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時間慢慢走,這新年前的最後一夜也終究是慢慢到來了。李見心正在廚房裏忙活著煮餃子,看著一個個飽滿的大餃子在沸水裏翻滾,李見心舀起一個餃子嚐了一下,覺得火候似乎差不多了,便將餃子一個個盛到海碗之中,然後再舀上熱湯,最後放在托盤上端著碗出去了。
庭院中,一大群人正在桌子上麵坐著,上首的是曹正修和武天豪兩位,曹正修在左首位置,旁邊坐著柳一一,然後是曹十七。武天豪那一邊旁邊坐的倒是君莫白,然後是狐美人,接著便是秦朗,至於鐵牛和易耳倒是在曹正修武天豪的對麵,兩個人中間倒是給李見心留了個位子。李見心伸手將托盤中盛著餃子的海碗一個個分了出去,然後說道:“菜已經上齊了,倒是可以吃飯了。家常便飯也不知道合不合諸位的胃口。”李見心說著便擠到了易耳和鐵牛中間的位置坐下了。
“不錯。”曹正修吃完一個餃子,便放下筷子,拿著手帕擦著嘴說道。一旁的柳一一聽得曹正修在誇獎著李見心不由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對著曹正修說道:“義父,我也有幫忙的,這餃子皮就是我和君姐姐兩個人幫忙活著的。”
曹正修聞言,麵皮不由得跳了跳,對著柳一一說道:“難怪我覺得麵皮有些老了。”李見心聞言隻得尷尬地笑了笑,一旁的武天豪聽見自己的老對頭在擠兌著自己女兒的手藝,不由得冷哼了一聲道:“我就覺得這麵皮很好吃,倒是很有嚼勁啊。”
“是是是,你女兒天下第一。”曹正修聞言翻了個白眼,他曉得這武天豪是個護短的性子,也不多做計較,隻是又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著碗裏的餃子。
李見心瞧著自己的兩位準丈人有些不對付的樣子,不由得縮著脖子,讓自己保持沒有存在感的狀態,隻是小心翼翼地吃起那滿滿當當的被冠以君莫白愛意之名的餃子。嗯,這個皮太厚了,這個餡太少了好像似包子一般,李見心一邊埋頭吃這餃子一邊在心中默默吐槽著君莫白的手藝。
一旁易耳突然戳了戳李見心,李見心將臉從海碗中抬了起來,轉過頭來對著易耳沒好氣地問道:“怎麽了?”
“有人敬你酒呢。”易耳說著便白了李見心一眼,李見心這才坐起身子,卻是曹正修對著李見心伸出了酒杯。李見心連忙捧起自己麵前的酒杯,彎著腰將手中的酒杯拿到曹正修的酒杯下麵輕輕地碰了一下,對著曹正修說道:“祝曹廠公在新的一年節節高升,諸事順心。”
“也祝李少俠在新的一年事事順心,萬福安康。”曹正修說著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李見心自然也是一飲而盡。還未待李見心要坐下,武天豪也是端著一碗酒對著李見心說道:“來,李小兄弟,我們倒是也喝一杯。”
李見心聽著自己準丈人這般奇怪的稱呼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怪異之感,連忙尋著酒瓶要給自己倒一杯酒,卻是易耳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酒碗出來了,倒是直接灌滿酒送到了李見心的手上,對著李見心說道:“倒是喝這個。”
“那就祝武幫主諸事順意,早日找到繼承人。”李見心說著便伸手將手中的酒碗往武天豪那裏碰了過去。
“那我也祝見心你新年新氣象,武道節節高。”武天豪說著便端起海碗,直接敦敦敦地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李見心自然是要奉陪到底也是硬著頭皮喝下了這少說也有兩斤多分量的白酒了。
李見心以為自己已經完事了,便施施然地坐了下來,隻是有曹正修武天豪打頭之後,便有一杯杯酒遞了多來,都是祝福的酒,李見心也不推脫,倒是連飲了十來碗,饒是李見心酒量還可以,這一會也是不由得有些感覺醉醺醺的了。
“砰!”地一聲,一朵煙火在夜空中綻放開來,紅色綠色的漸變,隨著這一聲煙花的炸裂開來,慢慢地有著越來越多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了出來,倒是將這夜空點綴得如同夢境一般。
