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果凍
林雪聽完楊娟說的這一段話後，感覺自己的心很涼，她那善良的爸爸當初為什麽要攬上這攤破事？讓自己現在去還債，他們二老的退休金哪裏算少了？兩個人的退休金每個月加起來都有4000多，她那當總經理的大伯父每個月的工資沒有2萬也有1萬，她現在還是個學生，難道過日子就不需要錢嗎？
林雪選擇了沉默，楊娟看到自己的小孫女露出這副表情就明白過來，她拍拍林雪的肩說:“雪雪你放心，你大伯父再供多六年那套房子，就可以還錢給你了，這張紙你就收好，奶奶就先出去了。”
林雪在心裏苦笑:奶奶，你還是我奶奶嗎？你和爺爺聽到我爸媽死了，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現在你們剛來到我家，你就馬上要求我每個月還錢給那些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我如果每個月都打錢到這些賬戶裏麵，那小小的幾千塊錢租金就隻剩下500多塊！！
她狠狠地捏住自己手上那張輕飄飄的白色紙張，她真的好恨爺爺奶奶的不公！恨那個狡詐自私的大伯父！恨自己的爸爸死就死了，為什麽不讓自己活得輕鬆點！自己的爸爸當初真是蠢得可以！像大伯父那種人是絕對不會還錢給自己的！
林雪看著那個矮胖的身影走出主人房，她在那一瞬間真的很想去死，反正父母都死了，自己去死了，說不定還可以重新開始，隻是她沒臉去麵對地下的外公。
她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隻有外婆，她走進廚房，小聲地對外婆說完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外婆聽完後氣得將洗碗布扔進洗手池裏，她擦幹手，打電話叫還在殯儀館的大舅和二舅馬上趕到林雪家。
外婆將林雪拉到餐椅上坐下，她不讓林雪再到大廳那邊去，她小聲說:“我們就將那一家子晾在那裏先。”
林雪和外婆在餐桌旁足足坐了20分鍾，才聽見門鈴響起，外婆馬上站起身來，走去開門，她打開門後並沒有讓大舅和二舅走進來，而是和自己的兩個兒子一起走到樓梯腳，她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們。
大舅聽完後對二舅說:“阿武，我們一起上去和他們說清楚，不能讓小雪每個月都幫林廣那個狗叼還債！”
二舅:“這個楊娟也真是的！哪有做奶奶的像她這樣！”
兩兄弟衝上二樓，走進大廳，外婆緊跟在後，大舅和二舅站在林廣的正對麵，中間還隔著一張玻璃小茶幾，大舅用左腳將茶幾踢向一邊，茶幾腳摩擦起地板，發出一連串刺耳難聽的聲音。
大舅兩三步就走到林廣麵前，除了林廣，坐在沙發上的人都被大舅剛才那一番舉動給嚇到了。
林廣右手拿著一隻白瓷茶杯，他輕輕抿了一口紅茶，他將麵前的人通通無視掉，悠然自得地繼續品茶。
大舅看不下去他這副模樣，他向茶幾走去，端起那壺還算溫熱的紅茶，打開奶白色的壺蓋，他不顧一旁張梅和楊娟的驚呼，將裏麵棕紅色的茶水全部潑到林廣的頭上。
十二月初，林廣穿著一件駝色羽絨服，原先梳起的一頭卷發現在耷拉下來，一部分前發貼在他的額頭上，他的發不停往下滴著棕紅色的茶水，他雙眼緊閉，將那副無框眼鏡摘下，又用右手抹去自己臉上的茶水，一雙鷹眼驀地睜開，眼中一片陰冷。
楊娟:“王文！你幹嘛潑茶給阿廣！！！？”
張梅按耐不住站起來，一叉腰:“王文，你發什麽神經！”
大舅:“為什麽潑茶給他？我讓他清醒清醒！他還真是你們林家的種！當初賭錢賭到去借高利貸！你們說說看林非幫他還了多少年的債？現在林非死了，你們還不讓他女兒好過，還要過來讓他女兒每個月都為你這個狗叼還債！”
林廣聽完他的話後發出一聲冷笑，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為自己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當初是阿非自願為我還債的，我沒有求他，是他自願的。”
二舅一臉氣憤:“林廣，你別太過分，你害我姐夫這麽多年還不夠，現在還要讓他的女兒為你還債！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坐在沙發上的林安安冷眼看向這些大人們，林庭之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走近幾步剛想勸幾句，大舅將那個奶白色的茶壺砸向林廣的腹部，茶壺掉落在瓷磚上，發出破碎的聲音，化作白色碎片。
