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性情國主
李纓的性子老成穩重，在沒有絕對的利益之下，她並不讚同周國參戰，這場侵略性質攻堅戰一旦打下來，拚的就是誰攻下城池越多，掠奪的資源就越多，得到的戰果就越豐富，顯然周國目前的國力和兵力幾乎都拚不過秦禦王朝，就算人家大方一點多分幾座城池，那也是被掠奪一空的廢城啊，如此興師動眾的折騰一番，卻得到幾座沒有價值的空城，還得投入大精力去治理城內的亂民，隻是徒然增加朝廷的負擔罷了。
而且蓬萊的存在或不存在，對周國朝廷本來就沒有什麽影響，周國最大的兩個威脅一個北蠻，另一個是秦禦王朝，倘若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蓬萊，直接養肥了兩個對手，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卻奈何李瀟意誌堅定，決心要打破這個平衡，還很堅定的表示秦女帝一定會兌現諾言，可是在李纓看來，那也隻不過是城下之諾罷了。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李纓一直憂心忡忡的想盡辦法去破壞這次聯盟，表麵上迎合著李瀟籌集軍餉，借著清除無垠勢力的機會整頓了吏治不說，還狠狠的打擊了地主豪強，暗通無垠城對中原經濟的通貨緊縮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從而掣肘了秦國舉兵的意圖。
可是誰料那秦女帝當真了得，竟想出發行匯票的辦法兩個月就穩定了局麵，後來李纓從卓汾發來的情報中得知，女帝身邊那位金釵狀元不是一般人物。
究竟是什麽厲害人物？李纓心頭打了個問號！
眼見聯秦伐蓬萊之勢大定，李纓隻好幫著李瀟積極備戰，希望能求得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戰果，但就在這一日，事情似乎有了轉機……
五月正是南方石榴果成熟的季節，李纓一想到石榴就忍不住口舌生津，正好就有人給送來了一籃筐的石榴。
“纓殿下看上去心情不佳啊，卻不知何時煩憂？”
一隻鮮嫩的石榴遞到眼前，看起來飽滿潤澤，十分可口的樣子，李纓輕輕品嚐了一口，酸得微微皺眉，卻是笑了笑，對那無垠密使說道：“本宮自然有些事情煩惱的，可是你們無垠城也未必就能安枕無憂罷？”
無垠密使端著一本正經的嚴謹態度，道：“恕在下直言，聯秦伐蓬萊之策，懼非周國之利！”
李纓將石榴撂在了果盤裏，絲巾拭了拭唇，悠悠道：“這些沒用的廢話，本宮聽得耳朵都膩了，說點本宮愛聽的，你們無垠城想要怎樣？”
無垠密使諂媚道：“纓殿下快人快語，既然大勢已然不可為，我們無垠城自然不會去對抗趨勢，隻要貴國能抬一抬手，為我們打開一條北遷之路，那麽貴國就一定能夠在秦國之前，最先抵達碧海大殿！”
李纓妖嬈地笑了笑，輕諷道：“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讓你們把北方的蠻子給養成了大患？”
“纓殿下過濾了，蠻夷之患，何足懼哉？若是把秦國給養肥了，日後必會敗盟，那時貴國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無垠密使一邊說著肺腑之言，一邊用手指敲打了三下桌案，強調問題的嚴重性。
李纓輕蔑地瞧他一眼，嗔道：“你這話除了對本宮說過，金陵王那邊也沒少吹風吧！”
無垠密使洋洋得意道：“主上意思是很明確，蓬萊的資源誰都可得，偏不給秦女帝！”
李纓讚賞地輕笑一聲：“你們主上也是開明的人物！”
無垠密使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我們有兩位城主，一位已經投靠了秦國，此人對蓬萊了如指掌，洞若觀火，倘若秦女帝任命此人為黑旗水師的監軍，貴國和金陵王隻怕要無功而返了，但值得慶幸的是，此人還沒有得到秦女帝足夠的信任，貴國還是有機會的！”
李纓細眉一挑，如是說道：“該不會就是那位金釵狀元吧！”
“正是此人，秦女帝若得此人臂助，勢必如虎添翼，所以，還望纓殿下能尋到機會，早日幫我們無垠城清理了門戶，也解了殿下您心頭的一塊心病不是？”
無垠城對於鍾離沁悅的背叛，財神決意要清理門戶，但是礙於鍾離傳恨的麵子，這件事情隻能借刀殺人，周國無疑是最好的刀，無垠密使便觀察著李纓的反應。
隻見李纓沉吟道：“此人是應該除掉，可是借本宮之手，隻怕不太方便啊，若是惹惱了秦女帝，跑來找本宮興師問罪，本宮可是擔當不起的！”
無垠密使微微一笑，這便說道：“那是自然，這個黑鍋怎麽能讓您來背負呢？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刺客，隻要您提供一個萬全的機會，則事可成，即便不成，也跟您毫無關係！”
