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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逆臣舊府

  二人有說有笑的就來到了禦花園,正看見楓沐等在那裏,一襲袈裟緩步走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辭行。


  這是靈雎第二次見到楓沐的情景,那日朝天門旋流暗湧,她無心留意這個和尚。


  今日在禦花園她第一眼看見他時,就被這個人吸引住了。


  因為什麽呢?因為他麵貌英俊?因為他有個與眾不同的光頭?


  因為他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那是一雙看破紅塵世俗的眼睛,不論是對一株草,還是滿院正在凋零的花朵,天空的浮雲都像在欣賞,在誠心的讚美……


  他就像一陣風,讓人感到清爽,感到愉悅。


  姒虞手扶額頭,很是苦惱地對靈雎說道:“你看,他們都把朕當做洪水猛獸,恨不能離朕遠一點!”


  “貧僧見過陛下……!”


  然後,楓沐主意到了靈雎,因為這個女子看上去竟如此高貴溫柔,美得天地失色,故而遲疑了一下,他默默的想著:又是一具美麗的白骨!


  楓沐施了一禮,對眼前正向自己微笑的女子,也報以微笑:“千歲娘娘,貧僧有禮了!”


  靈雎虛空揚起纖細的玉臂:“大師不必多禮!”


  楓沐仍是微笑,然後對正在苦惱的姒虞說道:“陛下,貧僧還是來請辭的!”


  姒虞惱道:“你一定要去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嗎?留在朕的身邊不好嗎?”


  楓沐怡然而道:“陛下差矣,貧僧遊曆天下,傘伴群山,日守星月,心如止水,像風一樣自由,何苦之有?”


  “朕又沒有綁著你,何曾限製過你的自由?”


  楓沐慈悲而博愛地說道:“貧僧心裏期盼著世人天天都過上太平的日子,貧僧能做一點是一點,待到圓寂時從容入土,化入大千世界,這便是貧僧的自由!”


  姒虞楚楚模樣,柔聲挽留:“莫非你真的要走?”


  “正是!”


  “當真要走?”


  “當真!”


  “果然?”


  “果然!”


  “好吧,你走吧!”


  姒虞賭氣地轉過身,冷眼瞧他。


  “陛下保重!”


  楓沐施禮,轉身大步走去,純白袈裟微微揚起,像風一樣自由。


  姒虞忽然大聲道:“雷總管,朕昨夜不是要放出去一批嬪妃嗎?”


  雷總管應道:“凰上確實有說過此事!”


  “朕改變主意了,全都殺了吧!”


  楓沐好端端的走著,忽地像風一樣回來了:“陛下,陛下貴為天子,應當奉行天道,親近萬物,怎可亂殺無辜?”


  姒虞渾不在意,悠悠然道:“你知道朕是什麽樣的女人,心腸狠毒,偏愛誅人九族,你要不在朕的身邊,時時刻刻的勸朕行善,朕想殺人,就大開殺戒!”


  楓沐愕然,繼而怔然。


  姒虞拉住他的袈裟,哀哀地央求起來:“你就留下來吧,朕已經決定以佛法治世了,再說……”


  她一時想不出什麽挽留的理由,看了看靈雎,忽地眉開眼笑,張口便道:“凰後也舍不得你呀!”


  靈雎急了:“凰上,你說話要穩重一點!”


  楓沐汗顏:“阿彌陀佛!”


  姒虞卻不以為意:“有什麽關係了,隻怕在他眼裏,我們兩個美人都比不上一株花草!”


  靈雎臉皮薄,雙靨已然飛紅,狠狠地嗔了她一眼,便也跟著勸道:“大師,你還是留下來吧,你一個人的力量能拯救多少蒼生呢?你留在凰上的身邊才能實現你的理想,你的自由!”


  楓沐沉默下來,望著天上的浮雲,仿佛在思考人生,過了許久才聽他發出歎息:“渡一人,即是渡天下人!”


  “貧僧,隻好從命了!”


  姒虞看他歎息不止,卻是十分外得意:“朕要封你為國師,不許抗旨!”


