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久別重逢
黃河渡口邊上的無名小城之中，李見心一行人正騎著馬往城裏去，還未進城門，便是看到一群流民從那小城子裏湧了出來。
李見心騎著馬慢慢地走到這群流民的旁邊，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拉住一個有些消瘦的黃臉漢子問道：“大叔，這城裏是發生了什麽，怎麽你們都是往外逃去了。”
那黃臉漢子掃了一眼李見心，苦著臉說道：“回這位公子的話，這城裏發了瘟疫，因此我們這才逃男出來了。公子爺若是往南邊去的話，還是不要進城了，省得惹上了瘟疫。”黃臉漢子說完邊牽著自己的孩子，將背上有些下垂的包袱往上顛了一下，這才慢慢地走掉了。
“見心，裏麵發生了什麽？”獨臂老人九霄慢慢地牽著馬兒過來，對著李見心問道。
“他說裏麵發了瘟疫，所以這才逃難去了。”李見心答道。
“瘟疫？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瘟疫呢？”獨臂老人卻是疑惑道。
李見心無奈地攤開雙手，對著獨臂老人一聳肩說道：“我也不知道，還是先進城看看吧。”說著便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撕下一塊棉布，將自己的口鼻遮住，才對著獨臂老人九霄他們說道：“我們雖然有些武功，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免得惹上了瘟疫。”
“也是。”獨臂老人九霄應了一聲，便吩咐著自己的幾個兄弟姐妹將自己的口鼻用棉布裹住了。
本來城門下應該是有著兵卒在巡邏著的，不過這一次李見心卻是沒有看到巡邏的兵卒。進了城中，李見心便聞道一股發著苦澀的發黴的藥味，街道上滿是煮過的藥渣和被人踩爛了的紙錢。
李見心一進城，便覺得這城中又是蕭索了許多，原本還開張的店麵早已經緊閉了，街上也沒有什麽人在晃悠著，僅有幾個無所事事的閑漢在街上閑逛著，但也是遠遠地看著李見心他們，並不敢上前。
“這是怎麽了？”獨臂老人對著李見心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是先找到一個打尖的地方住下吧，到時候再問問就曉得。”獨臂老人九霄淡淡地說道。
“也是，就去我上次來的那一家客棧裏去吧，也不知道那客棧還在開著不。”李見心建議道，說著便在前麵帶路去了。左拐右拐之後，李見心也是聽到街道兩邊的房屋之中不時有著哀樂傳出來，不由得搖了搖頭，果然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很快李見心一行人便是到了客棧門前，隻是客棧的門口卻是緊閉著。“看來是關門了。”獨臂老人淡淡地說道。
“我先上去敲門問問吧，萬一有人在裏麵呢？”李見心說著便下了馬，走到這客棧的門板前，將門扣響，大聲地喊道：“店家！店家！有人在裏麵嘛？”
李見心喊了幾句，便聽到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即便有人在裏麵喚了一聲：“誰啊，我們關門了，客官要是住店的話還請去別處吧。”
“掌櫃的，你開下門就好了。”李見心笑著說道，他已經從裏麵那人的腳步和聲音聽出來了，裏麵的那人正是店掌櫃。
“現在鬧瘟疫，我可不敢開門，客官想要住店的話還請去別處吧，可別為難小老兒了。”店掌櫃在裏麵應道。
李見心望向獨臂老人，獨臂老人隻是搖了搖頭，李見心又是轉過頭對著門裏麵說道：“掌櫃的，我們不住店，隻是像你打聽一下，差不多半個月之前，我們一行六個人過來住店的，因為一些原因我和我的朋友走丟了。所以特意過來問問。”
“半個月前的事情誰還記得？”店掌櫃地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卻是看到門縫裏遞過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門外又是傳力啊李見心的聲音：“還是麻煩掌櫃的您費點心多想想了。”
