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討伐蓬萊(七)
正在這時,夏侍衛走來稟報:“啟稟皇上,秦國派來使求見!”
李瀟立馬從石頭上跳了下來,然後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楓沐,他在黑旗水師大營的時候見過這個和尚,便熱情地迎了過去。
楓沐怔然看去,沒想這位瀟郎竟是周子,施禮道:“貧僧見過陛下!”
“原來是大師啊,你怎麽不在虞美人身邊護駕,怎麽跑來朕這裏了?”
楓沐從衣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遞了過去:“陛下讓貧僧給陛下帶了一封書信!”
“不就是一封書信嘛,還有勞大師親自跑一趟!”
李瀟笑著接過密函,但心裏已料到不是什麽好事,慢慢拆了開來,細細看去:
“瀟郎如唔,愛郎以萬乘之尊親征而敗,妾痛心疾首,決意臨兵一雪愛郎之恥,此致,妾已身在碧海大殿,盼與愛郎相見!”
短短數行張狂字跡,直看得李瀟真叫個心驚膽顫,急聲問楓沐:“虞美人現在何處?”
楓沐答道:“陛下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瑤池嶼!”
“那豈不是很危險嗎!”
李瀟心裏一陣慌張,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美人身處險地,自己得去救她,轉頭就對夏侍衛喝令一句:“去,讓尉遲舉集合大軍!”
夏侍衛遲疑了一下,道:“皇上,現在與我軍對峙的蓬萊水師尚未撤走,貿然動兵隻怕會引起誤會,何不等蓬萊使臣主動來降!”
李瀟哪裏顧得了那麽多,照著夏侍衛的屁股就踢了一腳,吼道:“快去!”
入夜,瑤池嶼碧海大殿前火把通明,文武百官齊至於此,泓戾被推到眾人中間,五花大綁困了個結實。
他的妻兒子女也都被押了過來,哭聲不斷,國還未亡,泓家的皇族卻先成了階下之囚,事已至此,這位亡國之君的臉上隻有漠然的神情,還要麵對叛臣的羞辱。
“眾位同袍,我等為國盡忠了半輩子,而如今卻要成為亡國之奴,全是敗這個昏君所賜,要不是他參與大秦王朝的重九宮變,癡心妄想顛覆大秦江山,激怒了大秦凰帝,我們何至於今日家破人亡!”
此刻陳詞激昂的是文臣之首孔懷,位居紫金光祿士大夫,等同丞相之職。
“如今大難臨頭,我們不是怕死,但為了保全我蓬萊的百萬子民,我們隻有忍辱投降了,但是亡國之恨猶在痛心,大秦朝廷與我們有血海深仇,即便我們降了,也不能降了我們的仇人!”
孔懷繼而又道:“大周皇帝愛民如子,仁德聖賢,長公主纓殿下已經派使者帶來了招撫文書,隻要我們降了大周,可保各位的官職,讓我等繼續為百姓謀福!”
忽然,他振臂一呼:“大周皇上萬歲!
大家都跟著高呼起來:“大周皇上萬歲!
泓戾麵白如紙,為了家國百姓,他受了多少屈辱,而今卻成了千古罪人,可悲可痛!
眾人正歡呼時,一名士卒慌張跑了過來,在孔懷耳邊稟報了一番,大家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士大夫一臉震驚的樣子,也都安靜了下來。
孔懷不可置信地問那士卒道:“啊?千真萬確?”
士卒回道:“千真萬確,已經快要到了,卑職不敢阻攔!”
一員老將軍走了出來,雙目炯炯有神,此人赫然正是蓬萊水師大將軍,武臣之首公孫潦!
公孫潦直接詢問了孔懷:“出什麽事了?”
孔懷把公孫潦與眾人拉開幾步,聲道:“秦凰帝來了!”
公孫潦也震驚了,還以為大秦水師已經攻打過來。
卻聽孔懷繼續道:“大將軍莫驚,秦凰帝隻帶了百餘人,算是孤身前來的,大秦水師並未出動,八成是來招降的,我們切不可輕舉妄動!”
二人正合計著,隻聽一聲高宣傳來:“秦禦王朝大統凰帝駕到!”
眾人聞聲望去,一隊秦國禦林軍列隊而來,把人群分開兩邊,留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姒虞坐著十六人抬的金鑾凰駕緩緩而來,禦前總管和製誥走在前麵,然後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靖王和吏部尚書,一行百餘多人,高舉凰旗端地跋扈囂張,擺足了子的排場。
泓戾驚鴻一瞥,仿佛一隻鳳凰落在了瑤池嶼,心下震驚,真乃人中之凰,皇者風範。
姒虞出場的氣勢威煌煌,許多人都忍不住要行子之禮了,隻是看孔懷和公孫潦強自鎮靜不動,眾人便聲議論起來,驚歎之聲不絕。
驚豔於凰的貌美,歎喟於凰的膽色。
鑾駕穩穩的落地,姒虞慵懶地靠著鑾椅,目光在這些蓬萊大臣身上轉了一圈,忽地冷笑道:“公孫潦何在?”
公孫潦上前一步:“本將是也!”
姒虞笑盈盈地看了看他,疑道:“就是你打敗了朕的黑旗水師?”
