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
謝亮的的左手揪著紀良源的衣領,右手緊握成拳。
他的拳頭砸在紀良源的臉上、身上。
也不知道謝亮打了多久,紀良源的嘴角跟臉上出現了一些青黑之後,他才停手,啞著聲問:“源子,你剛才是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李姐根本就沒死,對不對?你說話啊,你快跟我說話啊!!”
紀良源給謝亮的回答隻有沉默。
兩行清澈的眼淚從謝亮的眼眶裏流了出來,他坐倒在沙發上,眼睛望向掛著淺藍色水晶吊燈的天花板。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亮才開口說:“你從寒月山也回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我見你變成這個樣子,就一直陪著你,你呢?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你愛李姐對吧?可是,我也喜歡她,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這些年來,我早就看出你喜歡她,所以就一直沒將這件事說出口,就算我沒有說出口,我想你也能看出來,我對李姐的感情……”
紀良源有些踉蹌地從地板上爬起來,他坐回沙發上麵,拿起酒瓶。
琥珀色的液體被他倒進了透明的玻璃杯裏麵,紀良源直接無視掉了謝亮說的話,他開始大喝特喝起來。
謝亮依舊保持著那個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的姿勢,他看起來十分悲傷。
謝亮沒有看紀良源,他望著那盞漂亮的水晶吊燈說:“她是怎麽死的?”
紀良源:“服毒自盡,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她,跟她的丈夫躺在同一張床上。”
謝亮:“源子,你是做這一行的,天眼、陰陽眼什麽的,也開了,你應該能看得見那些東西吧,你趕過去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李姐的魂魄?”
紀良源早就把玻璃杯裏麵的酒給喝完了,他又倒了滿滿的一杯,邊喝邊說:“我去到寒月山之後,找了她很久,也嚐試過招魂,我試過無數種辦法,可是什麽用都沒有,她丈夫是病死的,她是服下綠梅香死的。”
謝亮愣了一下,他重新坐好,轉過頭問紀良源:“源子,綠梅香是什麽?”
紀良源笑了一下,說:“那是李姐調製出的一種毒藥丸,人服下綠梅香之後,口腔中就會慢慢出現一種梅花的香味,這種梅花香味會越來越濃,直到那人死去,香味才會消失,人一服下綠梅香,不到半個小時就會死去,李姐服下綠梅香之後,她的心一定會非常痛,口腔中的梅花香味越濃,她的心就會越痛。”
謝亮緊皺眉峰,眼中的一些東西被他極力抑製住了。
紀良源繼續說:“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李姐居然就那樣死了。”
謝亮:“明天我跟你去寒月山看看她吧,她的墳在那邊對不對?”
紀良源點點頭:“她那麽愛那個男人,我就把他們兩個埋在一起,他們的墳在寒月山的山頂,李姐是一個喜歡站在高處的人,我把他們兩個埋在那個地方,她一定會喜歡。”
謝亮將兩隻玻璃杯都倒滿了酒,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喝下後,望著紀良源說:“源子,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因為我沒辦法相信李姐就這樣死了,抱歉……”
紀良源:“我不怪你,我隻怪我自己為什麽沒有早出生十幾年,那樣我就可以早些認識李姐,如果我跟李姐在一起的話,我不會讓她像那天那樣服毒自盡的,我愛她,你也喜歡她,可我們兩個對於李姐來說,終究隻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謝亮的眼中閃爍著淚光:“就算我們對於她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人,可是她對於我們來說是不一樣的,不是嗎?源子,我覺得我們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把李姐忘記了,你說我們好笑不好笑?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死了,我們還叫她李姐,而不是叫她的名字……”
紀良源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我以前也想叫她的名字,可是當我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卻怎麽也喊不出口,你知道嗎?她已經有一個兒子了,那人跟我們兩個差不多大。”
謝亮喝下一口酒,問:“他跟李姐長得像嗎?”
紀良源:“我覺得一點都不像,那男的倒是很像他的父親,跟餅印一樣,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林雪的表哥。”
謝亮扔下玻璃酒杯:“林雪的表哥居然就是李姐的兒子?!這怎麽可能,那林雪跟李姐是什麽關係?”