那掌櫃的接過銀票，塞到自己的懷中，這才將門板抽了一塊出來，露出了一掌苦臉。“掌櫃的，你好好想想，那一天我們一共六個人過來住店了，寧王還過來找了我一趟的，您老人家還有印象嘛？”李見心說著就比劃了一下。
掌櫃的撓了撓頭，狐疑地看了李見心一眼，說道：“之前的確是有寧王找過人，但不是你這樣子啊。”李見心聞言才注意到自己在客棧裏的時候是易容的樣子，連忙一拍大腿說道：“掌櫃的，之前我來客棧的時候易過容了，現在才是我的本來麵目。”
“哦，是你啊，你那幾個兄弟也是易了容的，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你們那幾兄弟倒是在城北的趙家那裏待著，和一個神醫在一起，你去那裏尋他們就是了。”
李見心聞言，麵上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對著掌櫃的一拱手說道：“那就多謝您老人家了。”
“些許事情，不足掛齒，不過你那幾個兄弟倒是熱心腸，敢去給那神醫打下手。”店掌櫃的說著便掏出自己兜裏的那張銀票，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將銀票地給李見心說道：“既然少俠你是同他們一起的，這錢我卻是受不得。”說著便是要將銀票強塞給李見心。
李見心兀自不肯，隻是推脫道：“掌櫃的，你還是收著吧，這瘟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正是用錢的時候，你就收著吧。”說著便是要轉身就走。掌櫃的看著李見心神態不是作假，將這銀票塞回自己的兜裏，又是喚住李見心說道：“少俠，還請等等。”
“掌櫃的什麽事？”李見心轉過身又問道。
“你等會……”掌櫃的說著便是轉身回了客棧裏，抱著一大壇酒走了過來，又拆下兩塊門板，對著李見心說道：“這酒就送給你了，你就收下，要不然這錢我拿著倒是燙手。”說著便是抱起地上的酒壇遞給李見心。
“也好，那我就收下了。”李見心也不推脫，隻是笑著接過了這一壇酒，拎著這三十來斤的酒壇笑著對掌櫃的說道：“那就多謝了。”說著便是轉身走了。掌櫃的看著李見心走遠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門板上了上去。
城北的趙家宅院之中，一群人正在忙碌著，不是有著苦澀的藥香傳了出來，還附和著些許痛苦的無力呻吟聲。王瑾和唐波正在裏麵忙來忙去這，給這一個中年模樣的道士打著下手，正將著一碗碗黑漆漆的藥湯分給那些正在排著隊的病患們。
李見心一行人走到這趙家的宅子之中，便看到街道兩邊滿是消瘦的病患，這些病患的身上倒是發著皰疹，傷口處略微有些綠色的膿水流在外麵，不時地有些綠頭蒼蠅在這些人的周圍飛來飛去嗡嗡作響。看著這一副眾生皆苦的場景，李見心的心頭不由得泛起一絲哀傷之意，這是對同類的憐憫。
“請問這裏就是趙家宅子了嘛？”李見心下了馬，對著一個躺在路邊嘴角早已經幹裂的男人問道。
那男人張了張嘴，便是一股苦澀的臭味傳來，對著李見心揮了揮手說道：“這裏就是趙家了。”說著便是轉了個身子背對著李見心了。
“看來就是這裏了。”李見心牽著馬對著獨臂老人九霄說道。
“嗯。”九霄淡淡地應了一聲。“這些人可真慘。”卻是那風塵女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是啊，這病不太好治啊。”卻是邋遢道士苦著臉說道。
“前輩您也會治病？”李見心不由得驚喜道。
“他可是我們那一代的‘生門’統領，你說呢。”風塵女子隻是笑著說道。“到時候還請前輩出手一下，這些瘟疫若是傳出去了，隻怕到時候數十裏都是沒有人煙了。”李見心對著邋遢道士拱了拱手說道。
“自然是會出手的。不過你也不用急，裏麵那人的水平比我還要高上一籌，隻是這病卻是不好配藥，這地方不長這種藥。那人雖然說手段比我高，換了一種方子，但是少了那一味藥，效果上終究還是差了許多。隻能吊住這些人的性命，不讓病情惡化，但是能不能熬過來，隻能是看老天爺給不給機會了。”邋遢道士倒是難得說了一段長句子。