  楓沐自哀的語氣狀似自我安慰地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黃昏的暮色染紅了昔日相國府的門庭,如今的相國府依然赫赫,卻已然換了牌匾,改為“靖王府”。


  此刻平陽關已由戴元龍接手,靖嶽奉詔回京,對於凰帝給自己的封賞看得極其平淡,位極顯赫的名利並沒有打動他的心。


  靖嶽帶著一眾家仆快到府邸的時候,遠遠便看見一隊禦林軍守護在府外,來到了近處,怡安恭聲參道:“參見靖王!”


  靖嶽對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受到的敬畏有些不能習慣,淡淡道:“起來吧!”


  他下了馬,剛走進這座府邸便愣了一下,隻見凰上和凰後正在院中說話,院裏還有十名國色天香的女子亭亭玉立,禦前製誥和禦前總管總是形影不離的侍駕在一邊。


  靖嶽禮道:“見過凰上,凰後娘娘!”


  姒虞微笑:“朕知道你生性不羈,不習慣官場的規矩,朕已經賜你見君不禮了,以後不必多禮!”


  靈雎對靖嶽的好感自不必說,笑容親切:“本宮在內廷脫險一事,還未曾向靖王當麵致謝呢!”


  靖嶽在這兩位至尊麵前表現得很拘束:“娘娘客氣了,娘娘貴為凰後之尊,萬事皆能化險為夷,就算無須在下出手,相信娘娘也能安然無恙!”


  三人聚在院子裏向府內漫步而去,靈雎就像回到家一樣,對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熟悉。


  姒虞笑意不減:“若說起那日驚險,朕也要感謝你呢!”


  “在下與凰上不過幾麵之緣,凰上為何如此相信在下的為人!”


  “朕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相信你!”


  姒虞幽幽自問一句,忽然有些心酸:“朕一直以為自己有雙可以看破忠奸善惡的眼睛,現在才發現,往往防備有加的人,總是為朕擋災擋禍,看似血脈同宗的親人,卻想著顛覆朕的皇位取而代之,幸而朕還能找回一些麵子!”“


  她的目光掠過相府的一花一木,慢慢地轉了回來,望著靖嶽:“因為朕看錯了很多人,卻沒有看錯你!”


  靈雎的心情似也沉重,邁著漫不經心的腳步,一路走來沉默不語。


  靖嶽體會深刻地道:“世人皆有遺落,萬事怎能周全,在這爾虞我詐的亂世裏,凰上還是不要輕易相信他人為好!”


  姒虞莞爾:“靖王說的在理,可是不知為何,朕在你身上能找到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感!”


  “按理說,被查封的府邸,應歸內廷司再行分配,但是相國府一案至今仍備受矚目,沒有人敢受封這座逆臣府邸,朕把它賜給你,是朕對你的信任,也是朕不希望它無助荒廢,不想讓它靜悄悄的消失掉!”


  姒虞歎息著,靜靜地抒發內心傷感的情緒:“朕的心裏倒塌了一座山,隻剩下了這座府邸,可以讓朕睹物思人!”


  靈雎似有相同心境,這時也幽幽地說道:“人去樓空,物換星移,並不代表一切都消失了,該留下,還是會留下,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有些念,依舊深藏在心裏,不會被歲月腐蝕,亦不會被時間抹去。


  她轉回身,溫柔的眼波對上姒虞的眸,這一眼的對望又有著怎樣的心酸?

  “如凰上,亦如本宮!”


  “凰上和娘娘好端端,為何會說這些傷感的話語?”


  靖嶽看著兩個美麗的女子相互對望,她們的靨頰同時浮現出自己讀不懂的傷懷,那麽深,那麽沉,卻又感傷得那樣醉人。


  靈雎移開眼眸,輕輕道:“因為凰上心裏有情,本宮心裏有義!”


  姒虞也不想再被這些心酸牽絆,將那把義薄雲天的禦劍拿在手裏,轉開了話鋒:“你可知這把劍,意義非同尋常?”


  “在下知道!”


  靖嶽默默接過這把劍,他當然知道此劍代表了她對自己的信任,也代表了她是君,自己是臣,所以他不喜歡這把劍,於是就找了一個符合君子之義的理由把它贈給了戴元龍,可悲的是它現在依然還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姒虞似嗔地說道:“那你為何還會輕易把它贈給不相幹的人?”


