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那邊的人
「你個賊老天，你個烏龜王八蛋。」
「有種你就劈死我。」
「來啊！」
「我林天石不怕。」
「你今兒要是不劈死我，你就是我孫子誒，親孫子。」
…
晴朗的夜空下，林天石指天大罵，那叫一個痛快，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石頭…」身邊的同事孟江想叫住林天石，讓他消停一會，注意影響，沒看到周圍人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老孟，你就讓石頭罵吧，畢竟這事擱在誰身上都不好受，七年了，說分就分，一點情面都不留。」另外一個同事莫凡拍了拍孟江的肩膀，嘆了口氣。
「石頭，來，喝一個。」莫凡滿了一杯白酒遞給林天石。
林天石見狀，也不推辭，一把拿了過來，仰天一倒，這一杯白酒竟然被他一口喝盡了。
「石頭，少喝一點，」孟江連忙從林天石的手中將酒杯奪下：「你不要命了。」
「我倒要看這賊老天敢不敢要我的命。」林天石步履蹣跚，眼神飄忽，滿臉的不在乎。
「噓，慎言，慎言…」孟江『噓』了一聲，想要將林天石給拉坐下。
「怕個球，你沒見這賊老天連個屁都不敢放，」林天石使勁掙開了孟江的手：「它就是一個只會欺善怕硬的孫子。」
「石頭…石頭…誒…石頭。」孟江頓時大急。
「連你也要欺負我，我告訴你，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林天石指著孟江的鼻子，身體踉蹌退後幾步。
「石頭，我不是…」孟江想要解釋。
「嘿，孫子，有種你現在就劈死你爺爺，你爺爺我不怕，早就活膩歪了。」林天石跳到椅子上面，身體搖搖晃晃的指天大罵。
「來啊！」
「孫子，你來啊！」
林天石罵聲不絕，一旁的孟江見到了，很是擔心，想要將他從椅子上拉下來，萬一要是摔下來，可就大事不好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莫凡拿著筷子敲著啤酒瓶，高唱道。
「莫凡，你就別在一旁說風涼話了。」孟江大急。
「劈死我啊！」
林天石一聲大吼，這一吼，似將心中的一切悲憤都給宣洩了出去。
「呵呵，那就如你所願。」
一聲輕笑出現的是如此突凸，以至於在場的諸人都沒反應過來，一臉的驚愕。
一道銀白雷電似超越了光速，隨著聲音的落下，狠狠劈在了林天石的天靈蓋上。
林天石只來得及吐出一口白氣，然後『砰』的一聲，人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許久，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孟江和莫凡最終回過神來，兩人面面廝覷，俱都感覺身體一涼。
「你聽見沒有？」莫凡吞口唾沫。
「聽見了。」孟江有些畏懼的抬頭看了看，發現頭頂上依舊是一個晴朗的夜空，繁星點點，銀月高懸。
那聲音，那銀白雷電，好像從來就沒出現過，只是兩人的錯覺罷了。
隨後兩人的目光都落向倒在地上的林天石。
「no zuo no die」
這是兩人心中這個時候唯一的想法。
……
林天石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一條河，從未知處流來，又流向未知處。
這條河，很平靜，波瀾不驚，水波不興，只是當林天石低頭看向河面的時候，卻悚然一驚。
因為在河面上，他見到了自己的一生。
從呱呱墜地，到健康成長，從嬰孩，到少年，在到青年，很多人，很多事，被遺忘的，刻意忘記的，二十七年來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的一齊都出現在林天石眼前。
林天石好像在看一部電影，唯一不同的是，這部電影的主角正是林天石他自己。
「啊！」
林天石驚恐的大叫一聲，身體踉蹌後退幾步，但卻不小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誰？是誰？」林天石憤怒了。
任誰見到了，都會憤怒，林天石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一點秘密可言了，就好像被扒光衣服的女人，羞恥，憤怒，惶恐，一齊湧上了心頭。
沒有人說話，河水依舊平靜。
突然，林天石一怔，不知什麼時候起，在河的對岸，站著一個人。
明明河面並不寬，明明伸手就可及，但就是看不清，摸不著，有一種咫尺天涯的錯覺。
「你是誰？」林天石站起身來，大叫道。
河對岸的人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林天石一頭霧水。
那個人在對林天石說什麼，可林天石聽了半天只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字眼。
「…唐…稷…血…天…」
這幾個字很奇怪，林天石只是聽清了音調，但是具體的字卻很清晰的浮現在林天石的腦海中。
那個人想要告訴林天石什麼，但不知為何，他說的話就是傳不到林天石的耳中，只能零零星星讓林天石聽到幾個字眼，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阻止一樣。
隨著那人說話的同時，原本平靜的河突然開始洶湧澎湃起來，但無形中似有一種力量在壓制，讓河始終無法徹底咆哮起來。
「你大聲點，我聽不清。」林天石揮手大叫。
河對面的那個人笑了，事實上，林天石並沒有看見那個人在笑，而是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告訴林天石，那個人笑了。
真是奇怪的感覺。
「到了。」
這是林天石第一次聽清楚那個人說的話。
「什麼到了？」林天石一臉納悶。
還沒等林天石明白過來，突然『咔嚓』一聲，一道巨大的裂痕憑空出現，橫貫整個世界，恍若將天地一分為二了一樣。
以那道巨大裂痕為中心，無數細小裂如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蔓延出去，宛若破碎的鏡子一樣。
「拜託了。」
河對岸那人的聲音又一次清晰的傳到了林天石的耳中。
「喂，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拜託？你倒是說清楚啊。」林天石憤怒的大叫，然而那個人沒在說話，本來就模糊的身體變的越發淡不不見，直到最後，完全消失在林天石的眼前。
『砰』，這個世界崩碎了。
林天石感覺自己跌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整個人好像在被拉入了深淵，就在林天石惶恐，不知所措之際，突然，一縷白光乍現，林天石瞬間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就好像是自己重獲了新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