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羊
翌日，李見心便同張千戶一起開始熟悉這錦衣衛之中的事務了，主要負責的便是探查消息這一方麵。
寧王起兵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京城之中還是一副欣欣向榮的平靜景象，但是這繁華的背後已經開始暗潮洶湧了。
這不李見心今天便收到了命令去監督一名京官，這名京官本是江南人氏，隻是帶著妻子在京城中居住，家中老小都是在江南地區。隻是現在江南地區已經淪陷在寧王的手底下了。因此錦衣衛才特地派人去跟蹤一下，本來這種事情是不需要一位錦衣衛副千戶出手的，隻是因為之前李見心並沒有做過錦衣衛，所以便讓李見心先來練練手了，等到他日後工作能力有了長進，另有其他的安排。
其實這種事情李見心早前也是做過的，隻是分類沒有這般明確而已。他之前在驚惶閣做殺手的時候也是需要潛伏、刺探、收集情報等工作的，現在隻是更加光明正大了，有了官方的撐腰，又披著一身錦衣衛的皮，自然是沒有多少人敢小瞧他了。
“哎，真是無聊呢。”老曹說著便趴在桌子上了，他們三個加上王瑾一共四個人已經陪李見心在這酒樓之中盯梢了一下午了。這酒樓剛好可以看到那名京官的後門，正好看看這兒有什麽奇怪的人是否進出其中。
“老曹，倒是難為你了，等下班了，我給你十兩銀子讓你喝酒去？”李見心仍舊是正襟危坐地盯著那後門看著。
“算了，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咱們幾個在這盯了一下午了，店小二看咱們幾個都有些敢怒不敢言了。你沒發覺咱們幾個在這兒一坐下來，這店家的生意就幾乎沒有了嘛？”老曹說著便對著一旁的店小二努了努嘴。
“這個，算了，今天收隊，你們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來盯著就好了。”李見心看著眾人皆是沒什麽精神，正色說道。
“見心，我也知道你之前是什麽出身，你也曉得這樣是看不出什麽東西來的，不如我們這個樣子？”老曹說著便對李見心附耳了起來。
“嗯，是可以，但是現在還沒到那般風聲鶴唳的時候，我們今天來這兒盯梢，隻是一種警告的意思，我們又不是真的要闖到別人家裏攪得風生水起的。”李見心說著變否決了老曹的提議。
“那行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老曹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
“行了，今天就到這了，我們先回去。”李見心看著天色也暗了下來，便大聲地說道。說著便晃醒了昏昏欲睡的王瑾將他喊了起來，一行人就這樣出了客棧。
店小二看著這幾個瘟神終於走了出去，又追到門口看著李見心幾人的身影漸漸看不到了，隨即便走了回來，對著店掌櫃的說道：“掌櫃的，那幾個挨刀子的遭瘟家夥終於走了。”
櫃台裏麵的店掌櫃隻是耷拉著眼皮子看了店小二一眼，應了一聲，又說道：“你去忙你該幹的事情吧。”
“嗯。”店小二應了一聲，便走到了後廚裏去忙活了，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拿著一個食盒和一壇酒走到了那京官宅子的門後，便敲起了門，連敲了三下，又是拿起銅環扣了五下，便靜候在了一旁等著。
不消一會，便有一個削瘦的中年漢子過來開門了。這中年漢子先是掃了一眼店小二一眼，又探出頭來看這周圍有沒有人影走動，隨即說道：“今天怎麽這般慢？”
“店裏來了幾個錦衣衛，因此慢了點。這是今日的吃食，我來拿給大人的。”店小二提著食盒麵無表情地說道。
“進來吧。”這削瘦的中年漢子說著便將店小二拉進了院子之中。二人就沿著花園之中的小徑往內裏走了進去，便來到了書房之中。削瘦的漢子便扣著門說道：“老爺，今天的飯送過來了。”
門的那頭傳來一身淡漠的男聲說道：“進來吧。”
