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停杯問之
幾日後,送走了劉學士等人,熱鬧的李府,也安靜下來。
這幾日的時間裡,張林涵卻是經常來找陳樂,請教關於劍法的問題。
陳樂對這個當然是一竅不通,還好有糟老頭在,對張林涵所提出的許多問題,倒是能對答如流。
短短几天的時間,張林涵已經將陳樂當成了自己心裡的偶像。
當然,李殊榮等人也是經常來找陳樂交談,對陳樂的敬佩之情,也是與日俱增。
這一天,陳樂正在自己的房間之中,突然房門被敲響了。
陳樂打開門一看,是李殊榮。
陳樂笑道:「送走了劉學士等人,想必殊榮兄閑暇下來的時間也稍微多了吧!」
李殊榮聽完,笑道:「閑暇是閑暇了,只是今天我爹突然讓我來找你,讓你過去一趟。」
陳樂一怔,說道:「李老爺子有何事?」
李殊榮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見我爹的臉色不大好看,陳兄你待會兒說話注意一些。」
「額……」陳樂撓了撓腦袋瓜子,一頭霧水。
隨著李殊榮,來到了李府的會客廳。
李老爺子,此時正端坐在椅子上,品嘗著上好濃香的龍井茶。
這文人墨客逼格就是高,陳樂曾聽說過,李老爺子所喝的龍井茶,乃是龍井之中的上上品,在外頭,一小撮,就要賣七八兩白銀。
要知道,正常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也就三四兩白銀。
見到李殊榮和陳樂來了,李老爺子稍稍端直了身子,面色卻是十分威嚴。
「見過李老爺……」陳樂朝著李老爺子行了個禮。
穿越來到異世大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好在陳樂還算適應,學這些禮儀之類的東西,天然的有天賦。
李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緩緩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開口說道:「陳公子,老夫今天找你來,一來,是想謝謝你當日在宴會之上,替我李家長了臉面,擊敗了劉學士的義子張林涵,二來……」
說到這裡,李老爺子卻是突然頓了頓。
李殊榮有些愣神地看著他爹,也不知道他爹想說些什麼。
陳樂連忙再行了個禮,說道:「李老爺子但說無妨。」
李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陳公子,你乃武夫,我家殊榮,乃是進士,而我堂堂李家,也是書香門第,正所謂『文武難交』,你也莫說我看不起武夫,只是你武人的天地,乃是外面的江湖,而我們文人的天地,則是那書里的黃金屋,所以……」
李老爺子話說到這裡,李殊榮卻是頓時明白過來,驚訝萬分,連忙開口說道:「父親,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樂也怔了一下,有些沒太聽懂,看了看一旁的糟老頭。
卻見糟老頭「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小子,敢情是這李學士,看不起你,嫌棄你是個只會用劍的庸人,生怕你耽誤了他孩子的錦繡前程。」
他這麼一說,陳樂頓時明白過來。
卻見李老爺子乾咳兩聲,臉上的神色又憑添了幾分威嚴,冷冷地看著李殊榮,說道:「殊榮,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與姬存希、柳雲氏等人為友,我自然是不會多管,但你身邊,多了個鄉野村夫,作為爹的我,卻是不得不管一管。」
李殊榮頓時急了,開口說道:「爹,陳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人,陳兄能文能武,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奇才。」
李老爺子冷冷一笑,眼神有些輕蔑地看了陳樂一眼,說道:「當世不可多得的奇才?殊榮……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才交這樣的朋友幾天,都學會滿口胡言亂語了。」
李殊榮說道:「我沒……」話還尚未說完,卻見陳樂立直了身子,冷冷地看著李老爺子,開口說道:「李老爺,你莫非是覺得,我帶壞了殊榮?」
李老爺子看著陳樂,說道:「陳公子,你日後若有困難,來李家找我,我承諾可以幫你一次,但此刻,你應該答應我,離開李家,從此以後,也莫要和殊榮往來,以免耽誤了殊榮。」
「好,好,好。」陳樂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說道:「我沒想到,李老爺子,你竟然是這種狹隘的人。」
「大膽,你說什麼……」李老爺子臉上怒意頓生,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見李老爺子對陳樂的誤解越來越深,李殊榮此刻一慌,連忙解釋說道:「父親,我有一事,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在宴會之上,我的詩詞,其實都是陳兄所作的,我只是代筆書寫而已,所以陳兄絕對不是父親所想的那樣,僅僅只是一個武夫。」
「胡鬧……胡鬧……」李老爺子氣得身子都顫抖了,怒罵李殊榮,說道:「你看看你,你讀的可是聖賢書,卻說出這樣亂語,就為了留下此子,你竟然將自己的詩作稱作是他人的?」
李殊榮連忙說道:「父親,我絕對不是為了袒護陳兄,才故意這麼說的,我所說的話,句句實言,當日在宴會之上,兩首詩詞,都是陳兄所作,我只是代筆書寫而已。」說到這裡,卻見李殊榮臉上露出一個苦笑,說道:「我若有此才學,又怎會不認?只因這詩詞確實並非是我所作,孩兒這些天來,心中一直有愧,一直想找機會向父親說清楚。」
「胡鬧……胡鬧……」李老爺子瞠目怒喝,直拍桌子。
陳樂「哈哈」大笑起來,卻是朝著李殊榮看了過去,說道:「李兄,你無須多言,人們只會相信他們所想要相信的東西,更何況,我確實在李府逗留了好幾天,也是時候應該離開了。」
「陳兄,你……莫不是又要去雲遊……」李殊榮有些愣神,看著陳樂。
陳樂一笑,對李老爺子說道:「李老爺,李殊榮所說的,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於我來說,都無大礙,而且我也不是那寄人籬下之人,之所以來李府暫住,也是看在李兄好客,卻之不恭,只好來此,我也並沒有耽誤李兄前程的意圖,你想要我走,我走便是。」
李老爺子雙眼微微一眯,點頭說道:「好,好,你走,你走……」
陳樂轉頭看向李殊榮,笑著說道:「李兄,可有筆墨?」
李殊榮一怔,說道:「有。」話一說完,轉身走到廳堂邊側,取來筆墨,遞給陳樂,說道:「陳兄要做什麼?」
陳樂整個人頓時氣勢大變,也未回答李殊榮的問題,仰天大笑起來。
李殊榮和李老爺子看到陳樂這副模樣,頓時都微微一怔。
只見陳樂拿起毛筆,沾墨之後,轉身走到了廳堂門旁的牆壁面前,提筆而寫。
李老爺子和李殊榮頓時面面相覷。
卻見陳樂精氣神十足,落筆猶如飛龍涌動、鳳舞九天一般,在牆壁之上寫下:
橫看成嶺側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
只緣身在此山中。
……
一詩寫罷,陳樂將手中毛筆一擲,仰天大笑高歌,豪氣萬丈,邁步朝外走去。
「陳兄……陳兄……」
李殊榮開聲叫喊,陳樂卻是絲毫沒有回頭,腳步之下無任何停滯,身影漸行漸遠。
李老爺子盯著牆上的詩作,整個人目瞪口呆。
隨即,一聲長長的呼氣從胸口吐出,整個人口中嘟喃念著:「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口中反覆念著,整個人已似是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