李見心抬頭看著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又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們還有那柳一一和君莫白,心裏倒是安定了一些,隻是卻是不由得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個煙花綻放的夜晚,又突然想起曹正修怎麽會同武天豪一起來到自己府上呢?隻是現在大家都沉溺在新年快樂的欣喜之中,李見心也不太好意思去問,隻是默默地看著夜空下綻放的煙火。
酒水漸漸少了,菜肴也漸漸少了起來,一眾女眷倒是吃飽了。狐美人便拉著君莫白和柳一一一起進了房間,倒是留下這一桌的男人們,讓他們聊些體己話。秦朗剛剛自己夫人在旁邊,也不太好放開手腳喝酒,此刻倒是終於自由了,連忙端著一海碗酒站了起來,對著武天豪說道:“武幫主,倒是多年不見了,我敬你一杯。”
“好。”武天豪說著便端起酒碗站了起來,又掃了周遭的一圈男人說道:“現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女眷,倒是不用再講這些虛禮,大家都是敞開懷了吃喝吧。”說著便將手中的酒碗與秦朗碰了一下,隨即便將一碗酒飲到了嘴中。
武天豪飲完酒卻也沒有坐下,隻是拎著酒壇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遞到了曹正修的旁邊說道:“曹兄,我們倒是一起來喝一杯?”
曹正修坐在座位上,斜挑著眼看了武天豪一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著李見心說道:“見心,你也去給我拿個海碗過來。”李見心應了一聲,便小跑著去了廚房。
曹正修卻是又是搖了搖頭對著武天豪說道:“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啊,武天豪。”
武天豪聞言笑了笑,咧著嘴對著曹正修說道:“曹兄莫要說我沒變,你不也是沒變,我們倒是有多久沒有在一塊喝酒了?是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了?”
“記不得了。”曹正修隻是搖了搖手對著武天豪說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還提他們幹什麽?”
“那行,今天倒是不談過去了,我們隻是來喝酒了,倒是祝你這東廠的大都督事事順心。”武天豪說著便重重地拍了拍曹正修的肩膀,武天豪自然曉得自己的老對手是在存心惡心自己,麵子上也不點破,隻是順手接過李見心遞過來的海碗,拍開了一個酒壇,拎著酒壇就站了起來,往自己手中的海碗倒滿酒水,對著武天豪說道:“來,喝酒。”
“好,喝酒。”武天豪拿著海碗與曹正修碰了一下,便仰頭將這滿滿當當的一碗酒飲下肚子中了。武天豪飲完酒正要坐下,卻是被曹正修攔住了,“曹兄,你攔我做什麽?”武天豪看著曹正修不解道。
曹正修卻是抬起手在武天豪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道:“天豪啊,我們也這麽多年不見了,隻喝一碗酒是不是不太夠,一碗怎麽夠呢?再來三碗。”
武天豪聽著曹正修的話,不由得樂了起來,對著曹正修說道:“曹兄,你這想要灌我酒的如意算盤隻怕是打錯了,想灌我酒,這三碗酒隻怕是不夠。”
“我也曉得不夠,隻是我現在隻想喝這三碗酒,這幾十年來沒有人理解的滋味可是不好受。”曹正修說著一臉頹喪地搖了搖頭。
武天豪雖然豪邁,但也是心細之人,他又是與曹正修同時代的人,自然曉得曹正修在說些什麽,隻是歎了一口氣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太妥當,於是揮了揮手,好似剛剛的話不作數一般,又說道:“算了,大過年的,倒是說這些幹什麽呢?來,喝酒,喝酒。”
“酒能解千愁,來喝酒。”曹正修說著便端起手中的酒碗與武天豪碰了一下,二人就這樣連飲了三大海碗酒,曹正修酒力隻是尋常,三大海碗酒下肚卻是在瞬間就紅了臉,隻是坐下來之後,就調息排解了身上的酒勁。
