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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陸壓訪靈山

  日光正濃,衣帶當風,陸壓乘著青鸞,徐徐落在靈山之巔。


  陸壓原是天帝與羲和所生十子中的第六子,因與八位兄弟頑劣,驅趕九日凌空,被天帝帝俊令羿射殺。陸壓跌落下界,幸矇混鯤搭救,將其引入朝聖殿地宮之中,修習創始元靈心法,化名陸壓,成為三界之中的一名散仙。


  即便是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都未曾親眼見過自己師尊混鯤祖師與陸壓的這段經歷。但正因陸壓與其師門之間的這層關係,准提道人如今見了他也只能禮讓三分。


  「陸壓道尊,許久不見!」准提道人已在靈山之巔恭候多時,見到陸壓,立即滿面堆笑迎接上去。


  陸壓本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到准提道人如此彬彬有禮,滿腔不滿似乎已經被化解掉大半。他揮手示意青鸞化為人形緊隨其後,也在面容上堆出尷尬的微笑走到准提道人面前,語氣卻略微桀驁地回應:「虧你還認得我。」


  准提道人微微頷首致禮:「道尊與我師尊混鯤祖師當年一同修習,排資論輩的話,還應喚您一聲師叔,怎會不認得道尊。」


  一席話竟然喚起了陸壓冗長的回憶:「我弟兄九人當年被羿射殺,若不是你師尊混鯤祖師救我與危難之中,助我在朝聖殿地宮中修習創始元靈心法,此時我應該早已於其他神族之人一同寂滅了。」


  陸壓輕笑一聲,言辭之間充滿無限感慨:「可惜,你師尊竟然也在萬年前那場浩劫中與眾神一同寂滅,如今只留下兩位弟子。」


  「師尊此次親自前來,可是因翼族一事?」准提道人深知陸壓來意,一番寒暄之後,立即直入正題。


  「翼族?」陸壓冷笑一聲,「翼族生死存亡,與我有何干係。」


  這句直抒胸臆之言的確不假。倘若陸壓當真關心北俱蘆洲商族和翼族族人們的生死存亡,憑著他在殷契朝聖殿的地宮中修習萬年心法,以及身為鸞鳥師尊這兩段淵源,當殷契被毒、任城被鸞鳥屠城之時,他早就該出手制止。可是,他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對人世間的各種政權更迭、恩恩怨怨從來都是漠不關心。


  不過,他的這句話倒引發了准提道人的好奇心:「道尊既然不為翼族而來,又為何將這青鸞攜往靈山?」


  陸壓回頭看了鸞鳥一眼,隨即笑道:「這青鸞是翼王之子,當年被翼王射殺,五魄和神識飄於天地之間居無定所,是我收了他的五魄和神識,教他依附通幽之術。如今,他既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坐騎。」


  說到這裡,陸壓話鋒一轉,道:「不過,不能因為你家師尊曾救我性命,今日便仗著這層關係欺壓我的徒兒吧!」


  准提道人那日將如意瓶和六根清凈竹借給翼后之時,已預料陸壓必定因此事來靈山問罪。於是,他看了看側立在陸壓身旁的鸞鳥,不急不慢地賠笑道:「這青鸞如今不是毫髮無損地站在道尊身旁么,何曾有欺壓一說。」


  「火烈神鳥本應從靈山回歸扶桑,你這小道何如違逆天命,將如意瓶和六根清凈竹這等佛家至寶借給她?她仗著法寶封了鸞鳥的六感,收了他的五魄。若不是我及時趕去,只怕這青鸞在你的瓶子里早已化為膿水。」


  說著,陸壓甩動衣袖,隨著幾道金光飛出,如意瓶和六根清凈竹已回到准提道人手中。


  「我見那火烈神鳥救人心切,一時心軟,便將寶物借與她。」准提道人笑著,眉眼彎彎,眸子里一片清亮。


  「你這是怪罪青鸞屠城?」陸壓的眉頭緊緊鎖起。


  「任城本是修佛之國,數千條佛家弟子喪命於青鸞手下,小道只是前去搭救弟子性命,順勢借火烈神鳥之手,給青鸞一些懲戒而已。」准提道人這番話說得雖然客氣,言外之意依然是在怪罪陸壓教徒不嚴,放縱鸞鳥尋仇滋事。


  「你和你師兄既然如此惜護佛國子弟身家性命,當年獅駝屠城,為何坐視不理?」


  「道尊,凡事皆有因果。翼王當年所造罪孽,命中注定有天劫還報。」


  陸壓譏誚一笑,道:「今日鸞鳥屠了他任城百姓,便是還報當年之果,何罪之有?」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鸞鳥隱忍許久,終於在一旁搶言道。


  准提道人暗暗一驚。


  鸞鳥嗜殺成性這件事情他還尚能理解,但他萬沒想到陸壓這樣的身份,竟然也能說出如此強詞奪理,置平民百姓生命於不顧的言辭。他看著神色莊重的陸壓,隱隱感覺他的這位師叔心中有一團怒火正在燃燒。過去他與師尊修習之時,曾經隨其短暫地前往朝聖殿地宮拜會過陸壓。那個時候,他就深感陸壓是一個懷著不世仇恨,淺見、狹隘、自私的神族。


  他想,如今陸壓收鸞鳥為徒,或許正是因為對鸞鳥的遭遇感同身受。被父君屠戮、流離失所,得不到應有的名分,這是何等相似的人生際遇。


  當年他察覺陸壓的內心有異樣時,曾提醒過自己的師尊混鯤師祖。可是,混鯤對陸壓的心態和為人並沒有苛責之意。


  「我們修習的意義,就是拯救世間一切被拋棄的肉體和靈魂,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尊重,重新找到真正的自我。」混鯤師祖當時這樣對他說。因此,此後數萬年的時候,他和接引到人都盡全力尊重這位來自神族的師叔。


  「道尊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有何教誨,不妨直言。小道必洗耳恭聽。」准提道人依然保持著謙謙君子般的笑意道。


  見准提道人如此毫不避諱,開門見山地讓他直抒胸臆,陸壓竟然沒有絲毫猶豫地狂笑起來。那笑聲在山巔回蕩著,顯得囂張而癲狂。


  「我方才就已經講過,我不為翼族的生死存亡而來。不過,雖不為翼族,我卻是為了我這弟子和我自己的事情而來。」陸壓忽然收住笑容,面容頃刻之間緊繃得像拉滿了弦的弓箭,那眼神似乎隨時都能斃了眼前人的性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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