大舅:“我和阿武一起坐火車去B市看林非，林非喝醉之後什麽都和我們說了，你這個狗叼不止爛賭，還tmd跑去玩雞，結果還染上了病！我聽說你因為賭錢還被抓進去過！你就活該生不出兒子！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別再想要兒子了！”
林廣從沙發上彈起，一拳揮向他，大舅一個閃身躲開，外婆和二舅攔住林廣，不讓他再對大舅動手，林庭之在一邊勸道:“大家坐下來好好說話，不要動手！”
林雪站在廚房門口，她扶住門框，感覺自己開始頭暈。
楊娟和林庭之好不容易才將林廣按到沙發上坐下，大舅被二舅和外婆擋在身後，外婆看著楊娟說:“楊娟，你會不會做人？為什麽你要對小雪說那些話？現在她爸媽剛死不足三天，你就對她說要幫林廣還債！難道林非就不是你的兒子嗎？你的心是用鐵做的嗎！”
楊娟:“我也是為了雪雪好，當初是阿廣逼阿非去借高利貸，借款人是阿非，如果雪雪每個月不去還錢，催債人追到這裏怎麽辦？我們一家又沒什麽錢，沒辦法幫雪雪還債，這裏一樓每個月都有好幾千的租金！我算過，每個月還剩下五六百塊給雪雪花呢！”
大舅氣紅了臉:“那你讓小雪還錢還到多久？還到她死嗎？”
楊娟對他瞪眼:“當然不是了，還完這六年債後，阿廣就會將欠阿非的錢全部還給雪雪，不會再讓她每個月還債。”
大舅:“說得比唱的好聽，你又能拿什麽來保證他一定會還錢給小雪？”
楊娟臉上帶怒:“我用我的命來保證！”
大舅:“楊姨，你的命不值錢！”
楊娟:“你！！！”她當場就氣暈過去，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林庭之:“阿廣快打120，你媽她有高血壓！”
林廣很快對電話裏說清楚了地址，他將楊娟背上後走下一樓，他們一家很快下到了一樓，大舅、二舅、外婆和林雪並沒有跟下去，一場白事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從那天開始，林雪再也沒有去過一次爺爺家，她在這段時間裏，恨過怨過，但還是被時間治愈了傷痛，這段時間她遇到了這麽多靈異的事情，使她明白人活著就要好好活下去，就算爺爺奶奶對她不夠好又如何？他們現在都已經快70歲了，她希望最後是個好結局，林雪不想得罪他們，被他們的靈魂纏著不放。
至於林廣這個人，她必須得防著，六年期限一到，她不希望自己再去為他還債。
林雪坐在車上，她想不明白，自從那天發生了那件事後，他們一家不是應該和自己一直疏遠下去嗎？為什麽今天張梅在超市遇見自己，還一臉和善地邀請自己和柳如熙去他們家吃飯呢？
最奇怪的就是林廣，他讓林雪產生了一種錯覺:其實那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他們依然是一家人。
爺爺家離林雪家的距離有兩公裏遠，開汽車很快就到了，林雪打開車門走下車，看看向深藍色的門牌，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意林路3~6號。
林安安剛才在汽車上就忍不住拆開塑料袋，拿起幾個果凍開始吃起來，張梅看見她這樣，並沒有多說什麽。
林雪腹誹:吃吃吃，我祝你明年長到300斤。
張梅:“安安，你就知道吃果凍，你不請雪雪和小柳吃？”
林安安將嘴裏的那塊果凍咽下去，她並沒有看林雪，而是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柳如熙，她動作有些不自然地從袋子裏拿出兩個不同顏色的心形果凍走過去遞給他:“你好，我請你吃果凍。”
柳如熙笑得很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在笑:“謝謝，我不吃這個，你給林雪吃吧。”
林安安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情願:“哦。”她撕開果凍封口，將那隻淺藍色的果凍擠進自己嘴裏，她走到林雪旁邊，打開塑料袋口:“雪雪，吃果凍吧。”
林雪覺得不吃白不吃:“謝謝姐姐。”她伸手進袋子裏拿了3個不同顏色的果凍出來。
林安安吃著果凍用鼻子發出一聲“嗯”。
林廣看著林安安直皺眉:“安安，你不可以吃這麽多東西，你現在才一米五二就有一百三十斤了，光長肉不長個，你看看人家雪雪這麽苗條，她懂得節製不像你。”
林安安停止咀嚼，她的臉色陰沉下去，林廣見好就收，他拿出鑰匙打開一樓大門，這種不鏽鋼大門蠻漂亮的，裏麵是不鏽鋼，外麵是一層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