紀良源搖搖頭說:“什麽關係也不是,柳如熙跟林雪根本就不是表兄妹的關係,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謝亮:“我覺得他們兩個看起來很熟,李姐以前知道柳如熙跟林雪在一起的事情嗎?”
紀良源:“她沒死之前是知道的,不過李姐根本就沒有阻止過他們兩個在一起,李姐對柳如熙是沒有母子之情的,她對柳如熙一點都不好。”
謝亮低聲說:“可是李姐對我們兩個就很好啊,既然她生了個兒子,不是應該像普通的母親一樣嗎?源子,你瞞了我多少事情?你混這一行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沒辦法說出口來,可是你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啊……現在想想柳如熙也蠻可憐的,他跟我們差不多大,就失去了父母,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他?”
紀良源望著茶幾說:“人各有命,我知道你現在對李姐還是有感情的,可是我覺得柳如熙不需要我們的幫忙,他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包廂裏麵早就不播放音樂了,現在安靜的有些可怕,兩個大男人就那樣坐在沙發上麵。
幾個小時之後,謝亮跟一個高高瘦瘦的男青年說了幾句,就扶著紀良源坐進了白色的轎車裏麵。
謝亮望了紀良源一眼,他想了想,就把車子開到了自己家樓下。
紀良源現在已經睡死了過去,他的身上滿是酒味,謝亮皺了皺眉頭把他從車子裏麵弄了出來。
謝亮看起來雖然很瘦,可是他也是個男人,該有的力氣一點也沒少。
謝亮喘了一口氣,他打開了一樓的大門,他扛著紀良源,走了一會兒後,來到了一間客房門前,打開客房門。
他把紀良源扔在了一張床上之後,就活動了一下肩膀,歎了一口氣。
謝亮坐在大廳的黑色沙發上麵點燃了一支煙,大廳中沒有開燈,謝亮可以看見自己指尖燃著的那一點刺眼的紅色。
門鈴被人從外麵按響,謝亮的手一抖,煙灰就掉在了他的褲子上麵,他皺起眉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黑色褲子。
大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謝亮通過貓眼,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帶著黑色的鴨舌帽跟黑色的口罩,還有深棕色的墨鏡。
謝亮並沒有馬上開門,而是望著貓眼外麵的那個男人。
男人似乎感覺到了謝亮的靠近,他把鴨舌帽摘下來,脫掉墨鏡,摘掉口罩,露出了一張令謝亮感到熟悉的臉。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秦。
楚秦對著貓眼裏的謝亮笑了笑。
謝亮看著那有些刺眼的笑容,微微出神。
門口外麵安裝有聲控燈,一有人在門口弄出聲音,聲控燈就會被打開,潔白的燈光灑在楚秦的臉上。
那一瞬間,謝亮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他看到的人正是少年時的楚秦。
原來時間過得這麽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們都長大了,他們都開始變老了,他們不再是穿著校服,在高中校園裏遊蕩的高中生了。
楚秦的臉看起來還跟以前差不多,隻是氣質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謝亮把門打開,他強迫自己忘掉之前想起的那一切。
謝亮擠出一個笑容:“大半夜的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大明星楚秦啊!阿楚好久不見,今天我跟源子都在這裏,你來得正好,我們三個就聚一聚吧,隻是源子剛才灌了太多的酒,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楚秦露出了一個微笑:“源子為什麽會一下子喝那麽多的酒?發生了什麽事?”
謝亮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楚秦說了:“幾個小時之前,源子突然間跟我說,李姐死了,她丈夫突然間病死了,她就……服毒自盡了,源子跟我說,李姐服下的是綠梅香……”
謝亮將之前紀良源說過的那些話,都告訴了楚秦。
楚秦的眼神由開始的震驚慢慢變回了往日的平靜。
他看了一眼謝亮之後才說:“我退出了娛樂圈之後還要回家幫我的父親處理很多事情,所以就沒能跟你們兩個一起聚一聚,幾天之前我就找到了你跟源子的住處,今天晚上我睡不著,就來到了你家門口,你還是跟以前那樣睡得很晚,真沒想到李姐居然會這樣,就死了……你不要太傷心了,人都會死的,遲早的事情……”
謝亮從口袋裏麵摸出打火機還有一包煙,他遞了一支給楚秦之後,就自己點上了嘴邊叼著的那一支煙。
兩個男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麵,沉默地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