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換親
周四郎走時又拿了三兩銀子。
幾個哥哥陰沉著臉看著他，再看著楊氏掏了十多兩葯錢，臉色更難看了。
周四郎念書最是厲害，這在五福村是極其值得吹噓的一件事。
周家兩口子可就指望著老四光耀門楣了。
「娘，老四上個月才拿了一兩銀子，這咋又拿了三兩。咱們兩個月的開銷都沒這點……」老二嘟囔一聲，似乎有些不滿。
楊氏沒吭聲，眼皮子微垂：「你懂什麼，老四是讀書人，與咱們是不一樣的。與同窗喝酒花銷總要花些錢，不然旁人瞧不起他的。」讀書人高一頭，楊氏自然也這樣認為。
三個兒子哼了一聲。
「這葯早晚內服三次，外敷一次。莫要忘了，若是腿有什麼化膿之處，一定要及早來鎮上。不然耽誤了醫治。
曹老大夫囑咐了幾句，見只有楊氏一心聽著，其餘都恍恍惚惚的樣子，也有些悲哀。
這楊氏，希望周成禮安生活著，好生伺候著，只怕也是想著那每月貼補家用吧。
「老大老二你們去趕牛車，老三你把爹背上去。言言，你……你好好坐著，什麼都別動。」楊氏語氣變了一下，周成禮有這番遭遇，只怕與娘家大哥脫不了干係。
只要一想，楊氏眼淚都要掉下來。
「長得這麼好看，一定不是良家女子。扭扭扭，腰都要扭斷了。」言言凝望幾米開外的青衣女子，挺著個大肚子，身旁跟了一個少年郎。
少年見得周言詞的目光，瞬間慌了一下。趕忙把大肚女子一拉，躲入人群中。
似乎避她如蛇蠍。
哪知他拉的太狠，那青衣大肚女子頓時腿一軟便往前傾去。
「哎喲……」一聲慘叫。
「我的腰……」女子聲音尖細，帶著幾分哭腔，竟是還有幾分媚音。聽得那少年白了臉色，心疼的不行。
周言詞一怔，眨巴眨巴眸子遲遲沒反應過來。
抄家？今兒，似乎抄了那謝家一處小閣樓！！
這言出法隨，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
「活該，不知死活的賤蹄子。定了親的男人也敢碰，摔死你得了。瞧那腰都快扭斷了，扭斷了才好！」楊氏轉頭啐了一口，眼神有些厭惡。
牛車啪嗒啪嗒往前走，一群人的身影拉的老長。
回到五福村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家家戶戶都點著油燈，有些家中拮据的，便就著月色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
「周家的回來了？你家成禮沒事吧？你家這也是遭了栽，沒事去廟裡拜拜，瞧著有些背運呢。」多事的婦人看好戲不嫌事大，多說了兩句。
這意思，是說周家最近霉運當頭呢。
楊氏聽了也只應了一聲沒作答。
「你家房梁生的真好。」正要開口的婦人聽得這麼一句。
喉嚨瞬間跟卡了似的，直接消聲。比什麼都管用，那婦人臉青一陣白一陣。
村裡瞬間就消停許多，倒還有些熱心的幫忙抬，三兩下便把周成禮送回了屋。
楊氏一一謝過，想一人塞幾個雞蛋也沒要，倒是好一番謝。
「楊妹妹，我給你說個事兒。今兒下午時你不在，我這可專門等著給你說一聲呢。我這有好的，可都想著你呢。」一個假模假樣幫忙的婦人拿了倆雞蛋，邊剝殼邊一臉神秘道。
眼神在老二老三身上打轉。
「你家除了大郎全都還未娶妻吧？妹妹有福氣了啊，有人托我來打聽打聽呢。」婦人姓王，雖然不是專門干媒婆這行的，但曾經促成的也有好幾對。
這話一出，周二郎瞬間清醒，眼神都清明了幾分。
「這，這誰家孩子啊？咱家狀況也不是不知道，咱家條件你是知道的，就這麼幾房屋子，現在老周又出了這檔子事……」楊氏有些為難。
加上手中余錢和言言退婚錢，至多也就不過二十多兩銀子。
老大成親時另起了一干屋子，只怕老二也是要同等待遇的。
「哎喲，我的好妹妹哦。我哪會虧了你，你娶老大媳婦兒花了多少錢咱們心裡清楚。放心，那家的我看過了，女娃生得好。都是養在家中當嬌小姐的，那臉蛋我看了都心軟呢。我也打聽了兩句，妹妹，這可比董氏簡單多了。那孩子身體好，進門就能生呢。」王氏拉著楊氏的手，姐姐妹妹叫的親熱。
楊氏臉色動了一下，聽得那句進門就能生，有點心動。
「我給你講啊，這簡直就是你們的運氣來了。那女娃不要聘禮！說是還有幾兩銀子陪嫁。」王氏見她意動，當即又甩出一句。
周二郎這眼睛頓時就亮了。拳頭握緊，呼吸粗重。面上青筋一抖一抖的，高興地很。
「不過，就是有個要求。不過對你們家，也是正好呢。」王氏語氣頓了一下，見周言詞木訥的坐在油燈旁，笑容斂了一下。
「言言啊，給伯母倒碗水成不？這等了一下午，渴得慌。」王氏笑著道。
周老二恰好喊了一聲：「言言，水燒開了，出來沖茶。」語氣不耐煩。
見周言詞出去，王氏這才緊拉了楊氏的手低聲道。
「楊妹妹，你家言言的親事你也知道。這在整個五福鎮，估計都不好說親的。我說的那家人，其實是看重了你家言言，打算娶你家言言當媳婦的。你家老二娶一個過來，嫁一個言言過去，正好。」王氏拍著手，一臉的興奮。
楊氏一怔：「換親？」
「哎呦什麼換親啊，難聽。這是親上加親，你看看，姐姐是不是想著你？這一下子可就解決了你周家兩門難事。這還一分不花呢。那家人手頭松點，說不得還能賺點。你家老四又要趕考了吧？這不是正好的事兒。」
楊氏心中總有些不舒服：「那家人可是有什麼不對？好端端的家庭，怎會娶不著媳婦兒？瞧著又不是日子難過的。」
王氏乾咳一聲。
「沒啥沒啥，就是前些年與人打架，有些瘋瘋癲癲。不過現在好多了，你放心，你家言言過去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好著呢。人家可不缺錢。」王氏還在嘰嘰咕咕，那楊氏卻是猛地變了臉色。
瘋癲的！
換親！
周言詞站在門外，看著周二郎默默看著她，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