削瘦的漢子這才推開門領著店小二進去了。店小二將食盒放在桌子上說道：“大人，這是今天的吃食。”
“嗯。”屋內的人應了一聲，隨即揮了揮手，對這削瘦的漢子說道：“你先出去在門外候著，待會領著他出去。”削瘦的漢子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守在門外，至此室內之中就剩下店小二和這名京官了。
“今天吃的是什麽？”這京官沒有什麽精神地說道。
“這是今天的特供，羊肝刺身。”店小二說著就將食盒打開了來，端出了一盤肝髒，隻是從形狀上來看，卻不是羊的肝髒。
這京官看著這盤肝髒也不複之前那便死氣沉沉的模樣，立馬站起身子，走到這碟肝髒的旁邊，拿著手拂著味道問了一下，便是一臉嫌惡的表情坐了下來，對著店小二說道：“你這肝髒倒是有些腥了。”
“回大人的話，今天是因為有幾個錦衣衛在我們店裏坐的時間太久了，這才導致了食材不新鮮。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就讓我來給大人料理一下，抹上些醬油去去腥氣就好了。”店小二說著又將那一疊肝髒往著這京官的麵前推了一下。
“還是算了，最近鼻子不大好，有些聞不得腥氣，看看還有什麽菜吧。若是都是這般腥臭的話，那還是算了吧。”京官揮了揮手不甚耐煩的說道。說完身子就往椅子後麵一躺，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虛無的精神狀態之中。
店小二看著京官這般做派也不惱火，隻是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牽起了一絲笑容，又是從食盒裏拿出了一碟夫妻肺片還有一碟爆炒腦花，對著京官說道：“大人，這夫妻肺片還有這腦花都是新鮮的，你可以先嚐嚐。”說著便端起這兩碟菜往著這名京官的麵前送了過去。
這名京官這才提起一點精神，咽了下口水，對著店小二說道：“放在那裏吧，我自己動手來。”
“好的，大人。”店小二說著就從食盒裏麵拿出一雙骨箸遞了過去，又從酒壇裏倒出一杯猩紅的酒液送了過去，說道：“大人請慢用。”
“嗯。”這京官隻是用鼻子應了一身，便拿起那一雙骨箸要大快朵頤了起來。隻是他的筷子才落到那腦花上麵，這屋頂上卻是傳來一聲：“勞資看不下去了。”卻是老曹的聲音。
這話音才出來，這偌大的屋頂便垮了下來，掉下來四個蒙麵的黑衣人，還未待那名京官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黑衣人便製住了那名京官，已經在他的穴道上點了點。
那店小二眼見事不可為，便生出退意，轉身往後跑去，卻是同聽到屋內有著響動進來探查的削瘦漢子撞到了一起，兩人撞了個滿懷，正想要動彈的時候卻是被其中一個身量較高的黑衣人點中了穴道。
這較高些的漢子拿下自己麵罩，正是李見心，其他的人也是紛紛揭掉了自己的麵罩，正是老曹，小六子，王瑾。
“老曹，你能不能不要這個樣子，我們本來可以不用鬧出這般大的動靜的。”李見心微微抱怨道。
“我是看到這家夥要在我麵前吃著人腦子，這才受不了了，就出聲了。”老曹也知道自己剛剛的出聲是打亂了計劃，也不多做解釋，隻是說明了原因。
“人腦？”李見心卻是驚疑的問道。他隻是以為這名京官口味重口了一些，倒是沒有往這方麵細想。
“是的，人腦。”老曹說著便端起那一盤肝髒送到李見心的麵前說道：“你看，這肝髒就是人肝。羊肝絕不是長成這樣的。”李見心這才注意到這碟子中的羊肝是一個大的四方形和一個小的三角形連在一起的形狀。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這碟子裏的是人的肝髒，現在經老曹一提醒，這才注意到這肝髒和他上輩子看廣告的時候看到的樣子差不多，隨即出言問道：“老曹，你是說著裏的東西都是人身上做成的？”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人肝、人肺、人腦、人骨和人血了。真是人身上能吃的能用的全給用到了。”老曹說著就將這碟肝髒和那夫妻肺片和爆炒腦花丟到了食盒之中，隻是他轉身做這些的時候，王瑾卻是傳出了一陣幹嘔聲。