“不錯，這牛鼻子雖然武功上不太靠譜，但是醫術還是沒得說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卻是那酒肉和尚笑著對李見心擠眉弄眼地說道。
“進去知道了。”邋遢道士笑著說道。
“也是，進去就是知道了。”李見心說著便是走到了趙家的宅子們中，一行人將馬匹係在了門口的石獅子上麵，正要進門，卻是發現那些正排著隊的人對著他們投去憤怒的目光。
“各位誤會了，我們隻是過來找人的。”李見心也曉得自己這一行人突如其來的“插隊行為”惹起了眾怒，連忙解釋道。
可是他不解釋到還好，一解釋之後卻是更糟了。“找什麽人？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吧，出去出去，別妨礙我們看病。”卻是一個瘦高個子的莊稼漢對著李見心等人揮著手說道，絲毫不在意李見心幾人的兵器。
“就是，就是，又是一群過來找神醫的家夥們，可不能讓他們將神醫搶走了。”人群之中又是傳來幾句附和的聲音。
“你們誤會了。”李見心又要解釋道，卻是被那瘦高的漢子打斷了，隻見那漢子高聲說道：“誤會？我們誤會什麽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大老爺哪裏管我們這些泥腿子的死活，要不是你們三番五次地來找神醫，我們早就是痊愈了。”
“吵什麽呢？吵什麽呢？”卻是李見心熟悉的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原來是在裏麵忙活著的王瑾聽到這門外吵吵鬧鬧的連忙過來看看，隻當是又是哪裏有些不長眼的家夥過來煩那神醫。
那莊稼漢一見王瑾出來主事了，連忙指著李見心說道：“瑾兒哥，你來得正好，卻是他們說過來找神醫的。”王瑾順著莊稼漢的手指望去，卻是不由得淚水充盈了眼眶，這張熟悉的臉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了。他的心中早已經滿是自責，自責自己為什麽不能在該出力的時候幫上一把，後來老曹他們回京城去求援了。
他就和唐波留下來了，怎料這小鎮子之中卻是發了瘟疫，王瑾便留下來幫忙了，倒是碰到了一個遊方的道士，現在就在神醫的手底下打著下手。每天他都是起的最早，睡得最晚的那個，什麽髒活苦活累活都是搶著幹，隻是想要讓自己的疲憊去緩解一下心中愧疚。
“好……好久不見。”李見心微笑著看著王瑾，卻是突然被王瑾抱住了，“見心大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王瑾抱著李見心說道。
李見心看著王瑾這般激動，正要說些玩笑話調節一下氣氛，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的衣裳被兩滴滾燙的淚水打濕了，不由得心中一緊，隻是伸手輕輕地拍了一下王瑾的後背，輕輕地說道：“沒事，我這不回來了嘛？”說著也是給了王瑾一個大大的擁抱。
莊稼漢一看到王瑾抱住了李見心，也是曉得自己誤會了，不由得有些尷尬，但他也是個直性子，隻是對著李見心道歉道：“倒是之前我們誤會了，不曉得你是瑾兒哥的朋友，對不起了。”說著便是對著李見心拱了拱手訕訕地笑道。
“沒事，沒事。”李見心連說兩個沒事，一個是對莊稼漢說的，一個卻是對王瑾說的。
王瑾抱著李見心好一會，李見心也是注意到周圍的人看自己和王瑾的目光越發古怪了，尤其是他身後獨臂老人的目光，不由得想起了明清時期乃是龍陽之風最為盛行的時候，不由得拍了拍王瑾的肩膀說道：“好了，別抱了，倒是好多人在看著呢。”
王瑾這才注意到了不對勁，連忙鬆開擺著李見心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才轉過身對著莊稼漢說道：“這是我大哥，李見心，他是來找我的，你們之前誤會了。”
“實在不好意思，是我們誤會了。”莊稼漢和著其他人又是紛紛抱歉了一下，李見心隻是揮著手說自己沒有在意。
“對了，見心大哥，你可不知道我在這遇到了誰。”卻是王瑾對著李見心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