“曹兄,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嘛?”武天豪看著曹正修這般手段,拍著曹正修的肩膀說道。
“倒是不曉得你在說什麽。”曹正修自然曉得武天豪在說什麽,隻是卻是裝作在趕蒼蠅一般地揮著手如此說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我最不喜歡你這種喝酒之後還要運功解酒的行為。”武天豪卻是咧著嘴說道。
曹正修聽得武天豪擠兌自己的話,臉上沒什麽表情變化,卻也是懟了回去,對著武天豪說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嘛?就是這種明知道別人不喜歡聽的非要說給別人聽。”
武天豪卻是無所謂,隻是對著曹正修說道:“你也甭一直保持清醒了,喝酒嘛,自然是為了開心,不去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這樣喝酒倒是完全失去了喝酒的樂趣了。”
“我可沒你那般好的酒量。”曹正修說著又白了武天豪一眼,他們倆相識於數十年前,本來是可以事成為好朋友的,隻是兩人的身份卻是站在了對立麵,最後也隻能是作為亦敵亦友一般的存在了。
一旁的李見心聽著自己兩個準丈人在鬥嘴,隻是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完全不敢冒頭說話,隻是將自己的身子縮起來,小心翼翼地喝著酒,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模樣。武天豪又同曹正修爭辯了幾句,隻是這些話在李見心聽來卻是兩個都是說服不了對方的人在強行說服著對方,倒是沒什麽樂子。
就在李見心沒心沒肺地聽著自己二位準丈人鬥嘴的時候,火卻是燒到了李見心的頭上來了,“見心,你說是我說的對,還是曹正修說的對?”卻是武天豪對著李見心發難了。
李見心聽得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瞧了武天豪和曹正修一眼,在他看來這場爭執的其實雙方都是沒有錯的,隻是雙方立場不同罷了。思考了一番之後,李見心還是覺得兩人的攻訐實在是像小孩鬥嘴一般,隻是這種話他卻是萬般不能說出來,現在在曹正修武天豪兩人的目光注視之下,他也不能夠和稀泥,這時候正是站隊的時候,隻是這兩方都是自己的準丈人,任是站了哪個的隊都是不好,肯定是要得罪其中一方的。隻是自己才同這二位準丈人的關係緩和一些,倒是不能夠站隊。
想到這裏,李見心卻是對著二人說道:“瞧我這記性,我倒是忘了我之前還有一種珍藏倒是沒有拿出來過。”李見心說著便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對著曹正修二人說道:“您二位稍等一下,我去把那‘猴兒醉’取過來,待會再同您二位分享一下。這‘猴兒醉’喝完之後,想必二位應該也是會了解一些雙方的想法了吧。”
李見心說著就跑去自己房間翻出了這猴兒醉出來,這是他今年回到川蜀的時候,在黑白子那裏拿到的,隻是他一直沒喝,主要是他覺得這酒太過邪性了。之前君莫白還未恢複記憶的時候,李見心也曾想用這種酒來試試,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因此這才一直沒有動過這一小壇子酒。索性自己兩位準丈人倒是起了爭執,今日倒是幹脆用這‘猴兒醉’來緩和一下二人的關係吧。
李見心取了‘猴兒醉’便來到了院子中,拿過兩個酒杯,小心翼翼地揭下封泥,隻是給武天豪、曹正修、秦朗三人倒了一杯。至於曹十七、易耳和鐵牛卻是沒有倒。易耳看著李見心這般金貴的樣子對著李見心笑道:“倒是什麽寶貝,這麽金貴,就連我們都是沒有。”
李見心聞言也不尷尬,隻是解釋道:“隻是我在川蜀遇到的一個道人黑白子所秘製的一種酒,叫作‘猴兒醉’,因為是天然的果酒,他又添了許多藥材,三杯下肚就容易醉了,邪性地狠,因此我才不敢分給你們,你們又是沒什麽心事,為什麽要去求這一醉呢?”
“也是。”易耳聽得李見心的解釋心中的疑惑盡數散去,好端端的他可不想露出醉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