  靖嶽還是那樣大義凜然:“在下看來,戴將軍是個忠義之人,義父曾經說過一句話,這世間有情有義的人太少了,在下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在下也希望凰上能放過一個,就多放過一個!”


  姒虞忍不住嬌笑出來:“像是你做出來的事情!”


  她聽靖嶽提起雪綸嶽,忽地“啊”的失聲叫了出來,一下子想到了靈雎是雪綸嶽的女兒,那靖嶽豈不成了自己的國舅?

  靈雎奇道:“怎麽了?”


  姒虞哭笑不得的看著靖嶽:“靖王,你可知凰後的生父是何人?”


  靖嶽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凰上說笑了,娘娘的令尊大人,在下怎麽會知道呢?”


  靈雎急道:“凰上就不要賣關子了,怎麽回事?”


  姒虞煞有其事地道:“咱們這位靖王的義父,便是凰後令尊大人的義子!”


  然後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之一!”


  靖嶽錯愕:“娘娘的名諱,難道是……雪綸靈雎?”


  姒虞大點其頭:“看來朕還得加封你一個國舅爺呢!”


  靈雎似乎沒跟上節奏,怔道:“還有之一?”


  三個人閑談打趣了一會兒,天色就昏暗了,也到了該回宮的時候。


  姒虞對靖嶽主要還是以結恩的方法,這便把自己精選的十名佳麗送到了他麵前,滿是溫情地說道:“從你離開海涯劍閣的那一天起,朕就想著要給你一個家,這十名佳麗原是朕後宮裏的嬪妃,朕選了最好的賞賜給你,你可知朕的心意?”


  為了拒絕這十位美人,於是靖嶽又開始給自己找了理由:“在下已經有了妻室,斷不能負了家中獨守寒閨的結發妻子,請凰上收回成命,在下感激不盡!”


  靈雎望向靖嶽的目光裏又多了幾分親切:“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的事情,何況靖王如今已貴為王爺,多幾房妻妾並不有損君子之義!”


  “娘娘好意,在下心領了,還是請凰上和娘娘收回成命!”


  靖嶽雖然沒有了拒絕的理由,但是沒有理由,又何嚐不是一種理由?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沒有理由也是拒絕的理由。


  姒虞又苦惱了,看了看靈雎,如是笑道:“世人皆有遺落,萬事怎能周全,未曾想靖王也有這等癖好!”


  靖嶽茫然,隻聽姒虞又道:“凰後啊,看來我們要給靖王找一些絕色美男才合他的心意!”


  靖嶽蒼茫了:“不、不是的,在下沒有斷袖之癖!”


  “真的沒有麽?”


  姒虞狀似思考,靈雎也在糾結苦惱著。


  “難不成……”


  靖嶽看著姒虞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急道:“凰上,在下收下就是了,請凰上和娘娘千萬不要在胡思亂想了!”


  姒虞這才恢複了正常的笑容,真摯誠懇道:“如果你不滿意這些佳麗,這天下間的女子,不管你看上了哪一個,朕沒有什麽不能賞賜給你!”


  靈雎不知想到了什麽,忍不住輕輕笑了笑,頓時把靖嶽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姒虞心頭一跳,急道:“凰後不行!”


  這時又見靖嶽如癡的看自己,看得姒虞期期艾艾,嗔道:“朕,朕也不行!”


  靖嶽回過神來,不禁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賭咒立誓:“不、不是的,在下斷然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非份之心,在下若有此心,天地不容!”


  姒虞現在才發覺自己那番許諾是多麽有欠妥當,天下最美的兩個女人都在他麵前了,但凡是個男子隻怕都會心無旁騖,哪裏還能看得進其他。


  三個人一下就陷入了尷尬,靖嶽和楓沐是不一樣的,她可以無傷大雅的調戲一下楓沐,拿他消遣開心,反正他四大皆空無所謂的,但靖嶽是絕不能輕戲的。


  “靖王這麽緊張幹什麽呀,凰上是與你說笑的,何必立這麽重的誓言呢?”


  好在這時靈雎出聲解圍,姒虞也強自一笑:“是,是啊,朕不過是說笑的,瞧你緊張的!”


  但見靖嶽一點都笑不出來的樣子,反而更尷尬了,最後就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下寒暄一會兒,姒虞二人就起駕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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