公孫潦怡然狂妄道:“黑旗水師不堪一擊,鼓浪嶼一戰乃是犬子掌帥,何須老夫出馬!”
姒虞抱胸而坐,冷笑道:“狂妄,朕看過你的兵法,公孫潦論水戰,實在稀鬆平常,你不過就是仗著蓬萊戰船堅固高大,僥幸取勝而已!”
而孔懷一時摸不清凰帝虛實,而且他也不願在此刻節外生枝,當下露出燦然的笑容,拱手道:“本官紫金光祿大夫孔懷,不知凰上駕臨瑤池,所為何事?”
姒虞卻沒有回答他,反問他道:“朕剛才好像聽有人喊了大周皇帝萬歲?”
孔懷向蒼作揖,甚為驕傲地道:“大周皇帝乃賢明聖主,我主萬歲!”
姒虞看去有些發怔,半晌之後,忽然‘噗哧’一聲,竟是莫名其妙笑了出來,煞是驚奇地眨了眨眼睛,奇道:“你們不是蓬萊的大臣嗎?怎麽就變成了大周的忠臣了?”
孔懷臉色窘迫,道:“我等接受大周招撫,自然要為吾皇歌功頌德!”
姒虞‘哈’的失笑,伸出白玉也似的手掌,摘下了紅銅鸞稚頭盔,輕輕撫弄上麵 高高豎起的稚羽,慢慢道:“你們知道,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眾人相互看了看,麵麵相覷。
姒虞抬眼向孔懷看了過去,勾了勾手指,微微一笑,道:‘你,過來!”
孔懷就聽話地走了過去,伸長了脖子。
姒虞把唇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李瀟是朕的情人,出來,得死!”
孔懷嚇得身子一抖,一臉呆滯,吃驚地看著姒虞,好半都合不住嘴巴。
姒虞微微一笑,似乎孔懷的驚愕還有眾人的困惑在她看來,反而更加令她高興似的,這便起身走下鑾駕,抬頭仰望碧海大殿的大門。
龐龍知道凰上要進殿了,就向禦林軍一招手,當先領隊衝進碧海大殿,內廷大臣郭元正竟然不敢阻攔,也在龐龍後麵跟了進去。
此時大殿兩邊都是蓬萊的禁軍,一個頭目看見這夥大秦的禦林軍就這樣闖了進來,下意識想要攔住,卻被郭正元用眼神給製止了,隻好退了回去。
蓬萊禁軍一時間不知所措,但見內廷大臣沒有表示,反而默許了大秦禁軍的行動,就保持站姿原地不動。
禦林軍卻是沒有半分客氣,就跟進了自己家似的,也按照蓬萊禁軍的位置分布開來,一手持槍,一手扶腰很是囂張,立時就把蓬萊禁軍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龐龍布置妥當之後,高喊一聲:“恭迎吾凰進殿!”
公孫潦勃然變色,抬手擋在姒虞身前,怒道:“碧海大殿乃我朝龍源之地,非我主不得入!”
姒虞陣陣譏笑,道:“你們蓬萊都要歸降大周了,龍源焉存?”
繼而她麵色一冷,寒聲道:“你們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把自己的主子都賣了,在朕麵前裝什麽道貌盎然,滾開!”
公孫潦本來就是火爆脾氣,惱羞成怒剛要拿手去拔刀,卻是拔不出來,驚駭之下,隻見一個年輕男子已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目如朗星,殺氣森然。
蓬萊眾大臣見此情景,一起大嘩,驚惶失色。
孔懷畢竟比其他人有定力,害怕衝撞了秦凰帝招來禍事,反而是攔住了要衝上的幾個武將,向姒虞作揖賠罪道:“公孫潦老將軍性子急躁,衝撞了凰上,還請凰上恕罪!”
“靖王,你退下!”
靖嶽手上加了把勁,捏得公孫潦一聲悶哼,這才悻悻地退了回來。
姒虞深深看了看公孫潦,蕩開笑意,抿嘴輕道:“老匹夫,朕記著你!”
公孫潦氣得幾乎要炸開了,卻被孔懷給擋在了身前,也知道事有蹊蹺,不敢再魯莽。
袁浩擺出諂媚姿態,正要恭請凰上,卻被孔懷搶聲道:“請凰上入殿休息!”
姒虞當下邁出腳步走向禦階,經過泓戾身旁的時候隨口道了一句:“鬆綁!”
靖應聲“遵命”,就把捆在泓戾身上的繩索一刀挑斷了,但泓戾依舊是沒什麽表情。
大臣們再也壓不住心頭的疑惑,把孔懷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問他剛才凰帝了什麽。
孔懷想起凰駭人聽聞的那句話,不禁打了個寒顫,隻道:“得罪了這位主子,便等於是得罪了周國皇帝!”
大臣們驚疑一片,唏噓不斷,但他們一向都以孔懷馬首是瞻,他不能得罪,那就不能得罪。
姒虞入得殿內,竟是直接朝高處的龍椅而去,泓戾瞬間渺了,但心裏反倒釋懷了,仿佛那至尊之位本來就應該是屬於凰。
孔懷和他身後所有大臣們都怔了一下,一時啞然,都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