李見心掃了王瑾一眼，又看向那坐在座位上一臉慌張的京官，隨即走了過去，將此人的啞穴解開了，說道：“傅士仁，我是錦衣衛李見心，官居副千戶，現在懷疑你與一起謀殺案有關。”
“這.……這.……這.……”傅士仁口中結結巴巴，眼睛中卻是閃過一絲精光，立馬鎮定了下來，說道：“下官不知道這是人的肝髒啊，我堂堂一個禮部正郎中，官居五品，怎麽可能會吃人呢？下官是無辜的，都是受到那個人的蠱惑的。”傅士仁說著就指向了那個店小二。
“你是不是吃人這點我們待會再說，不過，你既然已經吃了人，這官也算是坐到頭了。”李見心說著就看到傅士仁的臉色變得麵如死灰了。
“老曹，你領著他的管家去審問一下。小六子，你領著那個店小二出去審問一下。”李見心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說完，便領著王瑾在這傅士仁的書房中搜尋了起來。
“這位千戶大人，您在找些什麽呢？”傅士仁看著李見心在自己的書房之中翻箱倒櫃，不由得有些焦急地說道。
“我就看看你的藏書罷了，你著急什麽呢？”李見心說著就在書架中拿起一本書翻了一下，隨手扔到了地上，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傅郎中家中的藏書挺多的啊，怎麽都是嶄新一般，沒怎麽翻過呢？”
“在下愛惜書籍罷了，每次看書都是小心翼翼地，害怕弄壞了書，因此這才看起來和新的一樣。”傅士仁隻是小聲的說到。
“原來是這般，倒是我錯怪了傅郎中了。”李見心說著又是伸手在書架上的隱秘角落裏拿出一本【玉蒲團】說道：“這本書想必是傅郎中經常看的吧，都卷邊了。”李見心說著就將這本【玉蒲團】扔到了傅郎中的臉上。
卻是王瑾從書架上翻出一疊書信出來，遞給李見心說道：“李大哥，有發現了。”李見心伸手接過書信，一把打開，便翻閱了起來，這才曉得了這傅士仁的的確確是與寧王有著勾結。
“這些書信你又怎麽解釋？”李見心揚著這些書信看著傅士仁氣勢洶洶地說道。
“這.……這些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麽出現在我這的。”傅士仁略微有些慌張地說道。
“嗯，不是你的東西出現在你的書房，莫不是他們長了腳不成？”李見心咬牙啟齒地說道。
“下官是無辜的，真的，真的。這是別人栽贓給我的。”傅士仁說著自己的身子卻是顫抖了起來，眼睛中冒出一陣紅光，“我是無辜的啊！我是無辜的！”傅士仁一邊嚎著，一邊顫抖的，像極了蒙受不白之冤的樣子。
“有本事做，沒本事認，真真是個人物。”李見心說完，便聽到隔壁房間出來一身小六子的慘叫聲，隨即便在傅士仁的身上點了兩下，又封住了他的穴道，便對王瑾說道：“你在這先看好他，我去隔壁看看。”李見心說著便推開門走到了隔壁的房間。
一進到隔壁房間之中，李見心便看到小六子捂著他自己的肩膀靠近喉嚨的地方，鮮血不住地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李見心連忙提著曜日劍走了過去，從兜裏掏出柳一一給的金瘡藥遞給小六子問道：“你沒事吧？”
“沒什麽大事。”小六子說著就接過李見心的金瘡藥，將其灑在了傷口上，“嘶”小六子痛得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店小二呢？”李見心又問道。
“被我踢得昏死過去了。”小六子說著便伸手往李見心的身後一指，隨即緊皺著眉頭在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將那傷口包紮了起來。
李見心看著在門外昏死過去的店小二，便走了過去，將那店小二的四肢關節都是卸了下去，又是對著小六子說道：“你和老曹他們先將人帶回去，我去抓那個店掌櫃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