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7章:君不憐兮,謂我何愁
車內的氣氛越發詭異,安靜的十分可怕。尤其當那司機不說話的時候,什麼也聽不到,只能聽到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我頭腦鼓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時間在這趟公交車裡似乎靜止,我慢慢的捱,終於,車子停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司機起身,沒好氣的說道:「喂~說你呢,你不是吵著下車嗎,到站了!」
我望窗外一看,那裡敢下去,死活賴著不肯走。可這就由不得我了,司機都沒動手,我憑空被扔了出去,扔我的是我看不見的傢伙,但我知道,應該是鬼沒錯了。
下車的感受只有一個字,冷。如果非要我在這個冷字的前提下再形容一下,那就是可怕。我脖子上的玉墜不停的閃光,告訴我這個地方不是人類呆的地方。
此處比杏子林著實還要可怕不少,沒有一點點光線,只有無盡的恐懼。我站在地上,愣了一會兒,只想回車裡。但那輛公交車卻關上了門,突然開走了。
「喂……別走啊,帶我回去!」我大聲吶喊,回應我的卻是鬼哭狼嚎。這個詞語我怕是第一次身臨其境的體會到,比之前在杏子林或是在老家的那座山上,表現得更加明顯。
我左看看右看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拿出手機,幸虧手機打得開,雖然沒信號,但是給了一點點光線,讓我安定了一些。
我不是怕黑,在這種情況下什麼都看不到,難免會有些恐懼。身邊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絕於耳,讓我不敢杵在原地待時間太長。我沒辦法,只能摸索著往前走。
裡面冷的讓我瑟瑟發抖,地上黏糊糊的也不好行走。每走一步,都覺得叫上綁上了沉重的沙袋,走起來頗為費勁。
不知道走了多久,漫漫沒有盡頭。我的手機已然撐不住,終於沒電了。我一時間慌張不已,僅有的光線消失,一點也看不見。
光線消失以後,我的聽覺似乎變得更好,原先聽不見的那些聲音如今在我耳朵里卻清清楚楚的可以聽到。大多都是風聲、鬼哭狼嚎之聲。
地上長滿了雜草,但是卻一點兒生命的氣息都沒有,甚至連昆蟲的鳴叫都沒有。以往我很煩躁那種唧唧喳喳的聲音,但現在我卻特別想聽到。生命存在的意義原來在此,深夜的林子里給迷路的人指引方向。
「烏拉拉……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烏拉拉,你是否要我相助……」突然,耳邊纏繞起突兀的歌聲,那聲音十分清甜。我就像沙漠里幾乎要渴死的人,碰到綠洲一般。此刻,聽到這歌聲我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有呼救。
「救命啊!求你救救我!」反正在這什麼都看不到的地方也是死,萬一那傢伙是鬼也沒有活路,那我乾脆不如找她,可能還有一線希望。
「你為什麼要我救你,你為何會再此迷路?」那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分清冷的女人的聲音,說實話,雖然冷了一點,但非常好聽。
「我……我也不知道,剛才……剛才一輛公交車帶我過來。你能救救我嗎?我……我看不見你,你在哪兒?」
「你轉過頭來就能看到我了!」那人冷冷的說道,我正準備轉身,但轉念一想,轉身肯定是不行的。這是哪兒?這可比山上更危險,老人們常說,晚上在山裡如果背後有人叫你千萬不能回頭。
我死守著這一底線,緊張的說道:「那個……大大大……大姐,要不你過來,我……我頸椎不好,回不過頭去。」
我這話說完,等了幾秒鐘,沒有得到回應。
「你……你還在嗎?」我杵在原地稍許等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問道,依舊還是沒有回應。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人何哉?」
片刻之後,那女人的聲音再次傳響,她念了一首詩,不知道什麼意思。我不禁在想,她難道是生我的氣,氣我不肯回頭嗎?
我開始在心裡爭鬥,一方面不想回頭,一方面又想聽那女人的話。因為此地實在是太詭異了,我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艱險,什麼都看不到,讓我很害怕。
「昔我往昔,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君不憐兮,謂我何愁。君若憐惜,妾亦何憂。」
女子有一次開口,顯然是個文青,左一口右一口都是詩經,但是剛才念的後半句貌似不搭嘎,她自己創的吧?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正激烈的做著思想鬥爭,時不時聽到那女人嘴裡念著詩經里的詩,心裡萬千惆悵集於一身,渾身顫抖,背後發涼。
君不憐兮,謂我何愁。君若憐惜,妾亦何憂。我不禁咀嚼那女人念的詩裡面我唯一沒有聽過的,想來應該是她真正想說的話。按照我多年深厚的古典文學積累,以及從小對文言文的精闢研究,請恕我咀嚼不過來,不懂啥意思。
我糾結著要不要回頭,沒等我做出選擇,突然眼前似乎閃過什麼東西。烏黑的環境里,那個閃過去的卻格外顯眼。
「大姐,是你嗎?你能帶我出去嗎?」我大聲呼喊,那女子幽幽的回答道:「如果你有一個女人,她對你無微不至,愛的沒了自我。但是,有一天,她毀容了,你還會愛她嗎?」
女人的話說的非常突然,我愣了一下,想都不想回答道:「那是必須的,這還需要問嗎?」
我不明白她說這個有什麼意思,總之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女人聞言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我不禁疑惑的問道:「大姐……我回答的不對嗎?」
我嘗試著往前探去,走了一步,腳上竟纏繞著藤蔓,將我緊緊地綁住。我好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身子,大聲呼道:「大姐,救命啊!」
「騙子……都是騙子……你們都該死!」突然,那女子發了狂,突然暴怒的喊道。我面前一股陰氣逼人,後背冷風陣陣。我不禁緊閉呼吸,頭皮發麻,心裡惶惶。
「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緊閉雙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來不及求饒,只是為自己辯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