但見李纓笑容深蘊，也沒有回絕，多半就是應下了，無垠密使連忙又遞來一牙石榴，諂媚道：“纓殿下，您再嚐嚐？”
李纓輕皺了一下眉頭：“太酸了，留給皇上吧！”
秦禦王朝的朝堂之上，出兵計劃已經按部就班的準備妥當了，凰欽命呼延明月為黑旗水師總提督，副將為秦江紅，眾人都在心裏想著監軍的人選。
這監軍一職，歸屬於軍製體係，發揮著極其重要以及不可代替的作用，可以是文官監軍、太監監軍、或武官監軍，職責主要在於監督、巡查、掌控等等，最重要的在於監視，防止主將憑借地利結交外匪，趁機謀反。
而凰也在此刻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眾位愛卿再幫朕出出主意，何人可擔任監軍一職！”
“凰上，臣提議，讓玄郎來擔任監軍！”
眾人皆聞聲看去，一身戎裝的明月郡主走了出來，隻見她自信滿滿地悅聲道：“玄郎行事沉穩，凰上若命玄郎為監軍，我們夫婦二人定能旗開得勝！”
玄郎麵色一變，當即斥道：“明月，這是廷議，不可輕浮兒戲！”
明月郡主並不服氣：“我哪裏輕浮了，我說的是事實啊！”
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郡主已經是主將了，怎麽能讓夫君做監軍呢？”
“是啊，應該避避嫌的……”
身旁左右都是一片反對的聲音，明月郡主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提議多麽兒戲，便低頭退了回去。
姒虞出言解圍：“朕既然欽點郡主為主將，自然是信得過你們夫婦的，隻是監軍也要與主將之間能夠進行軍事溝通、糧草調備、戰略布局，所以這監軍必須有運籌帷幄的軍事才能，玄郎並不適合！”
章衝已經在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正要走出來請命自薦，卻被身旁的蒙虎踩了一下腳跟，鞋跟都踩掉了。
蹲下身子把鞋跟提好，章衝迷惑地小聲說道：“你幹嘛踩我啊？”
蒙虎壓低聲音道：“別忘了我們曾是金陵王的人，難道不該避避嫌嗎？”
章衝隻得悻悻作罷，童摯、燕威也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姒虞見眾人爭議不決，就把目光望向了下方的司馬典客，隻見她站姿隨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便開口道：“鍾離司馬啊，你也不說話，擺什麽架子!”
鍾離沁悅毫不遲疑，揚聲說道：“既然凰上問了，臣就鬥膽自薦，滿朝文武百官沒有人比臣更適合擔任監軍，也沒有人比臣更了解蓬萊的情況，臣擔任監軍，必能決勝千裏！”
大家沒有人說話，從解決通貨緊縮的策略已經證明了鍾離沁悅的才能，她自薦監軍是有這個資格的，就隻看凰上願不願意相信她，肯不肯交給她這樣大的權利。
雪綸靈雎看姒虞猶豫躊躇，可是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說不上話，便靜靜地坐在一旁，讓她自己做決定。
姒虞幾經猶疑，監軍一職有決定成敗的關鍵作用，倘若監軍主將兩人不和，互相扯對方後腿，爭權奪利，輕則會錯失戰機，眾則兵敗山倒。
所以這監軍一職要麽設，就委任於有能力的人。
要麽不設，就找個沒有能力的人掛個虛職，任由呼延明月去發揮特長，但這個監軍必須是自己信任的人，能夠如實反饋前方的戰況。
話說回來，鍾離沁悅確實是監軍最合適的人選，對南國氣候地形以及蓬萊水師的情況洞若觀火，但她無垠城城主的身份卻擺在那裏，她也不是如靖嶽那樣單純，是可以被姒虞一眼看透的人。
這個女子的才能和身份互相矛盾，到底是用，還是不用？
姒虞心裏也沒有底，就本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穩妥起見，平和地微笑道：“愛卿的才能，有目共睹，朕甚為依仗，還是留在朕的身邊更為合適！”
眾人都有些惋惜，可能是這位金釵狀元太瀟灑隨意了吧，難免給人留下不夠嚴謹的輕浮印象。
鍾離沁悅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她的隨性被看做有城府，主動被看做有目的，不是說好了要坦誠相待的嗎，終究還是不夠信任。
姒虞似乎感受到了刹那間這個女子眼中的失落，但她還目光移了開來，看向靖王道：“靖王，你可願意出任監軍？”
靖嶽不會做官，也不會帶兵，對諂媚之人從來都是不假顏色，自從當了靖王以來便一直賦閑在府中無事可做，早就覺得憋悶之極，想也沒想，就張口應道：“臣願意隨軍出征！”
眾人紛紛把目光落在靖王身上，又看看凰上，心想靖王不通兵法，也沒有運籌帷幄的才能，讓這樣一個人擔任監軍，這監軍一職恐怕是虛設了。
玄郎心裏感激凰恩之浩蕩，如果真的戰敗了，至少還有個人能夠為明月郡主分擔一部分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