
邢牧穎正拿著邢黎的手機輸入密碼，沈淇奧在旁邊探頭探腦，維持著人形表象的機械師在那一刻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存在形態。
金色的粒子開始不受控地逸散，但在他的強行控制下還是回歸至無害狀態。
「計算……失誤？」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演化機械師在數學運算方面堪稱登峰造極，這是所有物質形態演化的基礎。
來不及思考背後的原因，二號立刻全面啟動了星環。
如果連他都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出現失誤，其他的演化機械師呢？
——數據模型完全崩塌，演化進程全線失控。
純凈者無言地望著在高能反應中岌岌可危的空間閉合，做好了隨時救場的準備。
演化區域已經從正常進程的「光輝」模式轉化為毀滅性的「白極」。那裡的每一寸空間，每一顆基礎粒子都處於全反射狀態，反射一切光和輻射。
「演化失敗就是這種情況，有正常生物能夠活下來才奇怪了。」他懷疑演化世界的死寂現狀根本不是因為那什麼「未知感染」，這種白極轉化才是真正滅殺生命的元兇。
面對如此完全光化的能量級數，就算是空間屏障也撐不住啊。
空間閉合環破碎的那一刻，早已蔓延在太空中的純凈之種全部被喚醒，最本質的生命之力在月球外交織成保護屏障。
難以計數的類植物組織在月球的大氣層外聚集，卻仍然沒辦法完全擋住白極所帶來的極致高溫。
而且白化正在蔓延——就這麼短短剎那，他就感覺自己對最外層的生物組織失去了控制力。
看著根本不能動的空間限制器，一號現在由衷地希望二號能趕緊解決了這一攤子麻煩事。
白極轉化這種超綱題是他能解決的嗎？術業有專攻，物質性的問題找他一棵樹也太難為樹了點。
月球和空間奇點被一號護下了，另一方面，已經進一步完善的星環成功救下了地球。
現在的星環已經不只是設置在赤道上空，而是數道交錯的環形，牢牢將白極區域限制在了大氣層之外。
因機械師失誤可能性極低，白極在演化世界不常出現，不過二號應對這種意外情況的經驗也不少，沒有出現星環也被白化的情況，完美抵禦了一切危險。
接下來由他重組演化區域的數據模型，喚醒這裡的機械師意識，就能夠接觸白極狀態，甚至再造太陽系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
環太陽系空間閉合迴路已經被摧毀，太陽系自然毫無阻礙地暴露在宇宙星空當中。
平時這沒什麼，但是白極狀態下的太陽系完全就是個亮度驚人的靶子，超新星爆發的光芒與之相比都處於下風。
信息以光速傳播出去，太陽系的坐標將暴露無疑。
這樣的天體異常現象顯然會引起眾多窺視的目光，距離地球被地外文明發現沒有多久了。
「被發現就被發現吧，正好試試這個世界其他文明的戰爭潛力。」一片金色光粒匯聚，二號的身形在月球上組成。
一號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但感覺這一次的演化過程似乎顯得有些……生澀？
「你們是怎麼回事？也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不是我們出現了紕漏，而是有人故意在這個時間點出手。」二號試探著演化製造一些小玩意兒，手法從生疏到塑料，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恢復到原有水平，「你沒發現嗎？我們的認知被篡改了。」
他一揮手讓這些用來練習的造物都消散，看著上空從植株縫隙透入的耀眼光芒：「所有人對數學的認知都出現了偏差，後果就是這樣。」
感知到那些毀滅性光芒減退，一號收回包裹月球的生態屏障，才看清外面已經熔成金色濃湯的場面，不由得「嘶——」了一聲。
這次太陽系是真的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