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陸如是一聽臉上已是驚疑不定，回頭瞥了若無其事的李見心一眼，沒看出李見心有什麽反應，隨即對著老陸說道：“老陸，你分出幾匹馬，讓家裏的家眷倒是先走，我們倒是留下來斷後吧。”
“少東家，你不走嘛？老東家臨走前特地囑咐了小的要照顧好少東家你的。”老陸卻是一臉關切地說著。
“無所謂了，在那些人麵前逃與不逃沒多大區別了。既然逃不掉，那就不如拚死一搏吧。”陸如是說著臉上露出悲戚之色。
老陸還想要勸些什麽，隻是話梗在喉間卻是沒有說出口，少東家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凡是他認定的事情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老陸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少東家已經打定了要魚死網破，那老奴也隻得舍命了。”
陸如是聽著老陸的話，看著眼前這為了自家賣力了一輩子的管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惆悵，歎了一口氣道：“老陸，你還是和他們一起走吧，到時不要留下來了。你已經為陸家付出了足夠多的東西了。”
“不打緊的，少爺，若是當年老爺可憐我，隻怕我早就在街頭凍死了。”老陸揮了揮手拒絕了陸如是的好意，佝僂了大半輩子的身子在這一刻站直了，陸家的恩情，他隻能以死相報了。“少爺我倒是先去安排了。”老陸說道。
“嗯，你先去忙吧，倒是不用管我。”陸如是應道。老陸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麽煽情的話，隻是走到商隊的後麵安排著事宜。
站在路邊的李見心雖然隔得遠，但五感遠超常人的他早已將這隊主仆的話都聽到耳朵裏了，心中的憐憫又開始泛濫，不由自主地走到陸如是的身後，出聲問道：“陸兄，你們這倒是出了什麽事情嘛？若是有什麽李某可以幫的上的，還請吩咐一二。”
陸如是一聽到李見心的話，登時便覺得毛骨悚然，隨即想到這李見心竟然毫無聲息地就站到了自己的身後，若是他有什麽惡意，此時自己隻怕早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陸如是僵硬地轉回身子說道：“隻是恰好家門不幸，倒是讓李少俠看了笑話。李少俠若是想出手幫襯一二的話，倒是還請幫忙護送一下我的家眷們吧。”
李見心聞言笑了起來，倒是弄得陸如是頗有些尷尬。陸如是正想要說些什麽，卻是李見心先開口了：“陸兄，你的家眷倒是你自己去送，倒是好一些。”
“李兄，你不願意幫忙也就罷了，何必說這些風涼話？”陸如是臉上頗有些不愉，雖然知道現在不是增加敵人的時候，但是卻也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李見心訕笑了兩下，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想想說，我可以幫陸兄你解決那些追殺過來的人。”陸如是一聽，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愧疚，倒也坦然說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李兄見諒。”說著便輕輕咳了兩聲。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陸兄要是信得過我，就把我送你的‘九華續脈散’服下，倒是對現在的大有裨益。”李見心倒是不多計較，反而勸陸如是趕緊服藥。
陸如是將手伸到兜裏掏出李見心剛剛贈與他的小藥瓶，在手裏緊緊地握了一下，看著李見心問道：“李兄，我可以信任你嘛？”
“這個，我剛剛倒是聽到你們兩個的對話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你也是心存死誌了，那麽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呢？”李見心說著笑了笑，摸了摸鼻尖看著陸如是。陸如是的手指在小瓶子上摩挲著，終於下定了決心，大拇指彈開瓶塞，將小藥瓶送到嘴邊，一仰頭，張開嘴，將那些‘九華續脈散’倒到口裏去。一入口，一股比黃連還要苦的味道便在陸如是的口中蔓延開了，李見心就看著陸如是那張蒼白的臉在一瞬間就皺成了一個爛橘子的模樣。原來是這麽苦的嘛？李見心摸著自己的下巴如是想到，還好我沒有吃過。
“李兄，你這‘九華續脈散’怎麽這麽苦？”陸如是臉上的肌肉都擠在一起緊巴巴地皺著，看著李見心問道。話一說完，陸如是便感覺自己腹中升起一股熱流，瞬間便湧到了喉間，已是不吐不快，隨即便“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內裏還夾著一些血塊。
“少東家，你沒事吧。”確實老陸辦完事走了過來，看著陸如是吐出一口黑血，連忙擋在了李見心的麵前，警惕地看著李見心問道：“你對我們少東家倒是幹了些什麽？你.……”說道一半，卻是被陸如是打斷了，“老陸，休要對恩人無禮。”卻是陸如是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老陸的肩膀說道。
老陸一聽陸如是的聲音已不似之前那般虛弱了，心中已是大定，但想到剛剛那一口黑血吐出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關切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了，你先去忙吧。我倒是有些事情想和李少俠聊聊。”陸如是對著老陸擺了擺手，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帕，擦去了嘴角的鮮血。“是。”老陸也不多問什麽，隻是退了下去。
陸如是對著李見心拱拱手道：“倒是多謝李少俠了。”
“不打緊，等此間事了，倒是可以請我喝酒。”李見心說著也是笑了笑。
“好，一言為定。”陸如是也不是扭捏之輩，倒也坦然。此時他的內傷已經好了五六分，倒是多了一些底氣。
二人閑聊了幾句，便是有著一隊陸家的家眷一臉悲戚地從陸如是身邊走過，有老有小，家眷隊中走出一個和陸如是一般年紀的婦人，向著陸如是走了過來，說道：“相公，你倒是要一定回家啊。”說完已是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陸如是伸手揩去自己夫人的眼淚，笑著說道：“倒是別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家的，你們先出發，路上替我照顧好他們那些小孩。”
“好，我知道的。”陸如是的夫人點了點頭，將千言萬語藏到心頭，回到了那一行人中，隻是一步三回頭，臉上全是依依不舍之情。